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百花爭奇鬥豔,奼紫嫣紅,各顯芳菲,似是早知春日即將歸去,要把最後的生命綻盡。漫天的柳絮隨風飛舞,如雪花般灑落人的肩頭,莫名添了一絲愁緒。
這個時候,大眉山下的臨家村比往年變得更加熱鬧,但是老臨家和溪園卻更安靜了,似乎家裡走了一個人就像少了一片天。
“唉——”自從兩個月前臨青溪離開之後,葉氏就經常唉聲嘆氣起來,想念孫女的焦灼心情日夜折磨着她。這孩子,離家這麼久,連信也不寫一封。
“阿奶,回來了,回來了!”臨青木突然跑進院子裡大聲喊道。
葉氏猛地一驚,慌忙站起來問道:“溪丫頭回來了?”
臨青木喘着氣,搖搖頭說道:“不是的,阿奶,是妹妹身邊的木槿和鈴蘭回來了!”
聽到這裡,葉氏的心又沉沉地落了下去,有些失望,原來不是溪丫頭呀。
木槿和鈴蘭告訴老臨家的人,臨青溪在外遊歷了兩個月後,已經去京城了,因擔心家裡的諸多事情,就讓她們兩個先回來幫忙照顧溪園,同時告訴家人,她在外很好。
臨遠山、臨忠國和葉氏他們聽到木槿和鈴蘭說臨青溪去了京城,心總算安了一半,畢竟京城她去過一次,在京城也有認識的人。
不但老臨家的人心中的石頭落了一半,聽到臨青溪有消息的陸志明、衛玄、餘爲和淮紹之等人也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他們也都在找臨青溪,可是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根本找不到。
只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臨青溪的確是在趕往京城,只是她去的不是楚國的京城,而是吳國的京城。
吳國與楚國乃一江之隔,其疆土要比楚國大一半,物阜民豐,兵強馬壯,其國力是楚國無法比的,土地更是十分富饒。
臨青溪之所以要去吳國的京城,是她讓白樺出去打聽消息的時候聽說,富得流油的吳國有一個荒唐王爺,要在三個月後吳國京城的萬香閣舉辦一場斗香擂臺賽,勝出者將有十萬兩的黃金。
十萬兩黃金也許對於吳國的很多有錢人家不算什麼,但是對於生在楚國的臨青溪來說,這是一筆能讓她爲之一搏的鉅款,更何況她手裡真得有最頂級的奇香。
從楚到吳約有三千多裡,如此遙遠的路途要想從雲州趕到吳國的京城,臨青溪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走一個月的陸路到達楚國最北邊的煙城,然後再從煙城改走水路渡過兩國之間的關江,之後到達吳國的邊城南垂,最後從南垂趕往吳國京城。
臨青溪和白樺等人日夜兼程,總算到達了楚國煙城最大的關江碼頭。
吳楚之間歷來有盟約,兩國之間可以通商,只不過他國商人進入自己的國家檢查較爲嚴格,這是以防他國奸細以商人之名刺探消息。
古代不像現代有先進的高科技可以查探一個人的真實身份,而且僞造一個假的身份證明也不容易被識別出來,尤其是三年大旱之後,楚國縣衙備案上的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或者身居何處。
所以,臨青溪很容易就弄到了幾張真的路引,但卻不是她的真實身份。對外,她是白樺的侍童,白樺和茉莉假扮一對出外做點小買賣的商人,白楊是隨行挑夫,薔薇是茉莉的貼身侍女。
關江碼頭是煙城最大的客運與貨運集一身的碼頭,這裡是臨青溪一路行來發現最熱鬧的一個邊城之地,而且江上停着好幾艘大船,很多專門在碼頭裝貨、卸貨的工人正在船上船下地忙碌着。
“少爺,我已經專門打聽過了,像咱們這樣攜帶貨物不多的商人可以搭乘官船,官船是半月一艘,今天正好有官船要去南垂,咱們走吧!”白楊挑起貨物,帶着白樺和臨青溪朝着官船的方向走去。
只是,等到他們走到官船的地方時,卻被告知官船已滿,要坐官船去對岸只能再等半月,而且很快官船就開走了。
“這位兄臺,今日要出發去南垂,不坐官船還有何種辦法?”身旁有一位同樣沒坐上官船的中年商人,白樺見他只是有些遺憾,但並沒有急色,於是就問道。
