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詩云:“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老臨家祖宅的牆外就有幾棵在春風中不斷冒出綠枝的柳樹。
臨青溪輕輕折斷細柳枝,然後細細揉搓,將裡面的枝條抽出只剩下一層外皮,又將這已經變成中空的柳條外皮用利刃割成小段,然後放於脣間吹響。
臨青溪做這些的時候,景修、雲實、海桐、海藍和臨念雨、臨念水他們都在旁邊看着,就是出來曬太陽的葉氏也好奇地注視着。
“小姑姑,這柳枝的聲音真好聽,教我,教我!”臨念雨也十分感興趣地拿起中空的柳皮去吹,但卻怎麼也吹不響。
“沒想到最普通的柳枝在溪兒的手中竟然也能變爲樂器,而且能吹奏出如此清新的樂曲來,也教我吧。”景修笑着說道。
“公子,雲實也想學!”雲實也好奇地吹了吹,但是沒有聲音出來。
“好,我教給你們!”臨青溪當起了熱心的小老師。
看着院子裡幾個孩子熱熱鬧鬧的笑聲和說話聲,葉氏的心裡溫暖極了,不過,她曬太陽的心思很快就被院子裡那幾個大木板上的白布吸引住了。
“溪丫頭,你早上讓茉莉她們搬來的這是什麼呀?”葉氏站起來走到那些木板旁好奇地問道。
臨青溪讓雲實帶着臨念雨和臨念水先出去玩,然後她走到葉氏面前笑着說道:“阿奶,上次我不是對您說過要做千層底的布鞋嗎?這些就是鞋底!溪園那邊沒有空曬,我就讓他們把這些袼褙先搬到祖宅這裡晾曬。”
“你這一層層的都是布?這也太浪費了!”葉氏見這些被臨青溪稱爲袼褙的東西好像都是用好布做成的。
“阿奶,這袼褙原本用碎布﹑舊布和漿糊糊成一層疊一層的厚片就可以了,只是我嫌麻煩,就讓茉莉她們去鎮上買了好一些的布回來,等到袼褙曬乾,我就給你們做千層底的布鞋穿!”臨青溪臉上揚起的笑容閃花了葉氏的眼,也讓她的心思活動起來。
於是,葉氏就問臨青溪這袼褙到底是怎麼做的,還有如何做出千層底的鞋底。
臨青溪都一一仔細地給葉氏講清楚,還讓葉氏找出家裡的一些不用的碎布和舊布,又讓海桐去溪園把沒用完的漿糊拿過來,然後當場教給葉氏如何“打袼褙”。
葉氏給家裡的老老小小做了大半輩子的鞋,還從來沒見過要這樣用漿糊和碎布頭做鞋底的事情,臨青溪教的認真,她學得也很認真。
看着葉氏那麼仔細地聽着臨青溪講解如何“打袼褙”,景修似乎有些明白前兩天她對他說的那句話的意思,原來臨青溪是打算教會葉氏做千層底的布鞋。
葉氏親自動手打了一板袼褙之後,臨青溪曬在院中的那些袼褙已經有能用的了,而且下地幹活兒的穆氏、秦氏和吳氏她們也回來了,都圍在臨青溪和葉氏的身邊問這問那的。
“溪丫頭,你趕快教阿奶如何切鞋底!”不知是不是因爲有事情讓自己分了心,葉氏的精神似乎好了一點兒。
“阿奶,吃完晌午飯我再教您吧,我餓了!”臨青溪故意揉着肚子說道。
“哎呦,看我這老糊塗,光顧着和你學打袼褙,倒是把做飯的事情給忘了。蕙蘭,你們忙了一上午都先歇歇,今天的飯我來做。”說着,葉氏趕緊洗了洗手,轉身去廚房做飯。
穆氏和秦氏、吳氏剛想說自己去做,臨青溪快一步攔住她們,並且衝她們使了一個眼色,接着大聲對已經到廚房的葉氏說道:“阿奶,溪丫頭來幫您燒火。”
“好!”廚房裡傳來葉氏大聲回答的聲音。
“溪丫頭這是……”穆氏覺得有些奇怪,她以爲葉氏還要幾天纔能有精力做點事情呢。
