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面朝門口的位置上坐了一位年過六旬的老者,赫然是那書齋開業時替乾揭牌的四維書院的院士,而他身後站着的兩人夏錦竟也認識,那便是花燈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的王孝和顧清遠兩人。
王孝見着夏錦進來,微微點頭示意,而顧清遠似是沒認出夏錦,只是故作清高的昂着頭以下巴看人,心中十分鄙視夏錦等人,這也不知是哪來的泥腳子,瞧着身邊那半大小子說不得便是來求院士收下這娃子的。
老院士打發這二人先下去等着,二人依言行禮,“弟子先行告退!”便躬身退下,只是王孝行至夏錦身前時便停下來與夏錦和小木抱拳道,“夏小姐、木捕頭久違了!”
夏錦聽到有人和自己打招呼,自是客氣的微微欠身還禮,“王公子,久違!”
而小木卻只是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這王孝的本家便在這大興鎮,對這位木捕頭多少知道一些,見他如此便也沒覺得什麼大不了的,或者說本該如此。
只是顧清遠卻是不幹了,王孝好歹也是本地世家公子,更有功名在身,就是見了縣官也不需下跪,現在盡然主動給一個小小的捕快見禮,而此人卻是如此拿腔拿調,點個頭也算還禮,這也太不拿他們讀書人當回事了。
剛想理論兩句,便被王孝拉住,在耳邊悄悄提點了兩句,“莫在院士面前失了禮數!”王孝也實在想不通,平時這顧清遠可是排在四維書院四大才子之中,爲何此時竟然這般衝動不知禮數。
顧清遠聽了王孝的話打算不和這些人一般見識,卻在轉身時見到小木懷中抱着的寶兒扭過頭來,一時便愣在那裡,像、好像,實在是太像了。
顧清遠憶起那個曾經只遠遠見過一面,卻讓他印象深刻到至今無法忘懷的女子,這個孩子與她可真是像極了,轉眼看到立在小木身邊的夏錦這纔想起爲何覺得這個女子如此眼熟,願來與那人竟也有三分相似。
王孝見顧清遠盯着人家姑娘發呆,實在是有失禮數,然而院士也正在看着他們幾人,一時情急便強架着顧清遠出了廂房。
“淳于兄,你這是做何,真是有失斯文。”顧清遠撫着被王孝拉皺的衣袖,想將它撫平,只是見着仍是皺巴巴的衣袖不禁皺眉。
“有失斯文,你還知道有失斯文,修文兄,不是我說你,你盯着人家姑娘猛瞧就不有失斯文了,沒瞧着院士還看着呢,要是惱了院士不給你寫舉薦信,我看你今年的會考要怎麼辦?”王孝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這顧清遠平日裡也是個謹守本分,知進退的人,不然他也不會與他結交爲好友,只是今日怎麼頻頻出現這種低級的錯誤。
“淳于兄誤會了,顧某不是故意盯着人家姑娘,只是覺得她有幾分眼熟罷了。”顧清遠也不瞞他,說出盯着夏錦的原由,只是沒說他其實想盯着瞧的是那孩子,那個像極那個人的孩子。
“眼熟、當然眼熟了,那位姑娘便是花燈會上猜字迷贏了你我的夏小姐。”這傢伙自從花燈會上輸給了人家,回去後便埋頭苦讀,發誓以後若是再遇着這姑娘一定要再討教一番,挽回當日的面子,今日若不是院士點名要他二人隨同,只怕這傢伙還關在學堂中讀書,只是這才半個月時間再見到人家姑娘竟然都沒認出來,還談何一雪前恥呢。
“夏小姐在下自是認得的,只是當日花燈會上燈光昏暗在下便未看清夏小姐樣貌,今日一見卻見她甚似一位已故的親人,纔會如此失禮,還請淳于兄見諒!”拱手作揖到顯提十分謙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還真是沒認出夏錦。
王孝擡手扶起友人,“罷了、罷了,我見不見諒又有何關係,只要那院士莫要惱了你便好,我們且在這等等吧,看看院士可有什麼吩咐。”
王孝聽到顧清遠的解釋也覺得這是情有可原的事,便出言寬慰顧清遠,兩人相攜在二樓的走廊上看着樓下的人來人往,順便聽着這院士可有何吩咐。
待這兩人都出去了,那老院士對着衆人招招手,示意他們過來坐,小木行至老院士面前抱拳行了個禮,“阮院士,久違了。”
“木公子客氣了!這麼多禮還真讓老夫有點不習慣啊!”那阮院士撫着下巴半是揶揄,半是玩笑的道。
夏錦好笑的看向小木,看這兩人似乎早已相熟的樣子,莫不是小木還曾經是這阮院士的學生不成。