“沒有官船可坐,那就多花點銀子去做私船,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很多商人都往吳國跑!”中年商人最後嘀咕了一句。
“請問這位兄臺,哪裡有私船可以坐?”白樺又問道。
“看你們像是第一次出門做生意,這碼頭上除了官船剩下的都是私船,你們可以問問哪一艘是今日要去南垂的,看人家願不願意捎帶你們一程。我幾日後去南垂也是沒事的,倒是不急。”中年商人憨厚一笑說道。
“多謝兄臺相告,在下這就去問問!”白樺也是友好一笑說道。
臨青溪怎麼說也是侍童,她要去問,但被白樺攔下了,於是問船的事情還是交給了白楊。
只是問了一圈下來,不是這兩日不走的,就是船上貨物已滿,無法搭乘他們的。
“那邊不是有一艘很大的船嗎?你有沒有去問?”白樺見碼頭上不知何時又停靠了一艘大船,而且有人正在忙着往船上一箱箱地裝東西。
“那艘船咱們就別想了,聽說這是吳國一個什麼公子的船,船上只裝他們自己從楚國買來的貨物,從不讓外人上船。而且我看船上的守衛武功都極高,並不在少爺和我之下,咱們還是換乘別的船隻吧。”白楊低聲對幾人說道。
臨青溪出門是要做生意的,並不想招惹什麼人,只是時間緊迫,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進入吳國,早去一天總是好的。
“快叫你家公子出來,就說我家王爺今天要坐這艘船去你們吳國,讓開,快讓開!”碼頭上突然停下幾輛裝飾的過分華麗的馬車,奇怪的是,馬車的後邊還用鐵鏈拴着六個蓬頭垢面的男女。
“我家公子說,自家船今日不招待外客,對不住了,請搭別的船!”船艙裡走出一個精壯的男人拱手對那羣氣焰有些囂張的人說道。
“滾!我家王爺坐你們的船是看得起你們,你們可知我家王爺是誰,那可是尤撻國鼎鼎有名的果倫王爺。”一身橫肉的侍衛聲音更大了,還有着誰都能聽到的洋洋得意。
“尤撻國是哪裡?”臨青溪看那羣人的身材很像以前在書中看到過的野蠻部族裡的人,而且這都到夏天了,他們身上還有獸皮呢。
“尤撻國是與楚、吳兩國相連的一個小國,但他們民風野蠻,作戰兇悍,而且戰馬是最厲害的,所以雖然國家小,但卻不容小窺。”白楊在京城聽說過尤撻國的一些事情,但他知道的也只有這些。
“那些被鐵鏈拴住的人應該是那位果倫王爺的奴隸。”白樺對尤撻國也有一些熟悉,他只是不知道這些尤撻國的人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楚國的邊城。
“奴隸?怎麼還會有奴隸?”臨青溪又看了一眼那些被鐵鏈拴着的人,他們的雙腳、雙手早就血肉模糊,一定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們才活下來的。
“我聽說尤撻國一直都有奴隸買賣,別看他們國家小,其實百姓的日子也不好過。”白楊看到那位下了馬車的果倫王爺一眼,此人不但身強體壯十分彪悍,而且武功也不低。
就在這時,船艙裡又走出來一位書生模樣的人,他親自下船迎接果倫王爺,而且一臉諂媚笑容,還不停地賠禮道歉。
“這個什麼公子,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剛纔還說不讓外客上船,這一轉臉就如此低聲下氣請人家上船,真是虛僞。”薔薇有些小聲不忿地說道。
誰知,薔薇這邊聲音剛落下來,那位去而復返的書生模樣的人就站在船頭大聲說道:“我家公子今日請到貴客,心情十分好,所以還有哪位要搭船去南垂的,現在就可以上船了,我家這船很快就開走了。”
連着吆喝了兩遍,也不見有其他人上船,不是沒有急着去南垂的人,而是久在吳楚之間做生意的人都知道這艘船主人的大名,這船還是不上爲妙。
但是臨青溪是第一次來煙城,也是第一次要去吳國,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搭上這一艘船又如何!