這時,景修給幾人解了心中疑惑:“溪兒想讓阿奶有點事情做,這樣阿奶的心思就不會太重了。”
“還是小妹想得周到,咱們都以爲讓阿奶歇着她的身體才能好起來,阿奶這不是身體上的病,是心病。”秦氏也算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葉氏變得日漸消瘦,家裡的氣氛也很沉悶,她這個長孫媳心裡也不好受。
“大嫂說的對,我看阿奶這病也只有小妹能治好。”吳氏也笑着說道。
景修沒有回醫館,他和老臨家的人一起吃了晌午飯,吃過飯他就回醫館了,不過回到醫館之後,他有些故意地將自己的鞋子“穿爛了”。
其他家人都下地幹活兒去了,臨青溪和葉氏留在院子裡切鞋底,海桐和海藍在一邊幫忙,臨念雨和臨念水則去找小剩子玩了。
鞋底全都切好之後,臨青溪告訴葉氏,每片鞋底的四邊都要用新白布條包住,然後再把這些已經包好邊的鞋底粘合在一起,最好粘上八、九層。
“溪丫頭,這鞋底都粘好之後該做些什麼?”葉氏現在才發現臨青溪說得這千層底的布鞋,講究還真是多,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像她說的那樣十分耐穿。
“阿奶,接下來就是圈底,就是像我這樣用麻繩把粘好的鞋底沿這四條邊縫合,一定要縫得緊密嚴實。最後就是納鞋底,最好也是用這種細麻繩,因爲結實,還有針孔要細,納鞋底的時候手勁要大一些,而且每平方寸鞋底要納八十針以上纔好,更要均勻。”臨青溪手勁兒不是很大,幸好她事先準備了鐵指環,所以還算勉強地能納鞋底。
葉氏早就學着臨青溪的樣子縫好了鞋邊,然後也開始納鞋底,而且針法細密緊實,看得臨青溪直嚷嚷她根本不像第一次納鞋底。
兩雙鞋底納好之後,臨青溪又讓葉氏把它們放到熱水裡浸泡和熱悶,之後用家裡的小鐵錘槌平。這樣,千層底的鞋底纔算徹底做好了。
等到傍晚臨遠山和臨忠國他們都回來的時候,臨青溪已經和海桐、海藍做好了晚飯,葉氏正在把鞋面縫在鞋底上,她的第一雙千層底的布鞋自然是給臨遠山做的。
晚上睡覺之前,臨遠山穿上了他人生中第一雙千層底的布鞋,也是楚國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雙千層底的布鞋。
第二個穿上千層底布鞋的是臨忠國,只不過他的這雙鞋是臨青溪和穆氏共同完成的。
臨青溪一下子打得袼褙很多,葉氏也算真正找到了事情做,每天就忙着包鞋邊和納鞋底,而且很快村裡的女人們都知道葉氏會做千層底的布鞋,這種鞋不但耐穿,而且穿得十分舒適。
所以,大家都來到老臨家的祖宅找葉氏,希望她能教給她們納鞋底,臨青溪就鼓勵葉氏走出去教村裡的女人們做千層底的布鞋。
“阿奶,我已經和小安鎮還有福安鎮鎮上的布莊簽了協議,以後他們那裡的布頭都會便宜賣給我,您就拿這些布頭做布鞋就成。”臨青溪在第一次打袼褙的時候就讓茉莉和薔薇去了兩個鎮上,葉氏不捨得浪費好布,那她就找來布頭給她。
“溪丫頭,你就是想讓阿奶忙,也不能把布頭都買回來呀。阿奶知道,你教阿奶做千層底的布鞋,是不想阿奶想太多事情,阿奶心裡都明白。可是一下子做那麼多的布鞋,咱家也穿不完呀!”葉氏手裡一邊納着鞋底,一邊對臨青溪說道。
“阿奶,這千層底的布鞋您也給自己做了一雙,覺得穿着如何?”臨青溪忽然問道。
