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親事怎麼都定不下來,定不下來還罷了,有意無意的,反倒惹得那張氏和小松對女兒都生出了誤會。
還有這個無賴的孃家哥哥,這一趟一趟的,比往年跑得都要勤快。
比如眼下,明明半個月前纔來過,怎麼現在又來了。
聽他笑嘻嘻的張口就要柴禾,十五捆,每一捆要二百斤以上,姜氏就傻眼了,莫名其妙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山裡哪哪都是柴禾,你兩口子居然懶得連柴禾都上我家來要了?你、你——你別太過分!”
還規定了每一捆不得少於兩百斤,真是要人氣炸了肺。
看到姜氏這個反應,姜豐靈機一動,便將事情跟姜氏說了,道:“妹子啊,不給也成,那要不你們去跟那個穆三姑說說,讓她不要了唄?”
姜氏忍不住又怨起穆三姑來,冷笑道:“也沒見過這麼貪的,連柴禾都要人給!你們到底得罪了她什麼,怎麼姜村長會這麼判?”
姜豐有點尷尬,那麼丟臉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兒他當然不想說,但姜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盯得他不得不硬着頭皮開口。
“什麼!你——她——你們還真是出息了!”姜氏氣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姜豐覺得在妹子跟前被她這樣絲毫不給面子的斥責實在是沒有面子,便咳了一聲說道:“我說妹子你怎麼連我也說上了?不關我的事,是方氏那婆娘亂來。”
姜氏冷笑,又恨又氣瞪他一眼說道:“你們兩口子是什麼德性我還不知道嗎?哼,方氏?就她一個人能成事?你敢說你沒去?你運氣好,跑得快,沒給人抓住正着罷了!”
姜豐難堪的嘿嘿的笑,索性涎着臉道:“那這柴禾——”
柴禾?
他還提柴禾,姜氏真向撲上去將他一頓尖叫痛罵。
“回頭我讓你妹夫去一趟她家裡。”姜氏黑着臉道,狠狠瞪了姜豐一眼。
шωш ●ttκá n ●c ○
姜豐纔不管她的臉色呢,只要不用自己去做苦力,那比什麼都強,當下便笑嘻嘻答應了,少不了又說家裡沒吃的了,讓妹子接濟兩個。
姜氏忍着吐血的衝動,給了他一簍子食物趕緊打發他走。
他既然上門來了,那是絕對不可能空手而歸的。
姜豐回去跟方氏一說,方氏也笑呵呵的放了心。
等穆知宏回來,姜氏一嘆一說,說什麼穆三姑太過了,根本不把他們姜家這門親戚放在眼裡如何如何的一數落。
尤其提到穆青荔給了她多少多少東西,“她怎麼還不知足呢?青荔是咱們的女兒,這也算是給足了她面子了,可她怎麼也不想想我們的面子呢,她這樣跟我哥我嫂子鬧,哪裡顧及半分你我?虧青荔還對她那麼好……”
其實穆青荔對穆三姑好跟穆知宏姜氏半毛關係都沒有。
但姜氏這麼一偷換概念一說,事情就完全變樣了。
變成“我女兒對你這麼好,你卻這麼不給我女兒的父母——我們面子,這不是恩將仇報,連我女兒的面子也不顧了嗎?”
穆知宏聽得怒起,聽說穆青荔那個一毛不拔,連親爹都不肯孝順卻給穆三姑東西的死丫頭也摻合在裡頭,就更不爽了,顧不得將近黃昏,氣沖沖便趕往下村去。
他到的時候,穆三姑剛剛給張子善換過藥、做了晚飯兩人剛吃好,正在廚房洗碗呢,穆知宏就來了。
乍看見穆知宏的時候穆三姑還是挺開心的,以爲他單純就是來看望自己、關心自己的。
可叫了聲“大哥”,親親熱熱的請他坐下,卻發現他冷着一張臉,穆三姑這下子糊塗了。
穆知宏一開口就問她是不是跟姜豐要柴禾了?
穆三姑臉上的笑容一下子退的乾乾淨淨,平靜的點頭。
“太不像話了!親戚間有你這麼做事的嗎?人家也不是存心偷你家東西,這不是過不下去了嗎?再說了,都已經給你們賠償了,你怎麼還不依不饒……”
穆三姑原本還想着,這世上無不是的父母,就算穆知宏糊塗一點,凶煞一點,但畢竟是青荔他們的爹,青荔他們那樣對他,似乎有一點過分。
可是現在卻明白,自己的想法真的是太可笑了。
不慈的父母比不孝的孩子更令人心寒,更令人不齒。
“大哥教訓我有什麼用?”穆三姑理了理鬢角的碎髮,淡淡道:“這是姜村長的決定,大哥如果覺得我過分,自己找姜村長替姜豐喊冤去。”
“你——”
“村長說了,方氏這事兒太惡劣,如果不狠狠的懲罰一番,將來村子裡別的人有樣學樣起來,那村裡不是亂了套?村長這是從大局考慮,可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大哥想要插手下村的村務,也要先問過村長他們,跟我吼有什麼用?”
“你敢這麼跟我說話!”穆知宏怒極揚起了巴掌,對上穆三姑那冷冰冰的眼神,這一巴掌愣是沒打下去。
穆三姑也難過極了,冷冷道:“大哥如果單單爲這個來,就去村長家說去,我這裡還要照顧病人,實在沒空招呼大哥。”
“你別跟我東拉西扯拿村長說事,”穆知宏氣得胸口痛,這一個個的,什麼時候膽子都變得這麼大了?先是那悶聲不響的死丫頭回回把他氣得跳腳,現在連出嫁了的妹妹也敢這麼毫不客氣的頂撞他了?
“如果你說不要,我就不信了,姜村長還能逼着你要不成?你要是眼睛裡還有我這個大哥,就別再跟姜豐他們要東西!”
“你還是我大哥?”穆三姑深深吸了口氣,目光冷冷清清看向他,冷笑道:“子善受了重傷丟了半條命,你做大哥的進門來半句問候關心的話也沒有,倒是爲你媳婦的孃家無賴兄弟出氣找場子把我一通不分青紅皁白的好罵,這是我大哥嗎?是大哥做的事嗎?那兩口子有膽子做憑什麼不該受罰?憑什麼我不要?我要定了!”
“你——”穆知宏氣結,那種憤怒抓狂的無力感比面對穆青荔的時候更甚。
當爹的教訓女兒,誰也說不出什麼來——只不過他比較倒黴,自己沒辦法教訓得到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