於是,在那位書生模樣的男子正打算走回船艙的時候,她猛地舉起手臂,大聲喊道:“等一等,我家要搭船!”
白樺和白楊已經來不及阻止臨青溪,再說,就算他們不想臨青溪搭上這艘船也沒辦法,真正當家作主的可不是他們。
“那你們快上來吧!”船上的書生明朗一笑,心中卻暗想,這些人定是第一次出門到煙城做生意。
走上船之後,臨青溪發現這艘船比她想象的還要大,船艙內部雖然簡單但卻很有韻味,而且空氣中還飄着淡淡的香味。
白樺和茉莉對那位書生道過謝之後,就在船艙的船廳一角坐了下來。艙內一共是上中下三層,下層是裝載貨物的倉庫,中層是一覽無餘的寬敞船廳,上層應該是用於休息睡覺的地方。
茉莉和薔薇都是沒有坐過船的人,所以船開了沒一會兒,她們就臉色蒼白起來,臨青溪估計她們是暈船了。
“少奶奶,您沒事吧?”臨青溪有些關心地問道,這坐船不是一日兩日,聽說要半個多月才能到達吳國。
“我……我沒事!”茉莉忍着不吐。
臨青溪只顧着趕路,忘記了茉莉和薔薇有可能暈船的事情,早知道她就配一些治療暈船的藥丸,可現在上了船已經沒辦法了。
“幾位,我家公子說,船上空房間多,幾位可以先去休息,這是一些可治暈船的藥丸,幾位要是覺得不舒服,可以先吃下。”從船艙上層走下來一位綠衣娉婷的少女,笑意盈盈地對白樺和茉莉幾人說道。
“多謝你家公子,能夠讓在下幾人搭船已經是萬分感謝,不敢再麻煩主人家!”白樺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位姑娘,我……沒事,忍一忍就好了!”茉莉也拒絕道。
綠衣姑娘笑道:“幾位別客氣,既然你們上了我家公子的船,就是我家公子的客人,哪有主人怠慢客人的道理,房間已經爲幾位準備好了,我看這位夫人和這位姐姐怕是暈船厲害,這去南垂還有半月路程,船上又無大夫,還是快點去房間休息,放心,這藥丸是無毒的。”
“姑娘說笑了,頭次出門做生意就遇到好心人,在下已經非常感激。只是……唉……那就多謝你家公子和姑娘你。”白樺不再客氣,既然人家好心好意讓自己住船上的房間,就是不想想他們幾個,也要想想臨青溪。
治療暈船的藥丸茉莉和薔薇也吃了下去,實在是暈得難受,沒想到藥丸吃下去之後,她們的暈船症狀真得好了很多。
那位綠衣姑娘給他們在上層的盡頭找了兩個雖然小但卻比較隱蔽的房間,而且離其他裡面明顯有人的房間要遠一些,並且好心告訴他們儘量不要出門,每日會有人給他們送飯、送水。
“這位船的主人還不錯,不但讓咱們搭船,還管吃管住,而且一文錢都不要,怎麼還有人怕上這艘船呢?”不再那麼暈船,薔薇的腦子就開始動了起來。
“可能這船的主人威名太盛,所以熟悉他身份的人都怕了吧!”臨青溪一隻耳朵在屋裡,另一隻耳朵正仔細地聽着門外的動靜。
“大家這些天趕路都累了,你們先休息吧,我和白楊守在這裡。”雖然船的主人給了他們兩個房間,但出門在外要萬分小心,更何況這船上的人也都不簡單,白樺決定和白楊守着她們幾個女的。
接下來的五六天,臨青溪幾個人除了上茅房一步也沒有出房門,每天早中晚都有人給他們送飯,伙食也不錯。
在船艙的小房間裡憋了好幾天,臨青溪有些悶了,趁着上茅房的時間,她偷偷地跑到甲板上透透氣。
波光粼粼的江水一眼望不到頭,放眼望去,有點點白帆飄動在遠處。只顧欣賞江水浩瀚的臨青溪,沒有察覺到危險已近。
“哪裡來的毛孩子,給我滾!”