“那自然是好啊!我還從來沒穿過這麼舒服的鞋子,你阿爺和你爹都說穿着這布鞋下地幹活兒,感覺身上都多出好多勁兒來,就是走路都比以往要快了。你兩個嫂嫂也要讓我教她們,念雨和念水也是喜歡得不得了。”說起這幾天家人穿上千層底布鞋的心情,葉氏心裡也是一陣滿足,就連臨青溪現在腳上穿得布鞋也是她連夜趕製出來的。
“阿奶,您有沒有想過做出這種千層底的布鞋來賣?”臨家村的村民雖然目前不適宜做商人,但村裡閒居的老人和女人,閒來無事的時候可以“做工”,然後找商人合作,也能賺一些零花錢。
“賣?溪丫頭,你是說,要讓阿奶做這種鞋子來賣?”葉氏以爲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臨青溪。
“沒錯,阿奶!現在這種千層底的布鞋只有您和我會做,而且您納的鞋底在我看來是最好的。昨天,我四師兄餘爲寫信給我,來向我討要他的結婚賀禮,信中還說他妻子已經懷孕了,讓我給他的孩子送份大禮。我打算這禮物就送小孩一年四季的鞋子和衣服,然後衛玄哥在京城也有鋪子,我想和他一起在京城開家專賣孩子衣服和鞋子的店鋪,順便也讓四師兄快出生的孩子給我做做宣傳。”臨青溪這個想法是在昨天接到餘爲和衛玄的來信時產生的。
她之所以這樣想,一是因爲她想葉氏以後有點事情做,這樣就不會太牽掛臨青飛和臨青禾出海的事情;二是餘爲成婚的時候她還在去吳國的路上,作爲師妹她還沒有任何表示,這次她真的打算送餘爲和童寧馨一份大禮;三是衛玄來信說,想和她一起在京城開家鋪子,最近他缺錢用,而她也覺得欠衛玄很大的人情,雖然不能一下子還完,但至少讓她心裡好過一點兒。
“溪丫頭,你不是說不做商人嗎?”臨青溪連醬菜鋪子都轉給了別人,怎麼又想着賣鞋賺錢呢?葉氏心裡疑惑更多了。
“阿奶,我不是做商人,而是做工人。咱們只負責給衛玄哥提供千層底布鞋和小孩子的衣服,而且這做鞋子和做衣服的布料都讓他來買,這樣咱們只能算是他鋪子裡的工人,他給咱們工錢就可以了。”臨青溪早就想好了,在她還沒有爲商人正名之前,她先以“農”和“工”的身份賺錢,然後找到合適的機會,她一定會努力提高商人在楚國的地位。
“溪丫頭,這千層底的布鞋倒是可以做,可這小孩子的衣服京城的衣鋪和布莊,無論是樣式還是繡工都比咱們這些鄉下要好,估計是不行吧!”葉氏也是很有頭腦的,經過臨青溪的開導,她覺得不“做商”改“做工”也是挺好的。
自從臨家村的人不再做豆腐而是又改回種地,村裡人的日子又變得清苦起來,雖說家家因爲做豆腐都有了點積蓄,但每家雜七雜八的事情也很多,用錢的地方更是多。
再說,誰家還沒有幾個窮親戚,尤其是在這樣的年月裡,原本就是節儉慣了的村民,現在更是省着花。
大棚種菜是能多賺幾個錢,可是也只有在冬季的時候賣給那些酒樓和大戶人家纔有錢賺,而且臨家村這還是第一年種大棚蔬菜。
葉氏聽穆氏說,村裡已經有些男人決定春耕之後就去鎮上做工,想多賺幾個錢。
“阿奶,現在村裡女人的繡工不比別人差,這幾年,文嫂子、李嫂子她們都跟着大嫂、二嫂學刺繡,就是小玉姐、翠花姐和小桃她們這些女孩子的繡工也是極好的,您別忘了,她們可都是我教出來的,我的繡工您是見過的,就是大嫂和二嫂,您也是稱讚過的,咱們臨家村女人會的刺繡針法,別的地方是沒有的,京城裡的人也沒見過,到時候一定會賣上好價錢。”臨青溪對於臨家村女人的刺繡功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現在臨家村的女人都學得維護臨氏一族的利益,她們在老臨家學會的針法從來沒教給過別人,如今鎮上的繡坊可是最喜歡賣臨家村女人繡出來的繡品,價錢也是最高的。
