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錢張氏感到自己好似置身在冰火兩重天裡,全身一直打着哆嗦,驀地腿一軟,“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她的眼睛無神地直直盯着地面,大氣也不敢出。
過了約一盞茶的功夫,錢張氏才聽到一個聲音遠遠地說道:“既然知道錯了,便看你今後如何做了?陰司簿上,一筆一筆可是記得清清楚楚,若是你繼續作孽、不怕死後被打到十八層地獄去,便繼續跟以前一般行事吧……”
錢張氏聽了,顫抖着忙忙點着頭,如小雞啄米一般,嘴裡則哆嗦着應承說道:“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卻說院子外站着的人見錢張氏帶着兩個男子拿着東西急匆匆地從屋子裡走出來,有無奈地同情搖頭的、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了的,也有等着進門想要安慰的……
留下來的人怎樣也沒有想到,錢張氏走到院子中的時候,猛地站住了,她先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隨後便怔怔地來回瞅着、嘴裡還不停地說着什麼,接着又見她雙膝跪地嘀咕着什麼,最後則是見她一直不停地忙忙點着頭,不由奇怪地低低議論起來。
那兩個男子剛出屋子便得了錢張氏的暗示,很快便走到了錢張氏的前面。
待他們走到院子門口,感覺周圍的氣氛有些兒不同,不由回頭一瞧,見錢張氏徑自站在那裡說着什麼,兩人頓時怔住了,直到錢張氏小雞啄米般地點着頭,才疑惑地奔了回來,站在她的身旁兒不停地喚着:“東家,你怎麼了?快起來。”
隨着院外的議論聲和跟來兩個男子的呼喚聲,錢張氏才慢慢地清醒過來。
她驚惶地膽怯瞅了瞅四周,沒能再看到那個人影,想着方纔的情景,仍是歷歷在目,遂忙低聲喚跟來的兩個男子道:“張三、李四,你們剛纔看到什麼了麼?”
張三和李四聽了,均是一怔,隨後對了一個眼光,忙忙地搖了搖頭,瞅着錢張氏疑惑地低語說道:“東家,咱們沒發現什麼啊。”
錢張氏聽了,當即便明白過來,方纔的情景或許只有自己看到了。
她想到此處,心裡頓時更加惶恐,急急忙忙跌跌撞撞朝着堂屋奔去,嘴裡急切地驚嚇說道:“二丫,二丫,你來,嬸子跟你說個事兒。”
二丫聽到錢張氏喚自己,一肚子的火氣噴涌而出,她冷冷地看着衝進來的錢張氏說道:“你還有完沒完了,家裡沒銀子,如今三丫都……”
二丫說到這裡,便哽咽地再也說不下去了,遂狠狠地瞪着錢張氏。
錢張氏見了,則不管不顧地來到二丫的身旁兒,把手中拿着的賣身契強塞到她的手裡忙忙地說道:“這是三丫的賣身契,還你,二兩銀子我也不要了,從此後,咱們撇清了。”
她說到這裡,急忙對着院子裡大聲喊道:“張三、李四,你們快把拿得東西放回屋裡去。”
隨後她便看着二丫忙忙地急切再次解釋說道:“二丫,從今天開始,咱們兩家兩清了。”
二丫聽了,憤怒地瞪着她吼道:“兩清了?你以爲咱們兩家真得兩清了麼?你陪三丫的命來。”
二丫說着便伸手朝着錢張氏的臉上抓去,嘴裡恨恨地說道:“你以爲真得能過去麼?三丫身上的傷怎麼說?告訴你,三丫就是生生被你們錢家給害死的,兩清了,你說得輕鬆。”
錢張氏見張三、李四放下東西,什麼也顧不得了。
此時,她只想儘快離開這裡,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雖然被二丫在臉上挖了幾下,卻根本沒有還手,躲閃着急忙轉身跌跌撞撞地又衝了出去,。
二丫想着屋子裡炕上直挺挺躺着的人,恨得就要追出去,把錢張氏的臉抓個稀巴爛,可不知道她是累得還是怎麼回事,腳卻一軟,人便慢慢地跌坐在了地上。
二丫心裡感到空空的,好似身上一點兒力氣也沒有,根本就站不起來。
就在她強撐着自己終於慢慢爬站起來卻又搖搖欲墜的時候,猛然聽到小石頭驚喜地喊道:“三姐,三姐,三姐動了……”
隨後便是楊嬸子安慰小石頭的聲音。
二丫以爲自己方纔出現了幻聽,她的心撕扯地痛着……
緊接着她猛然聽到羅郎中歡喜地說道:“三丫,三丫醒了……”
二丫感到自己好似突然有了力氣,搖搖欲墜的身體也猛然站直了,她急忙朝着東屋衝去,嘴裡忙忙地問道:“羅叔,三丫怎麼了?真得醒了麼?”