突然身後一個大手抓住了自己,接着臨青溪就被狠狠地甩開了,因爲她身輕又不會武功,就覺得自己被拋到甲板上空,靜等着自由落體。
不會自己就這樣被摔死吧?這個問題還沒想完,她就猛地落下來,然後被另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接住了,並且被安穩地重新放在甲板上。
等到晃晃腦袋站定,臨青溪發現救自己的是第一次在大船上出現並拒絕果倫王爺的那個男人,而把自己扔到空中的是果倫王爺身邊的那個囂張侍衛。
“他不過是個孩子,你至於下此狠手嗎!”男子明顯很氣怒那個侍衛的行爲。
“什麼孩子不孩子,他擋了我的道兒,我想怎麼處置他就怎麼處置,你管不着。”侍衛一看是和自己作對的男子,聲音就更囂張了,隱隱加着挑釁。
“這裡不是尤撻國,他也不是你的奴隸!”男子似乎提到“尤撻國”三個字,聲音中有着恨意。
“董鷹,回來!”
明明是夏天,可這聲音卻讓臨青溪覺得冬天來了,世上怎麼會有人的聲音這麼冷,又陰森森的?
董鷹收起眼中的殺氣,轉身回去的時候,順便一手拎着臨青溪,然後恭敬地走到一個少年的身後,並且以保護的姿勢讓臨青溪站在他的身後。
雖然只是看了那少年一眼,但臨青溪就徹底地呆住了,不是她沒見過美男,衛玄、沈瀚、餘爲,包括自己的幾個哥哥,那都稱得上是頂級帥哥,可比起眼前這位少年的長相,他們還是稍差那麼一點點。
一掃而過,他英挺的眉,深邃的眼,冷玉般的臉,還有他那懾人的眼神,都讓她印象深刻。最重要的是,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個少年一樣。
“寒霄公子,你不是說這船上沒有其他客人了嗎?他們是誰?”果倫王爺大踏步地從上面走到船廳問道。
這時,少年身旁的一位白衣公子笑着說道:“果倫王爺,這是舍弟寒陽,年少不懂事,王爺不要和他一般見識。寒陽,還不快點進房間去。”
臨青溪看到這個叫寒陽的少年只是輕輕看了一眼白衣公子,那眼神猶如冰刀,明顯白衣公子後背抖了一下。這感覺太不像哥哥和弟弟了,倒像是主子和屬下。
“慢着,本王可從未聽說過寒霄公子有個弟弟,你們吳國人做人做事就如此不光明磊落嗎?”果倫王爺在尤撻國衆位皇子、王爺之中地位最高,不是光憑他的武力,他也很聰明。
“王爺,寒陽的確是我弟弟,只是他很少出門,所以知道的人很少,您到了吳國一打聽,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寒霄的弟弟確是叫寒陽,只不過不是眼前這位冷傲少年而已。
可能是寒霄說得十分真誠,而且言語之中又對他十分恭敬,他的態度讓果倫王爺很受用,所以也只是對着叫寒陽的少年冷哼一聲。
“他是誰,本王沒興趣,剛纔你說找人陪本王賭一把,人呢?”果倫王爺最大的愛好就是賭,只是通常他賭的東西和別人不一樣。
“王爺,我在這兒,我在這兒!”這時,又從上層慌慌張張走下來一個人,只見他邊穿外衣,邊笑着對果倫王爺說道,竟然是那個書生模樣的人。