葉氏想想臨青溪說的也對,這村裡女娃各個心靈手巧,就是秦氏這些小媳婦們這兩年繡技也是突飛猛進,看來臨青溪所說的方法是可行的。
“溪丫頭,這鋪子在京城真得能開,也能賺錢嗎?”葉氏已經開始鬆動了,村裡像她這個年紀的阿奶也不少,雖說兒孫們孝順不讓她們下地幹活,只是幹一些累不着的家務活,但她們也閒不住。
“能開,而且開鋪子的計劃書我都寫好了,不過阿奶您先在村裡選幾個能幹又不多嘴的人,把這千層底鞋底的方法教給她們,畢竟您一個人打袼褙還是太累了,做小孩子衣服的事情我打算交給大嫂和二嫂,她們知道村裡誰的繡工最好。”臨青溪的計劃雖然都還在腦子裡,但是已經條理清晰,正打算一步步地實行。
“行,阿奶都聽你的!”葉氏說道。
到了晚上,臨遠山幾人回來的時候,葉氏將白天臨青溪給她說的事情又說了一遍,大家都覺得這件事情可行,雖不知道能掙多少錢,但總比閒着要好。
臨青溪這天晚上是在溪園睡的,不過她並沒有早早上牀睡覺,而是讓鈴蘭給她削好了幾個長細不一的炭條,並且用厚一點的紙包裹住大半,製成了簡易的筆。之後,她就自己悶在房間裡畫畫。
臨青溪雖然跟着淮氏學過一段時間的山水畫,但她還是不太會用毛筆畫。
以前,她跟着林然用心學過一段時間的素描,可與具有繪畫天分的林然相比,她在畫畫方面實在有些差勁。
不過,她也曾認真學習過刺繡,所以畫一些花樣子和將腦海中的東西照葫蘆畫瓢畫出來,她還是能應付自如的。
因此,她就把記憶中那些見過的小孩子的衣服和鞋子的樣式都先簡單畫下來幾張,然後上面要用到的花樣也都一一備註下來,這是她打算送給餘爲和童寧馨孩子的禮物。
次日一大早,臨青溪就回了祖宅,見到葉氏和秦氏之後,就把自己手裡的幾張畫紙給她們看,然後對她們說,這是自己想給餘爲和童寧馨的孩子送得禮物。
“小妹,你真是偏心!念雨和念水可都沒有穿上這樣的衣服和鞋子,早知道你腦袋瓜裡有這麼多的好東西,二嫂說什麼也要問出來。”吳氏看着臨青溪拿出來的花樣子愛不釋手,假裝嫉妒地說道。
“二嫂,我錯了!這些東西我也是這兩天才想起來的。”臨青溪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
臨念雨和臨念水的衣服一直都是葉氏和穆氏幫忙做的,臨青溪這幾年忙着種地和賺錢,其他事情就沒有太上心,現在爲了葉氏,她纔想着找點事情做。
就是這些新穎的花樣子,要不是爲了給餘爲和童寧馨送禮以及順帶宣傳一下將來的店鋪,她也是不會畫出來的。
“小妹,你二嫂和你逗着玩呢,不過這些花樣子真是好看,要是用綵線繡出來,一定是讓人驚豔的,還有這虎頭小鞋子,真是漂亮。”秦氏拿着一張虎頭鞋子的畫紙說道。
“這小兔子更可愛,適合小女孩穿。小妹,二嫂說話直,你別往心裡去,不過你可不能都便宜了外人,這虎頭鞋子念雨和念水可都要有。”吳氏笑呵呵地說道。
臨青溪知道吳氏是在開玩笑,她也笑着說:“二嫂,你和大嫂都別吃醋,這虎頭鞋讓阿奶和娘多做兩雙,念雨和念水都能穿上了,至於這小兔子的鞋子嘛,嘿嘿,咱家是不是應該添上幾個女娃娃了?”
