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閒迎上有福,一邊去幫她擡揹簍,一邊說:“有福,你回來啦,怎麼背這麼多桑葉,重嗎?”很關切的樣子。
有福不由得扭頭去看徐閒的臉色。
心中也是詫異不已。
這些天,徐閒一直很畏縮,總是躲在房裡,哪兒都不去,連睡覺都要顧成仁陪着。他怎麼忽然就這麼……眉飛色舞的了?
有福把徐閒看了又看,到底還是忍不住問他:“你這是怎麼了?撿着金子還是撿着銀子了?這麼高興。”
徐閒看着有福笑,嘴裡說道:“什麼金子銀子啊,那又不是什麼多要緊的東西,我就是撿着了,也沒什麼值得高興的。”
有福更驚異了。
停下來上上下下的打量徐閒。
徐閒又笑,問道:“怎麼?你不認識我了嗎?”
“不認識了……”有福搖搖頭,說道:“我得去洗把臉,敷一下眼睛,清醒一下。”
“爲什麼啊?”徐閒看着有福,有些不解的問。
有福搖搖頭,咬着牙背了揹簍往臺階上走,直到上到臺階,歇了一口氣,才說:“因爲你太奇怪了……害怕!”
徐閒還沒說話,顧劉氏就朝着有福喊:“有福啊,你快別說什麼了,趕緊的把桑葉背進去,倒出來晾着。揹着揹簍站哪兒說話不累嗎?”
徐閒笑着接話,說道:“阿奶說得是,你背這麼大一背桑葉,還是先把揹簍放下來再說吧。”
有福也覺得累,點點頭,背了揹簍去蠶房。
徐閒幫忙扶着揹簍,跟了進去,直到有福把揹簍放下,徐閒才又看着有福問:“有福你累不累?”
“你覺得我累不累?”有福皺了眉頭看向徐閒,說道:“你今天真的有點莫名其妙的,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啊?要說嗎?”
徐閒就抿了嘴笑。一邊笑,一邊搖頭。末了,看着有福,保證一般說道:“有福你放心吧,以後我不會讓你受累的。”
又說:“以後你就什麼活都不做,想幹嘛就幹嘛就好。”
有福撇嘴,說道:“我現在也可以什麼都不做,可是我樂意做這些事情,辛苦一些也沒什麼,我自己願意。”
“不過,你今天真是奇怪,不會是又生病了吧?病糊塗了?”
一邊說,一邊拿手背去碰徐閒的額頭,想看看他燙不燙。
徐閒笑着讓開,看着有福說道:“你別擔心了,我真的沒事,我就是高興。”
有福聞言便道:“那你說,你高興什麼?”一邊說,一邊從揹簍裡把壓得很紮實的桑葉扯出來,抖散放在存桑葉的大簍子裡。
徐閒依舊搖頭,看着有福笑得很有些自得,嘴裡說道:“你先別問,反正回頭你就會知道了。”
頓了頓,又道:“有福你放心,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辜負你的。”
有福很想說‘那你還是辜負我吧’。不過,想到徐閒的性子,她又把話嚥了回去。
最近他一直那麼萎靡不振,現在狀態忽然好起來,真的很難得,她還是少刺激他一些爲好。
當天晚上,一大家子、每一個人,看到徐閒都覺得奇怪得很。
因爲,他的神情,和先前幾天相比,差別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別的人不問,顧有望卻忍不住,偏着頭,看了徐閒就問:“徐閒,你爲什麼這麼高興啊?”
有望從會說話開始,就不叫徐閒哥哥的,家裡頭誰糾正都沒用,徐閒一開始還要掙扎一下,後來就習慣了,從來不糾正他。
然而,今天看有望還是不叫自己哥哥,徐閒居然走到他旁邊,看着他說道:“有望啊,你這樣不對,我比你大,你該叫我哥哥的。你不是從來都是很有禮貌的嗎?怎麼對着我卻不禮貌了?”
一邊說,還一邊摸了摸徐閒的頭,很寬容的樣子。
有望被嚇得一個激靈,飛快的跑到有福身後去躲着,嘴裡說道:“我纔不叫!”
徐閒溫和的笑笑,看着有望說道:“好吧,不叫就不叫吧,反正你還小呢。等你再長大一些,懂事了就好了。”
這一下,顧長庚都有些忍不住了,看向顧劉氏問:“老婆子,你今天不是一直在家麼?家裡頭髮生什麼事了嗎?怎麼徐閒好像一下子,就自信……哦,不對,是自得了起來。”
顧劉氏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別問那麼多,也別管那麼多。”說着,又看向旁邊的兒子和兒媳們,又道:“你們也是一樣,什麼都別問。”
顧劉氏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加上她的神情頗爲鄭重,大家便都把她的提醒放在了心上,果真什麼都沒有問。倒是把徐閒憋得有些幸苦。
他恨不得人人都問他一句,他究竟是怎麼了,然後他就可以自得的告訴他們,到時候他們就知道了。
誰知道,一個二個的。居然都不問了,他如何能不失望。
也因爲這個原因,他陰差陽錯的,就又覺得有福果然是好,懂他的心,知道問他一下。因此,他特意又走到有福身邊,壓低聲音說道:“有福,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
這一下,有福都有些驚悚了。
好在,徐閒說完那句話,就‘若無其事’的走了,要不然,有福可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罵他。
徐閒的自得只維持到晚上睡覺前,等大家都準備洗了澡睡覺的時候,他又害怕起來。只得央了顧成仁繼續陪着他一起睡覺。
大家這才覺得,徐閒重新‘正常’了起來。
因爲睡覺之前要再喂一次蠶,顧楊氏、顧李氏以及有福都弄得有些晚,等大家都洗好了,他們才從蠶室裡頭出來,大熱的天,三個人都帶着一頂有些奇怪的薄帽子,等到了蠶室外面,才摘了。
摘了帽子,拍了拍帽子上的灰,顧李氏笑着說道:“還是有福腦子好使,這雙層的細麻布帽子帶着也不熱,但是卻不用再擔心每次撒石灰和除沙的時候,會弄一頭的石灰,膩在頭髮裡頭難受了。”
顧楊氏與有榮焉的點頭。
說話間,顧李氏拿過顧楊氏和有福手上的帽子,放盆裡揉了幾下,擰乾了就往屋檐下掛着的竹竿上綁着的桑樹鉤子上掛,嘴裡又說:“這也好洗,隨便放清水裡揉一揉,掛在屋檐下,一晚上都要不了就幹了。”
正說着,外面忽然傳來啪嗒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