“就你,你不過是個下人,寒霄,你和我賭一把!”果倫王爺直接在廳中坐下,然後讓寒霄和他賭。
“王爺,寒霄就是個生意人,不會玩骰子。”寒霄嘴上笑着,眼睛裡的神色卻有些變冷了。
“本王也不會玩,再說,咱們今天不玩骰子!”果倫王爺奸笑着說道。
“那王爺想玩什麼?”寒霄問道。
“玩人!”果倫王爺說道。
臨青溪一直站在董鷹的身後,白樺和白楊聽到下面的動靜,而且一直不見臨青溪回來,就打開門出來了,然後就看到臨青溪站在別人身後,他們也慌忙走了下來。
董鷹前面的少年冷冷地看了一眼果倫王爺和寒霄幾人,然後就打算上去,董鷹也跟着他走,臨青溪自然也跟着上樓,她不摻合不該摻合的事情,誰知那果倫王爺偏偏和她過不去,剛走兩步,她就被喊住了。
“你給我站住,這船上不是我的人,就是寒霄的人,你來當莊家。”果倫王爺經常有些出其不意的點子,早在臨青溪他們上船時,他就知道他們的存在,也知道他們不過是搭船的小商人。
“這位王爺,這位公子,我家侍童不懂事衝撞了幾位,還望幾位多擔待,這樣,我來當莊家如何!”白樺擔心臨青溪的安危,主動站出來說道。
董鷹轉身看了一眼臨青溪和白樺想說什麼,但是走在他前面的少年,身上的冷氣更重了,他只好嚥下口中的話,腳步有些重地跟着少年上去了。
寒霄請臨青溪他們上船,原意不過是不想爲了果倫王爺一個人壞了規矩,到時候讓人家說他太過巴結尤撻國的人。
只是,在碼頭上只有臨青溪這一家願意上船,上船之後他就讓人安排他們在上層最裡面住下,沒想到還是把他們牽扯了進來。
“不用你,就他!”果倫王爺非要讓臨青溪這個小孩子當莊家。
“我……我……我什麼都不會!”臨青溪像是被嚇得結巴了起來。
“大膽,王爺面前豈能自稱‘我’,你是不是要找死!”剛纔差點摔死臨青溪的那位侍衛兇狠地看着臨青溪喊道。
他這一喊,臨青溪的眼淚就“撲撲嗒嗒”地落了下來,而且還不敢當着衆人的面大哭。
一看臨青溪嚇破了膽,眼淚都下來了,果倫王爺和他身邊的侍衛都哈哈大笑起來。
“坎巴烏,瞧瞧你把人家都嚇哭了。真是卑賤、懦弱的貧民,哈哈。本王賞你一錠金子,撿起來吧!”說着,果倫王爺就從懷裡掏出一錠金子扔在了地上。
雖然自己現在很缺金子,但臨青溪不是沒見過金子,也不是沒有過金子,但像這樣一錠的金子,她還真是沒見過。
不過,人都是有尊嚴的,讓她像狗一樣蹲下來去撿嗟來之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我娘說,不能……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金子再好也是別人家的,我要……憑藉自己的努力掙錢養家。”臨青溪故意抽抽噎噎地說道,然後還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
寒霄不禁點點頭,這還是個有骨氣的孩子,不想果倫王爺再難爲臨青溪,他也知道一些果倫王爺的脾氣。
於是他就柔聲對臨青溪說道:“沒關係,你別怕,王爺是想公平和我賭一場,你就幫我們當一回莊家。王爺,不知,你想怎麼賭?”