“溪丫頭,你怎麼和你兩個嫂子都開起玩笑了,真是沒大沒小!”穆氏走進門來說道,她的身後還跟着孫氏、趙氏、馬氏還有兩三個村裡的女人。
“娘,我就是鬧着玩的!”臨青溪嘻嘻一笑,又趕往給穆氏身後的幾人見禮。
孫氏幾人一進屋,就看到葉氏炕上的小木桌上擺着幾張畫紙,而且畫紙上的東西也吸引了她們的目光。
“葉嬸子,這是誰畫的?你們看看這小虎頭的鞋子,多好看!”孫氏拿過秦氏手裡的畫紙一臉欣喜地說道。
“孫嬸子,這是我畫的,好看吧!”臨青溪有些得意地說道。
“好看,真好看!溪丫頭就是能幹,沒想到還會畫畫,而且這畫出來的老虎做成了鞋子的模樣,還真是威風凜凜的!”孫氏一眼就相中這虎頭小鞋的“設計圖”。
幾個人又看了其他的畫紙,這個說鞋子好,那個說衣服好,一屋子爭論笑鬧的聲音。
等到幾人都看過這些畫紙之後,孫氏纔對葉氏和穆氏說起了正事。
“葉嬸子,我聽蕙蘭嫂子說,您想找幾個人教千層底布鞋的做法,是不是真得?”這些天也有人來老臨家問怎麼做那種千層底的布鞋的,但是葉氏只是大方地將自己納好的鞋底給了他們,對於鞋底的製作方法只是笑而不言。
“是真的,本來我還打算讓蕙蘭去叫你們幾個過來,沒想到你們就來了。蕙蘭,英梅,你們兩個再把咱村東頭的張大娘、李大嬸、王大娘、吳大娘都請過來,她們的針線功夫都是咱村最好的,我一起教你們。”葉氏笑着說道。
“葉嬸子,你說的可是真的?”孫氏可太高興了,這是兒子臨二虎離開之後,她最爲開心的一個笑容。
“那還有假,而且溪丫頭說,她師兄要在京城開一家店鋪,就賣這些小娃的鞋子和衣服,咱們都給他做工人。”葉氏現在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而且能爲村裡人多添加一個進項。
“溪丫頭,這可是真的?”馬大娘有點兒不敢相信。
“馬大娘,自然是真的。師兄在京城已經找好了鋪子,裡面要賣什麼東西,他全都交給我了。我已經寫信給他說清楚,這千層底的布鞋只有咱們臨家村的人會做,絕不會傳給外人,而且做好的鞋子都讓他拿去京城賣,一雙小孩子的鞋子他給咱們手工費一百文,一雙成人的鞋子他給咱們五十文。”臨青溪早就粗算了成本和利潤,這個價格對雙方來說都算是公平的,而且如果京城的需求高,衛玄還可以調價。
“溪丫頭,玄兒怎麼給這麼多的手工費?你不是說,這衣服、鞋子的布料和針線都是他花銀子買的嗎?”穆氏並不是嫌錢多燙手,而是覺得衛玄這樣做的話會吃虧,就算想幫他們家也用不着這樣。
孫氏和馬氏幾人也是如此想法,他們家的男人出去做工一天也就二三十文,這還算是高些的,現在一雙小孩子的鞋臨青溪的師兄要給一百文,這可真是太多了。
“娘,您看看我畫的這些花樣子,京城肯定是沒有的,更別說咱們這獨一無二的千層底的布鞋了。師兄他一定不會吃虧的,我保證他能賺錢就是了!”雖然只是賣鞋子和衣服,但薄利多銷,臨青溪相信衛玄只要按照她寫得去做,一個小小的千層底布鞋就能爲他賺不少銀子。
“小妹,那爲什麼大人的鞋子和小孩子的鞋子手工費是不一樣的,不是應該大人的鞋子手工費更多一些嗎?”吳氏不解地問道。
“二嫂,大人穿得鞋都比較簡單,也不用繡什麼花上去,只要納好鞋底,再縫上黑色、深藍之類的純色的鞋面就可以了。可小孩子的鞋面就不一樣了,不但顏色花銷,就是樣式也多,像我畫的這種小老虎的,小兔子的,小喜鵲的,真正繡起鞋面來可是要花費不少時間呢。”臨青溪想着光賣小孩子的衣服和孩子還是消費羣體太窄了,她要面面俱到,從男到女,從老到少,要把各種鞋子都包括在內,不過現在還是先穩紮穩打走好第一步。
