鄂州府城,知州府後衙,尤雨薇也收到了京城的消息。
她看着信就輕呼一聲,把她身旁的紫玉嚇了一跳。
“小姐,您哪不舒服麼?”
尤雨薇的孕期已經滿八個月了,如今呈現肚大如籮的狀態,這讓她身旁服侍的人都有些戰戰兢兢。
“我沒事。”尤雨薇搖搖頭,把韓馨月提前生產的事情告訴了紫玉。
紫玉聽完,果然也是驚呼出聲,馨月郡主的情況與她們家小姐有些相似,都是成親多年才懷上孩子,行事向來小心謹慎,就這樣,都能出了意外,導致孩子早產,怎麼不讓人驚訝。
吃驚之餘,她就更擔心她們家小姐了。
“小姐,您看,郡主這般小心翼翼都遇到了意外,您可千萬上點心,月份大了,就別再出門了。”紫玉語重心長勸說道。
尤雨薇瞥了眼屋檐下站着的人影,她扁扁嘴,擡腳在院子裡繞圈,“紫玉,你呀,都讓田嬤嬤給帶壞了。”
屋檐下站着個身強體壯,神情肅穆的婆子,那是安氏身旁得力的管事嬤嬤。
安氏得知尤雨薇懷了身孕後,喜不勝禁,隔天就遣了心腹嬤嬤過來,說是看護幫忙,實則監看督促。
就怕尤雨薇大大咧咧的,不把懷孕需要注意的事項放在心裡。
田嬤嬤每天幾乎都變着花樣提醒她各種不宜。
“五少奶奶,您懷着身孕,不宜快步行走。”
“五少奶奶,您懷着身孕,不宜吃得過辣。”
“五少奶奶,您懷着身孕,不宜隨意出行。”
“五少奶奶…”
尤雨薇一聽到她喊“五少奶奶”就覺着頭疼。
她從小出入顧府,對於安氏身旁服侍的丫鬟婆子當然都熟悉得很,這個田嬤嬤她也不陌生,脾氣比較耿直,一向把安氏的吩咐當成信條,堅決貫徹執行。
田嬤嬤甚是還說過,“五少奶奶,您懷着身孕,不宜夫妻同房。”
尤雨薇當時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沒緩過來。
“田嬤嬤提醒的話都是需要注意的地方,她也沒說錯呢。”紫玉小心跟在她身後。
尤雨薇揮揮手,“又不是沒見過懷孕的婦人,別人可沒有這麼多顧忌,你看,珍珠妹妹懷着羅曦的時候,不也一樣從鄂州去了西北,人家母女兩人現在不知生活得多開心呢,我從京城到鄂州,照樣好生生的,大舅娘逮着這事不放,天天讓田嬤嬤唸叨。”
她噘起嘴表示不滿,習慣性把婆婆喊回了從前的稱呼。
“那是夫人疼惜您,您瞧她對別人會這麼關心麼?”紫玉壓低聲音說道。
安氏兩個兒媳婦,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心裡偏向誰多一些。
尤雨薇笑笑,那是婆婆疼惜小兒子,順帶上她而已。
在安氏心裡,排在第一位的,永遠是顧祺。
當然,她沒有覺着這有什麼不對。
安氏和她親,是有相同的原因的,她們都是把顧祺放在心裡最重要位置的人。
“五哥哥今天應該回來了吧?”尤雨薇擡頭看向東面。
今年的雨水相比往年略少,鄂州東面旱災有些嚴重,顧祺領着官員親自去巡查,地方比較遠,來回需要耽擱兩三天時間。
“應該會回來,姑爺很少外出超過三天時間,他也擔心您,能趕回來肯定會趕回來的。”紫玉笑着說道。
尤雨薇嗔了她一眼,心裡有些甜滋滋的。
“小姐,要不您回屋裡給羅二夫人寫信吧,她應該也知道她大嫂的消息了。”紫玉看着頭頂明晃晃的陽光,轉頭已經看見田嬤嬤微沉的臉色,她趕緊提議。
尤雨薇想了想,笑着點頭,韓馨月也生了個千金,羅曦就有了小堂妹,也不知道兩個小姐妹的長相會不會相似。
紫玉忙上前,想要攙扶她。
尤雨薇卻是一甩,朝前大喇喇邁步,“又不是老太太,老攙扶我幹什麼呀。”
看她腆着大肚子走得四平八穩,紫玉不出意外地看到田嬤嬤抽搐地嘴角。
哎,紫玉乾乾一笑,趕緊跟上了尤雨薇的步伐。
同樣是一片刺眼的陽光下,蟬鳴聲不斷嘶鳴。
高大挺拔的大槐樹下,樹蔭最厚重的地方擺放了一張竹製牀榻,牀榻旁放着一張竹製躺椅,此時躺椅被黑白兩貓佔據。
白貓蹲坐在躺椅最前端,黑貓躥上躺椅靠背最頂處,兩貓一上一下搖晃着躺椅,竟然出奇的和諧。
“嘖,這兩個小傢伙都快成精了,居然連躺椅都玩得這麼溜。”
一旁的樓閣二層的圍欄邊上,探出一張俏麗生動的臉龐。
“它們喲,可不就成精了麼。”珍珠懶洋洋地依坐在圍欄邊上,向大槐樹下瞥了一眼,“活得比咱們可悠閒自在多了。”
天氣太熱,她穿了一身月白色素面長裙,只有衣襟和裙襬上勾勒了一圈素雅清淡的紋路,烏黑的髮髻隨意挽着,上面斜斜插了一支碧玉簪。
就這一身素得不能再素的打扮,就讓對面的徐菁菁感覺移不開眼。
“難怪人家都說,要想俏一身孝,胡姐姐這一身素白打扮,可真是清雅無雙呀。”
珍珠笑着睨了她一眼,“你也可以一身俏的。”
“嘿嘿,我不適合一身俏。”徐菁菁大咧咧擺擺手。
兩人互相打趣着,午後的暖風徐徐吹入,不多會兒她們額上都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曦曦她爹還沒回來麼?”徐菁菁問道。
“還沒有。”說起這事,珍珠有些意興闌珊,六月都快過了,羅璟和蕭擎還沒回來。
“可是,蕭墨的那個表親又是怎麼回事?好像天天,額,往那個,外面跑。”徐菁菁猶豫着,停停頓頓地問了出口。
蕭墨的表親?珍珠先愣了一下,這纔想起,這是韓翎現在對外的身份。
自從韓翎發現抹了易容粉末,可以在外自由晃盪後,他就愛上了這副裝扮,每天吃了早飯就往外跑,似乎想把從前失去的自由全部補回來似的。
早早跑出去,溜達到天黑才捨得回府。
他經常跑去找平安,可平安有時候忙,他就自己往各處名勝古蹟玩,十餘天下來,他的皮膚就算沒抹易容粉,也黝黑了一片。
珍珠也不管他,她能理解韓翎的心情。
反正沒人認得出他,又有薛雷他們護着,就讓他盡情放飛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