“本王算是客,你算是主人,怎麼賭,你說了算,賭什麼,可要本王說了算!”果倫王爺說道。
“就依王爺,我和這個孩子一樣也是什麼都不會,那我就和王爺賭骰子的大小,如何?”寒霄也在果倫王爺對面坐了下來,有侍從已經搬來一張長桌放在兩人中間。
“好,就賭骰子大小。不過你輸了,要把這艙底的貨物給我,本王輸了,就把身上的金銀給你,一錠金子一箱貨!”果倫王爺早就盯上了寒霄這艘船,也知道寒霄是個言出必行的商人,這艙底的貨物用金銀不一定買得到,他要贏回來。
寒霄猶豫了一下,直到擡頭看了一眼,然後笑着說道:“好,就依王爺的意思。”
“坎巴烏,把骰子拿出來!”果倫王爺好賭,很多人都聽聞過,也聽說他隨身都會帶着兩個狼牙骰子。
“文飛,你教教這個孩子如何擲骰子。”寒霄對書生模樣的文飛說道。
“知道了,公子!”文飛讓人拿來兩個小一點兒的碗,然後把果倫王爺的狼牙骰子放進碗裡,對口而合,來回扣緊搖晃幾下,然後放在桌子上,他搖出的是兩個六,一看就是高手。
果倫王爺看了文飛的手法,瞭然一笑,他就知道莊家要找個陌生人,否則他會輸給寒霄這個奸詐的商人。
賭局正式開始,臨青溪有些笨拙地開始搖骰子,第一局果倫王爺勝,第二局寒霄勝……就這樣,一直到了天黑,兩個人的勝負竟然是一樣的,而臨青溪的雙手早就痠疼了。
很明顯,在臨青溪的眼中,這兩個人都是玩骰子的高手,雖然她不是任何一方的人,但是寒霄和果倫王爺的耳力都十分驚人,而且暗地裡都較着勁,所以堵了很久還是平局。
“這樣玩下去實在浪費本王的時間,不如一局定勝負,本王要是贏了,你把這艘船艙底的所有貨物都給本王,本王要是輸了,就把所有的金銀珠寶,還有那幾個奴隸都給你,你敢玩嗎?”果倫王爺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呵呵,有什麼不敢的,就照王爺所說。”寒霄也不想和果倫王爺繼續耗下去。
“公子,王爺,那要這一局是和局呢?”一直在旁觀看的文飛說道。
“林安,這最後一局要是和局,本公子就給你十錠銀子,當是謝謝你!”寒霄突然笑着對正揉着手臂的臨青溪說道。
臨青溪剛纔對幾人說自己叫林安,是楚國人士,跟着自家少爺和少奶奶出來往吳國做生意。
“要是和局,本王就給他十錠金子,另外把這六個奴隸也送給他。”果倫王爺原以爲寒霄只是名氣大一些的吳國商人,沒想到他的耳力和內功都不在他之下,這船上又是他的地盤,自己是佔不了便宜的,還是從長計議爲好。
“寒公子,王爺,林安也是人家的下人,要奴隸沒用,銀子……金子……我……呵呵……我也要不了那麼多。”臨青溪有些傻兮兮地笑着說道。
“小子,趕快搖骰子,你以爲老天爺真能讓你搖個和局,別想美事了!”骰子是搖不出來和局的,賭大小,最後的贏家只有一個,文飛也想知道這最後到底是誰贏誰輸。
臨青溪當然知道兩個骰子賭大小,是不可能有和局的,她也不過是再裝傻一回罷了。
正在臨青溪打算再搖最後一回骰子的時候,那名全身散發冷氣的少年和董鷹又出現了,他們只是很安靜地走到寒霄的身邊坐下,眼睛朝外邊看着。
少年的出現也只是引起了短暫的安靜,很快果倫王爺就催着臨青溪搖骰子。
搖了幾下之後,臨青溪將扣緊的雙碗放在桌子上,可這次她發現桌子和碗都在微微地晃動,再看一眼桌子旁邊的人,寒霄和果倫王爺的雙手都貌似隨意地放在桌子上。
這,該不會是電視上常演的那種用內力改變骰子點數的情節吧?真是活得久,看得多,千萬不要被她猜準了。她分明看到果倫王爺的額頭上都出了汗,寒霄雖然笑着,可神情也正經起來。
突然,果倫王爺不知受到了什麼力量的驅使,猛地放開了桌子,雙手捂住了胸口,像是強忍着什麼痛苦一樣。
“王爺,您怎麼了?”身旁的侍衛趕緊扶着他問道。
果倫王爺不耐煩地推開侍衛的手,說道:“沒事,開骰子吧!”