“葉嬸子,溪丫頭,你們說啥時候開始做工吧,別說是五十文,就是給我十文錢,我也願意幹!”馬大娘家裡的地不多,平時就靠兩個兒媳婦賣繡賺錢,她兩個兒媳婦都是秦真兒手把手教出來的,那繡工自是沒的說。
“馬大娘,你們都先別急。我京城有位師兄的妻子大概一個月就會生孩子了,他讓我送份大禮,我打算把這畫上的鞋子和衣服都做出來,然後給他送過去,先看看京城的人對咱們這千層底布鞋和衣服的評價,如果好,咱們就大幹一場。”臨青溪首先興奮了起來。
楚國具體有多少人她不知道,可要是每個人都能穿上臨家村“出品”的千層底布鞋,就算只拿手工費,她們也賺大發了。
“溪丫頭你說得對,咱們趕緊做出來,也讓京城的人看看咱們臨家村女人們的手藝!”葉氏現在對自己納鞋底的手藝很有信心,這村裡女人的針線功夫她也是瞭解的很清楚。
“阿奶,因爲不知道師嫂生得是男孩還是女孩,所以這鞋子要做成男鞋和女鞋兩種,而且春夏秋冬都要有,鞋碼也要有大小。阿奶你經常給家人做鞋,這鞋子的大小應該能把握吧?”穿鞋子就怕不合腳,臨青溪以前給林然和林祥做布鞋的時候,都是量好他們的腳,然後再切鞋底的。
“溪丫頭,你就放心吧,幾個月的孩子穿什麼大小的鞋子,阿奶心裡清楚着呢,鞋底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真丫頭、英丫頭,這孩子鞋面的事情可就交給你們了,要繡好看一些,這可算是咱的臉面,不能毀在咱們手裡。”葉氏對於要給餘爲和童寧馨孩子的這份禮物很是上心,聽說餘家雖然是商家,但臨青溪的師嫂可是大官之女,絕不能讓別人看不起臨青溪。
“葉嬸子,溪丫頭,你們要是看得起我,這小孩子的衣服我來做吧,我兩個兒媳的繡工也不差,而且我也知道孩子該穿多大的衣服。”馬氏自告奮勇地說道。
“馬大娘,趙嬸子,衆人拾柴火焰高,你們都有份兒。如果師兄的鋪子開業,以後可是要仰仗你們呢,現在就是讓京城的人看看咱們臨家村的手藝,讓他們眼前一亮,都來買咱們臨家村的鞋子和衣服。”臨青溪語氣誇張地笑着說道。
“溪丫頭說什麼仰仗我們,是咱村裡人仰仗你們家纔是,你家有什麼好事總想着大家夥兒,人心都是肉長的,大家都記着這份恩情呢!”孫氏和穆氏已經小跑着回來了,葉氏讓她們找的人也找來了。
“什麼恩情不恩情,都是一個老祖宗,以後你們誰要是再說那麼見外的話,我可不饒你們!”葉氏難得也板起臉逗大家。
“嬸子,我再也不說了,哈哈!”孫氏大聲笑着說道。
接下來,一屋子女人就坐在一起討論怎麼打袼褙、納鞋底、做衣服的事情,臨青溪覺得自己的任務完成的差不多了,所以她就回了溪園。
雖說想好了要在京城開什麼店,也已經安排好了餘爲和童寧馨孩子的禮物,但是兩人成婚之時自己什麼也沒送,她心裡總覺得過意不去。
於是,她讓白樺去雲州府城快馬買回來一些上好的繡布,雖然蘇繡淮氏不讓她展現出來,但是湘繡的針法已經慢慢被世人熟知,現在臨家村的很多女人和未出閣的女孩都會湘繡,而且童寧馨很喜歡繡品,她這次就親自爲這位師嫂繡一幅遲到的賀禮。
十一歲的臨青溪已經漸漸褪去青澀的模樣,她的身高比同齡的村裡女孩都要高些,而且清秀美麗的容顏也開始展現在別人面前。
當她在燭火下靜坐在繡架之前全神貫注的時候,景修一時看閃了神,再過兩年,她會出落得更加美麗動人,到那時一切是更順利還是更艱難呢?