小木也不和這老人家計較,隨他去怎麼說,越是多做解釋只怕越是讓夏錦誤會,只是開口幫幾人相互介紹了一下。
待到小木介紹完衆人,那阮院士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夏錦,“姑娘大才老夫可是耳聞已久,聽說我書院之中的翹楚也不及姑娘三分。”
因着這事他可是被那老禿驢笑了半個月,當年他與清葉和小木的爺爺本是同窗好友,後因他是家中庶子沒有繼承家業的資格,又不想留在家中遭嫡母與嫡兄的嫉恨便早早離了京城,選了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建起了這四維書院,認認真真做起了教書先生。
沒想到這轉眼四十年過去了,自己在這一片也算是小有名氣,然小木的爺爺當年一心想着重振家業,選擇了從戎結果留下一子後便早早的馬革裹屍了,到是小木的父親子承父志到是在軍中建功立業扶搖直上。
而另一人卻因着看破紅塵皈依我佛去了,現在早已成爲清葉寺中德高望衆的三木高僧。好在這人還健在,時不時的還能來探望他這老友。
書院牆上那副對聯還是四十多年前那時書院纔剛剛建起來,老友幾人聚在一起,卻聽到好友說要出家,那時他與小木的爺爺寫下的,暗指若是真的出了家便是這副模樣,卻沒想到好友最後還是一意孤行。
只是這麼多年以訛傳訛都道這副對聯是絕對,從書院落成至今也的確無學院的學子能破了這對聯之迷,沒想到最後卻被這書院中的學生拿出來獻醜,結果讓一個小姑娘輕易的給道出謎底。
讓三木那老傢伙知道後,特地跑來好好嘲笑了他一番,這書院之中真是人才凋零了,所謂的才子竟然不如一個鄉下丫頭,昨日聽小木派人送信說這丫頭的弟弟想進書院讓他給留個名額,他便動了見一見這丫頭的心思,還特地把那倆個曾經輸給這丫頭的學生也給帶來了,就是想看看這丫頭是不是真有這本事。
從剛剛王孝的態度來看,他是真的服了這丫頭,這顧清遠嘛不說也唄,此人他也是早就看在眼裡,有幾分學問卻自視甚高,只怕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大的作爲。
“丫頭,聽說是你猜出我那絕對的謎底。”阮院士讓幾人坐下,擡手爲夏錦斟了一碗茶纔開口問道。
夏錦連忙起身致謝,卻被阮院士擡手攔下,示意她坐下敘話。
“小女不過是聽先人說過此聯的謎底,可不敢說是小女猜出來的。”夏錦沒想到阮院士會問這問題,此聯本就不難猜,爲何能得阮院士如此重視。
“哦,是何人說過?此謎可是我與小木的爺爺所寫下的,別處應該沒有才是。”阮院士可是不信這小丫頭之言,若不是這對聯乃是他與友人首創,還真能被這小丫頭騙了過去。
夏錦心中一咯噔,差點露了陷,見着這阮院士一直盯着她,只能暗暗穩穩心神,力求不露出破綻,“家師年輕時喜歡四處遊歷,小女也不過是偶爾聽師父說過,覺得有趣便在心中記下了。”
夏天也是爲夏錦捏了一把汗,若是……夏天也不敢想下去。
“錦兒有所不知,那對聯可是掛在四維書院的內牆之上有四十年之久,至今無人可破,這會卻讓你把這謎底給解了出來,老傢伙覺得面上無光呢!”小木嘻笑着與夏錦解釋。
夏錦心中暗暗納悶這傢伙怎麼對什麼人都這個態度,這阮院士不說其他的,總算是與他爺爺是知交好友,可怎麼在他面前的人好像人不是長輩,反而像是與他是忘年之交而已。
阮院士白了小木一眼,又這麼說長輩的嗎?就算是他真的有這想法也別說出來好嘛,復又和顏悅色的看着夏錦道,“不知另師是何等高人,可否與我引薦一二。”
“家師不過是雲遊四方的遊方郎中,平日裡也就喜歡看個奇人逸事,此時也不知去何方雲遊去了,若是有機會定爲阮院士引薦便是。”聽夏錦說的謙遜,阮院士就更加相信這夏錦的師父必定是方外高人。
只是人家也說了師父雲遊去了,自己也不好過多糾纏,聽夏錦說待有機會一定爲他引薦已是十分欣喜。此等高人他是忍不住想與他討教一番,俗話不是說學無止境嗎?說不定還能讓他得到另一番見解。
“錦兒也說過以後有機會會給你引薦了,今兒個找你來可不是爲了這事的。”小木從老叔身邊拉過小豆丁推到阮院士面前,“這娃子也到了進學的年紀了,此次招新便把他收了吧。”
阮院士看着面前的小豆丁,這小傢伙長的虎頭虎腦的看着討喜,小木昨晚特地託人送信給自己說得就是他吧?
