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照顧武廣濤這個文官,他們又徵調了一輛驛站的馬車。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每天只在路上休息三個多、不到四個時辰,剩下的時候全在趕路。而這,還主要是爲了照顧馬匹,讓它們休息喝水吃料。
就這樣,爲了不讓馬匹累死累傷,他們也是每路過一個驛站,就換一批馬。若是大驛,就全換,若是小驛,就分批換。
緊趕慢趕,好歹在冬至過後的第三天,趕到了京城。
他們在離京城大概還有三四天的路程的時候,還遭遇過兩次襲擊,不過那兩次之後,就再也遇到過了。
實際上,二皇子在親手將乙六帶回來的彩繭投入火中,親眼看着那些彩繭變成灰燼之後,就已經停止了對他們的追殺。
畢竟,和莫凌雲手下的錦衣衛動手,那是情有可原。以莫凌雲的心性,應當是不至於追究的。可若是殺了莫凌雲手下的人,真惹惱了那個瘋子……便是他,只怕也要脫一成皮。
爲了大業着想,還是先不要去招惹那個瘋子爲好。
至於說大業成了之後。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莫凌雲在永安朝再怎麼得寵,也只是個臣子而已。
等他做了皇帝,要殺他,簡直是易如反掌。
現在,且先容他。
更何況,讓那些人上京也無妨。他們丟失了蠶種,沒有完成使命,就那麼空手回京,在皇上面前不好交代,是瀆職。父皇饒不了他們。
若是他們敢想別的辦法,明晃晃的欺君……那就更好!
正好讓朝廷裡頭那些人看看,不向他周世熇(hè)低頭的人,會是什麼下場。
……
……
因爲身負皇命,武廣濤哪怕回京,也不敢先回家,而是帶着有福直奔皇宮而去。
至於錦衣衛的人,在送他們進宮之後,就回去錦衣衛指揮使衙門交差去了。他們是自家指揮使大人奉皇命派出去的,要交差,也是去指揮使衙門交差。
武廣濤帶着有福進了宮,一路上都在小聲叮囑。
“咱們去見皇上之前,得先沐浴更衣,一會兒會有幾個姐姐帶你去沐浴,你不要害怕。咱們現在在宮裡,當今皇上聖明,沒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什麼的。”
“你只記得,去沐浴的時候,看好自己的東西就好了。”
“另外,衣服的話,你不是帶了換洗的嗎?就穿你自己帶的換洗的就好了,質樸一些,皇上看着會喜歡的。”
“一會兒沐浴更衣之後,本官會先去面見皇上,你就等着人來帶你好了,不要怕,沒有人會把你怎麼樣的。”
“還有,在宮裡頭不要亂看亂瞟,走路的時候,要目不斜視,就看自己腳下的路就好了。”
“見了皇上,要跪下磕頭。要說民女顧有福,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還有,見了皇上更不能隨意亂看,除非皇上讓你擡頭,否則的話,不管你有多好奇,都不能擡頭。就算皇上讓你擡頭了,你也不能直視皇上。因爲,皇上讓你擡頭,那是爲了看你,而不是爲了讓你看皇上。”
“而且,除了一開始拜見皇上的時候之外,皇上不問你話,你也不得擅自開口……”
……
武廣濤絮絮叨叨的叮囑了有福很多,一直到了有人來帶他們去沐浴更衣了,才閉嘴噤聲。
有福心中感激,武廣濤每說一句,她就恭恭敬敬的小聲應一句。
而且,也真真切切的,在照着武廣濤的叮囑做。
直到被人引着,去了皇帝面前,跪下山呼萬歲之後,也是目不斜視,只看自己腳下的一小塊地方。
皇帝饒有趣味的打量了有福一番,看着武廣濤說道:“武愛卿,這麼小的一個小姑娘居然會養蠶?你沒弄錯吧?還是說,你是隨意找了一個人,來糊弄朕啊?”
皇帝的語氣裡頭,有很明顯的玩笑意味,可武廣濤卻不敢當成玩笑來聽。
連忙躬身說道:“回皇上,臣萬萬不敢欺君,這小姑娘確實就是那養出彩蠶的人。”
“哦?真的?”皇帝說着,看向立在一旁的二皇子周高熇,笑問:“熇兒,你信嗎?”
二皇子連忙躬身,說道:“回父皇,兒臣也有些不信,不過想來,武大人還是不敢欺君的。您不如,聽聽武大人是怎麼說的?”
二皇子把欺君兩個字說得別具深意,武廣濤聽出來了,皇帝自然也聽出來了。
連有福都聽出來了。不過,她到底事先得了武廣濤的叮囑,而且本身也是個頗爲沉得住氣的人,倒是依舊一動不動的,匍匐在地上。
皇帝並沒有覺得二皇子說話陰陽怪氣有什麼不妥,反倒還點了點頭,隨後纔看向武廣濤說道:“武愛卿,你說。”
“是。”武廣濤恭敬的微微躬身,隨後說道:“實際上臣一開始,看到這麼一個小姑娘說,自己就是養出彩蠶的人的時候,也是不相信的。”
“不過,除了她的家人,那樂途縣的縣令和典史甚至是普通的衙役捕快,都可以爲她作證。”
“而且,更神奇的是,他們樂途縣所有的蠶農,一開始都是完全不會養蠶的,他們甚至,不種桑麻。是這個小姑娘,受當時樂途縣的知縣所託,毫無保留的,將自己學會的養蠶知識,教授給他們。並且,說服家人,以身作則,帶頭栽桑養蠶,才讓樂途縣的農戶們,跟着養蠶的。”
“現如今,樂途縣幾乎家家戶戶都在養蠶,據說,他們每年靠只養蠶得來的收入,都是從前單純種地的收入的好多倍。只要不是太懶的人,幾乎家家戶戶,都過上了好日子。”
聽到武廣濤的話,連二皇子都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有福,不過,看着她的樣子,那麼小的年齡,二皇子是無論如何也是不信的。
皇帝也有些不信,說道:“如此說來,這小姑娘,倒是生而知之了?”
武廣濤連忙開口:“這……微臣就不得而知了。皇上您,不如……問問這小姑娘?”
“好。”皇帝點點頭,看着有福說道:“小姑娘,你來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有福磕了一個頭,大聲應道:“是,民女遵旨。”
說着,跪直了身體,微微低頭,目光注視着自己前方的地面,朗聲開口,將樂途縣人人盡皆知的那些事情,都說了出來。
末了再次叩頭說道:“民女是永安元年所生,想來,也是受了皇上真龍之氣的庇佑,才能得了先蠶娘娘的垂青,學會這養蠶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