景修無奈一笑,無論怎樣,既然他選擇了在她身邊停留,而不是讓她順着他的腳步前行,那麼還有什麼可考慮的呢!
臨青溪擡起頭來的時候,就看到景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的眼睛裡有莫名的光,但一閃而逝,快的她只抓住了一點兒尾巴。
“景修,你來了!”臨青溪嘴角彎出了笑容。
“溪兒在繡什麼?”景修好奇地走到臨青溪的身側朝着繡架上看去。
“這是送給四師兄和四師嫂的賀禮,他們成婚的時候我不知道,這次正好成婚賀禮和他們孩子的滿月禮一起送。”臨青溪扭了扭脖子。
“歇會兒吧,我去給你倒杯熱茶。”景修走到屋子裡的桌子邊,然後倒了一杯熱茶給臨青溪。
接過茶喝了一口,臨青溪說道:“謝謝!景修,你這時候來找我,有事情嗎?”
臨青溪看了一下天色,已經很晚了,只有清冷的月孤零零掛在天上。
“溪兒今早送我的千層底布鞋是阿奶做的?”景修早上剛接到臨青溪送給他的一雙新布鞋的時候,心裡是十分高興的,可是很快他就知道了,自己收到的鞋不是臨青溪親手做的。
“是呀!也不知道阿奶怎麼那麼疼你,給幾位哥哥和兩個小侄子做了布鞋,還給你做了一雙。”昨天雲實說他家主子的鞋子破了,臨青溪就讓他拿來了景修穿過的一雙鞋,然後葉氏就幫忙做了一雙新鞋給景修。
“我還以爲是溪兒親手做的呢?”景修語氣淡淡的,聽着有些失落。
“本來我是打算親手給你做一雙的,可是這繡品我還沒繡好,阿奶知道後,怕你沒鞋子穿,飯都沒吃就忙着給你做鞋子了。怎麼,鞋子不合腳?”臨青溪不知道景修這臉上的表情代表什麼意思,是喜歡這鞋子還是不喜歡呢?
“鞋子很合腳,我已經謝過阿奶了!”葉氏對自己好,景修當然很感激,也很感動,不過他更想穿上臨青溪親手做的鞋子。
“那就好,你要是等到我給你做鞋子,那可是要等到猴年馬月了,我納鞋底很慢。”臨青溪一點兒也沒說瞎話。
當年她給林然做一雙布鞋,夏天就開始納鞋底,本來讓他秋天穿上,結果下雪天才做好,林然放了好幾個月才穿上。
“猴年馬月我也等得到!”景修笑着說道。
“那好吧,等我以後有空了,就給你做雙鞋子。”不過是一雙鞋子,臨青溪也不想景修失望,景修對她的好,她都時時刻刻記着呢。
“那好,我等着!不過,溪兒先幫我把藥袋縫好吧,雲實今天把它給弄壞了!”景修從懷裡掏出自己常常戴在身上的一個藥袋遞給臨青溪。
“雲實怎麼那麼大的手勁兒,這藥袋估計是不能再用了,我給你重新縫一個吧!”臨青溪拿過藥袋一看,都已經四分五裂了,肯定是不能繼續用了,就算縫好,也可能會把一些藥末給灑出來。
“好!”景修的臉上重新恢復了笑容。
臨青溪身邊正好有針線和上好的錦布,所以她拿了把剪刀,裁剪好錦布,開始用心地縫起了藥袋,最後又在縫好的藥袋上繡了幾片嫩竹葉,那是景修最喜歡的。
景修在臨青溪縫製藥袋的時候,他就坐在她的身邊,一聲不響,然後同樣專注地看着她飛針走線以及她靜謐美好的面容。藥袋縫好之後,他滿意地放進了懷裡,然後踏着月色離開了。