待到二丫進到屋子裡,就瞅見羅郎中看着她笑着點着頭喃喃地說道:“二丫,三丫……三丫活過來了。”
二丫聽了,急忙朝着炕旁兒奔去,就瞅見小石頭看着她一臉兒歡喜地說道:“二姐,三姐……三姐醒了。”
楊嬸子和羅郎中聽了,相互對視了一眼兒,會心的露出了笑容。
二丫聞言,眼睛直直地盯着單雅,仔細地看着,她瞅到單雅的眼睛正看着自己,淚水順着臉頰便流了下來。
單雅笑看着二丫柔聲低低地喚道:“二姐……”
二丫看了又看,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猛然撲到炕旁兒,驚喜地瞅着單雅喃喃地嘀咕說道:“三丫,你活着,你還活着,真好~”
她說着,便忙忙地伸出手去緊緊地抓住單雅的手,眼淚則似洪水般流着。
楊嬸子見了,急忙勸慰地說道:“二丫,莫要哭了,三丫如今不是好好的麼?”
羅郎中也忙忙地勸慰說道:“二丫,三丫如今好好的,你千萬別哭了。”
小石頭見了,臉上雖然掛着淚水,卻欣喜地伸手拉了二丫的手歉疚地說道:“二姐,別哭了,三姐活着的,你別……別哭了。”
炕上躺着的單雅見二丫的眼淚止不住,心裡不由一酸,瞅着二丫忙忙地柔聲勸慰道:“二姐,別哭了,仔細你的眼睛,日後做繡活可是離不了的。”
她說着,便伸手幫着二丫擦起臉來。
二丫見了,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喃喃地說道:“三丫,真好,你還活着……”
就在這時候,突然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二丫,娟姐姐來了。”
隨着話落,單娟走進了東屋,與單雅對了一個眼光,笑着低聲說道:“三丫,幸不辱命。”
單雅笑着對着她揮了揮手說道:“大朗哥呢?”
單娟聞言,笑着伸手指了指堂屋說道:“他在堂屋的,院門已經關好了。”
單雅聽了,急忙掀開身上的被子,笑着說道:“可熱死我了,穿得厚厚的,又蓋着被子。”
她說着,便坐了起來,看着堂屋笑着說道:“大郎哥,你進來吧,嬸子和羅叔都在的。”
隨着話落,楊大郎便站在了東屋的門口,瞅着屋裡人憨厚的笑了。
二丫見單雅穿得好好得坐了起來,心中滿是疑惑,接着她又疑惑地瞅了瞅羅郎中和楊嬸子,目光掃過單雅,落在了小石頭身上,喃喃地嘀咕着問道:“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啊?”
小石頭見了,着急地忙忙擺着手紅着臉兒說道:“二姐,不是小石頭,你問……問三姐……”
單雅見了,急忙拉了二丫的手笑着說道:“二姐,三丫跟你商量過的,可是你不同意,總說這樣不好,會折壽,其實沒事兒的。”
隨後,她便扭過臉兒來看着楊嬸子、羅郎中和單娟、楊大郎真誠地說道:“嬸子,叔,娟姐姐,大郎哥,三丫謝謝你們,要是沒有你們,三丫這賣身契怕是難拿回來了。”
二丫聽了,急忙從懷裡拿出錢張氏塞給她的賣身契,方纔她只是藉着屋子裡的燈光大致掃了一下,見確實是三丫的賣身契便收了起來。
此時,她又仔細地看了看,心終於落到了實處,這才把賣身契遞給了單雅。
單雅伸手接過了二丫遞來的賣身契,低頭看了起來。
二丫憐惜地瞅着她,心裡話,三丫還沒有我識字多,也不知道能看懂不?便忙忙地低聲說道:“三丫,這確實是你的賣身契,明天咱們去衙門辦了手續之後就成了。”
楊嬸子聽了,急忙快言快語地說道:“三丫,莫要着急,你楊大叔的二叔就是管着咱們幾十戶人家的戶籍的,待嬸子回去問問,看他說怎麼辦好,到時候咱們依着他說得辦理便是了。”
二丫聽了,心裡頓時安穩下來,瞅着單雅笑眯眯地說道:“這下子好了,本來還擔心要去尋村長說呢?”
楊嬸子聞言,笑着解釋地說道:“想來要跟村長打個招呼的,畢竟他村長啊,管着咱們的,等嬸子問過二叔之後再說吧,啊~”
羅郎中聽了,瞅着她們點着頭說道:“事情既然都辦好了,叔這就走了,三丫的身體比先前好多了,再吃一劑藥調劑一下,就不必繼續吃了。”
單雅聞言,忙看着羅郎中點了點頭笑着說道:“羅叔,今兒可是多謝你了,趕明兒等三丫全好了,定然要登門拜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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