“開吧!”寒霄也吐了一口氣,讓臨青溪掀開上面的碗。
白樺說的沒錯,這些人真是各個不簡單,她可真是長見識了,就像在看奇異大片一樣。她還是趕快掀開碗,然後老老實實地在房間裡呆着吧,就是悶死也不出來了。
只是,真得拿掉上面的碗,她和在場的人都傻眼了,那兩個狼牙骰子竟然是站立的,大小根本分辨不出來。
“和……和局?”文飛更是傻眼了,沒想到他隨口一說還真的是和局。
“呵呵呵,王爺,看來你我之間難以分出勝負,這最大的贏家倒是莊家了。”寒霄輕笑說道。
“沒錯,倒是浪費了本王不少的時間,我們走!”果倫王爺冷哼一聲站了起來。
“王爺,這十錠金子和奴隸,您看?”寒霄在果倫王爺起身的時候問道。
“本王言出必行,坎巴烏,拿十錠金子還有那六個奴隸!”果倫王爺知道,和局對於此時的他來說,算是最好的結果。
寒霄的武功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高,自己還是小心一點兒好,不過是幾錠金子和奴隸,對他沒什麼損失。
“林安,還不謝謝果倫王爺!”寒霄對還在盯着骰子傻愣着的臨青溪說道。
“嗯?哦……謝……謝謝果倫王爺!”賭了這麼久,這贏家還真的是她,難道自己踩到狗屎了。
“林安,這是我家公子給你的十錠銀子。還有,你看自己鞋底幹什麼?”文飛讓人拿出十錠銀子給臨青溪,同時發現自從果倫王爺離開之後,她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底看了又看。
“沒……沒什麼,我就是想看看,自己踩沒踩到狗屎,要不然怎麼會有這樣的狗屎運!”臨青溪又是傻兮兮一樂。
“哈哈哈,你這小子還真是傻人有傻福,那些奴隸都在船艙呆着,到了南垂,你就帶他們走吧,這些金子、銀子還是趕緊裝起來吧,晚上可別笑醒了。”雖然寒霄和那個少年都在,但文飛沒有一點兒下人的樣子,和臨青溪開起了玩笑。
“我……我不會笑醒的,呵呵,因爲……因爲我肯定睡不着,少爺,這銀子和金子您先幫我拿着,太重了,我手疼!”臨青溪揉着自己的手臂笑哈哈地說道。
“呵呵呵!”臨青溪的這番表現又引來衆人的鬨笑聲,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
經歷過賭局一事,臨青溪果真沒有再出過房間,而且果倫王爺和他的人也安靜了許多。直到船到了南垂這邊的關江碼頭,臨青溪也沒有再見過那個少年和寒霄等人。
船一靠岸,果倫王爺就帶着自己的人下去了,臨青溪和白樺等人隨後也下了船,白楊在碼頭上還找了一輛馬車。
只是,果倫王爺給她的那幾個奴隸,她是沒打算要的。在船上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她就讓白樺和白楊給他們打開了身上的鎖鏈,然後上了岸,又給了他們一些銀兩,讓他們離開。
“主人,請不要趕奴離開,如果再被王爺抓到,奴就會被王爺殺死的。”一個女奴跪在臨青溪面前乞求道。
“你們都是自由人了,果倫王爺無權再殺死你們了。我也只是人家的僕人,不能做你們的主子,你們還是走吧,我再給你們一錠銀子,你們拿去買點衣服和吃的,想去哪裡就去吧。”臨青溪讓白樺再給他們這些人一錠銀子,然後也不管他們,扭頭上了馬車就走了。
因爲有經商的通關路引,所以臨青溪他們很容易就進入了南垂,在南垂休息了一天之後,他們買了一輛馬車,問清楚了去吳國都城的路,然後就重新啓程了。