臨青溪的繡品差不多快繡好的時候,葉氏和秦氏那邊也已經加快了進度,而且村裡的女人們知道葉氏教給孫氏和馬氏幾人打袼褙和納千層底的鞋底之後,也各個都說要學,又聽說再過沒多久,臨青溪的師兄要在京城開家店鋪,專門賣這種千層底的布鞋,光是手工費一雙鞋至少有五十文。
村裡人都不知道臨青溪有了師父,也不知道她的師父是誰,就是臨仁義問臨遠山,臨遠山也是徵求了陸志明和臨青溪的意見之後才說出來的,而且陸志明告訴臨遠山,臨青溪是他徒弟的事情根本不需要隱瞞。
臨家村的女人們都熱情滿滿地要跟着葉氏學做千層底的布鞋,或者跟着秦氏、吳氏學刺繡和做小孩子的衣服,原本等春耕之後要出去找活幹的男人們也都打消了念頭。
族長臨仁義本就希望族人能一心種地,並且把大棚蔬菜照顧好,所以各家男人在族長和族老的勸說下,都讓自家的娘子、兒媳婦和女兒去老臨家學做鞋和刺繡,自己忙完地裡的活兒之後再把所有的家務活都幹了。
“嬸子,這袼褙都是你家的,也都是要銀子,您怎麼能都拿出來讓大家練手藝呢,而且這做出來的鞋子,您還都讓拿回來,這……不太好吧!”孫氏有些不好意思說道。
“是呀,嬸子,各家都有碎布和不用的舊布,這些鞋底您還是自己留着吧。”村裡的女人們也有小心眼的,但面對大方的老臨家一家,她們都覺得不好意思。
這些天,葉氏不但毫無保留地教她們打袼褙、切底、圈底和納鞋底等,就是這布和線也都是老臨家的,但是做好的鞋子,葉氏卻讓她們都拿走,還讓她們用這些袼褙都給自家人做鞋子穿。
“我一個老婆子留這麼多鞋子做什麼,家裡這幾天做的鞋都夠穿好久了,咱們這千層底的鞋子一雙可是能穿好幾年呢,呵呵!你們都拿走吧,溪丫頭買的碎布多,以後就是給她師兄的店鋪裡做鞋子,這針線和布料也都不用咱們自家的,我留着它們也沒用,你們都拿去用吧。”自從開始做千層底的布鞋,自家這老宅從早到晚就沒有少過人,說說笑笑一天很快就過去了,葉氏的心情也越來越好。
“葉阿奶,這是我家地裡新割的韭菜,我都給您摘乾淨、洗好了,溪妹妹不是最喜歡吃韭菜包子嗎!”臨小玉提着一大籃子洗好的韭菜給葉氏送了過來。
“那葉阿奶就不客氣了,你溪妹妹這兩天還說要吃我做的包子呢,今天晚上我就包包子,你和小桃、翠花、小草她們都來,知道嗎!”村民爲了表達對自己的感謝,這些天經常會給她家送來一些地裡的蔬菜和山上的果子,葉氏聽了臨遠山的話,只要不是銀子,她都收下來。
“知道了,葉阿奶!”臨小玉也是好久沒和臨青溪她們在一起玩了。
晚上,老臨家來了很多人,十分熱鬧,有來學納鞋底的,有來學刺繡的,有的是幫忙做小孩子衣服的,還有很多孩子是受到臨念雨和臨念水的邀請來吃包子的。
總之,一直喧鬧到大半夜,老臨家才重新恢復寧靜。
幾天後,臨青溪將兩大包東西交給了白樺和白楊,讓他們快速趕往京城,爭取在餘爲孩子滿月之前將禮物送到,另外她也給餘爲和衛玄各寫了一封信讓兩人帶去。
計劃能不能繼續執行,就要看這第一仗打得漂不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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