只是,馬車走了沒多久,白樺和白楊就發現有人跟着他們,而跟着他們的人竟然是那幾個奴隸。
臨青溪讓白樺和白楊先別管這些人,繼續往前趕路,這次他們從官道改走了小路,半夜也沒有進鎮休息,就在鎮外搭個帳篷。
那些奴隸也知道臨青溪幾人發現了他們,既沒有上前打擾,也沒有離開,就那麼不遠不近地跟着,好在他們都洗漱換過了衣服,雖然臉上的奴隸印記沒辦法遮蓋住,但是小路上也沒多少人看到他們。幾個人跟在臨青溪的馬車後面,倒像是專門護衛一樣。
十幾天之後,臨青溪他們開始進入吳國一些較爲發達的府城,再繼續讓那些奴隸跟在後面,恐怕就不合適了。
因此,這天晚上,臨青溪依然選擇野外休息,不過這次她讓白樺把那些奴隸都叫到了近前。
四個男人兩個女人,他們全都跪在了臨青溪的面前,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們已經敏感地猜出,臨青溪並不是一個侍童那麼簡單。
“有了自由,你們爲什麼還不離開?”臨青溪也實在想不通這些奴隸究竟要幹什麼,她都說放他們離開了,爲什麼他們寧願做奴隸也不要做個自由人呢?
“主人,奴們一日是奴隸,終生就是奴隸,自由就是死亡,奴們想活着,還求主人給奴們一條生路,奴們什麼都願意爲主人去做。”這些奴隸中,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說道。
自由就是死亡?這些奴隸是不是被壓迫傻了!臨青溪真想敲開他們的腦袋看看,裡面究竟裝了什麼。
“那你們都會做什麼?我的意思是說,你們都擅長什麼?”看來這些奴隸是打算黏上自己了,臨青溪還真得要想想怎麼安置他們。
“奴們四個,一個擅長射箭,一個擅長馴馬,一個嗅覺靈敏,一個過目不忘,她們兩個,會些拳腳功夫。”那個男人似乎在說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聽得臨青溪和白樺他們以爲自己撞了鬼,果倫王爺會捨得把這些奴隸都送人?
“既然你們都這麼厲害,爲什麼果倫王爺要把你們隨意送人?還有,你們尤撻國的奴隸都能學習射箭和馴馬嗎?”臨青溪的戒心又起來了。
“回主人的話,奴們六個並不是天生的奴隸,只是因爲得罪了果倫王爺,他把奴們的家人都殺光了,還把奴們貶爲奴隸。這次,他原本是要把奴們送給魔教毒藥老人做藥人的,尤撻國已經沒有了奴們的家,如果主人不要奴們,再被他抓到,奴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在尤撻國,像他們一樣會射箭和馴馬的人有很多,果倫王爺只是拿他們當做送人的禮物,甚至希望他們早死。
“我不需要什麼奴隸,我就需要幾個忠心的下人,如果你們能對我忠心,發誓永遠不背叛我,那我可以考慮留下你們,並且給你們一個新的名字,新的身份。”
臨青溪覺得自己這次不僅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她還在鷸蚌相爭的時候,好巧不巧地做了一回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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