也不知道這小傢伙是哪地方得了小木的青眼,能讓他主動找上自己,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得小木青眼的哪是他,而他的錦兒姐姐。
“小娃娃可讀過什麼書嗎?”阮院士伸手摸摸小豆丁的頭頂,笑得十分親切,猶如鄰家老爺爺。
本來老叔老嬸因着夏錦說今日要帶小豆丁見先生的事,昨晚一直教導他要有禮貌,先生問話是纔可說話,先生不問就不要出聲。
本來就話多、好動的小豆丁一直聽着大人之間一番你來我往,早就忍不住了,好不容易等到先生問他了,立刻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道,“先生,我讀過百家姓、三字經。”
“哦?可曾讀完?何人所授?”阮院士聽着小豆丁的話也是不免好奇,他也知道這娃子只怕家中也不富裕,不然也不需爭這免束脩的名額,只是這鄉下孩子能讀上兩本書已實屬不易的。
“都讀完了,我還會背了呢,都是夏天哥哥教的。”小豆丁本就不是個怕生的人,見阮院士問了便一五一十的回答,末了說到是誰教的時還指向夏天。
夏天頗不自在的衝阮院士抱拳,“先生見笑了,在下不過是年幼時上過兩年學堂,粗識見個字而已。”
阮院士縷了縷他那山羊鬍子,微微點頭道,“挺好、挺好!”
夏天被他說得莫明其妙不知他說的到底是哪點好,是他上過兩年學堂這件事挺好,還是小豆丁識字這件事好,只是也沒有人給他答案,而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問阮院士。
“娃娃說你會背三字經,給老夫背上一段如何?”阮院士拍拍小豆丁的頭頂,鼓勵他背誦課文。
小豆丁學着當初寶兒給他背書時的樣子,微眯着眼邁着四方步,雙手背在身後,搖頭晃腦的背將起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勤有功,戲無益,戒之哉,宜勉力。”
這阮院士也微眯着眼聽着,若不是時不時的見他跟着搖頭晃腦還以爲他睡了過去,待到小豆丁一字不落的背下整本三字紅,老人家眼中大芒大甚,但還是想在考教一翻,“玉不琢、不成器、子不學、不知義何解?”
“意思是,這璞玉不經過打磨不能做成精美的玉器,這人要是不學習便不知這禮義廉恥。”說完還摸摸他那大腦袋時不時的看像夏錦,這三字經多是夏錦解說給他們聽的,此時他也只能看着夏錦,不知自己所說可有錯誤。
見夏錦微不可見的衝他點點頭,得到肯定的小豆丁更是底氣十足。
阮院士也已補捉到他的眼神,故作不知的繼續問道,“三綱者,是指哪三綱?”
“君爲臣綱,父爲子綱,夫爲妻綱。”
“六經是什麼?”
“《詩》、《書》、《易》、《禮》、《樂》、《春秋》稱六經。”
“好、好。儒子可教也、儒子可教也!”
阮院士不禁撫掌大讚,看這小子年紀不大,聽他說讀過三字經原本只當他只是讀過,能將這三字經給背誦下來已屬不易,沒想到他隨口問出幾個問題,他竟也能一點不差的解說清楚,甚到比書院中一些先生教的更爲簡單易懂。
他一生教學的學生不少,多數是大戶人家請了教席先生在家中啓蒙後送進學堂的,他也曾考教過一部分學生,多數也只會將整篇整篇的課文背誦下來,但是向他這樣能回答他提出的問題之人卻是少之又少。
書院中難道遇到這麼個好苗子,他又如何能不欣喜。
見他幾次瞄向夏錦難到這書也是由這姑娘與他註解的,阮院士不由得多看了夏錦兩眼,難道這些也是師承自她那師父,若真是如此更加堅定了他想見見那位高人的決心。
老叔聽到阮院士的話,更是喜不自甚,來是他這心裡還是七上八下,就怕小豆丁這娃子不爭氣,人家要是不收,那是不是要教錦兒爲難了嗎?此時他的心也算是放回肚子裡去了。
阮院士乾脆將小豆丁拉進自已,細細的盤問道,“小娃子,姓甚名誰?”
“我姓夏,叫小豆丁”小豆丁本就是小名,然而鄉下之人只要有個名字,別人叫時知道叫得是你便就成了,還真得從沒想過要起個大名。
阮院士一聽,眉頭不由得一皺眉,以眼神詢問老叔,這算是什麼名字?
其實老叔昨晚也想起過此事,只是自己水平有限,想了半夜也沒想好,結果今個一大早便進了城,因着一直緊張也不知小豆丁能不能進得了學,結果一緊張又把這事給忘了,看着阮院士擰眉瞧着自己,心裡不免有點心虛臉紅。
瞧他那樣,阮院士也知道這小豆丁是沒有大名的了,想了想便衝着老叔道,“這小豆丁入了學堂沒有大名可不成,老夫便舍下這個臉面向這位夏兄弟討了這個小豆丁取名的差事可好?”
老叔那有說不好的,人家可是書院的院士,那可是有大學文的人,別人就是想求他給取個名字也不一定求得到的,這會子人家主動要給小豆丁取大名,這要是不同意那就是傻子。
“好、好,那太好了!”老叔趕忙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一時激動的有點過了頭,有點手足無措,想給阮院士行禮,卻反而變得同手同腳差點沒把自己給拌倒。
“不必多禮,坐下來說話吧。”阮院士見他這樣,也不難爲他只指着原來的位子讓他坐下。
“謝、謝謝院士大人!”老叔沒上過學堂也不知道如何稱呼,只是覺得有學問的人稱一聲大人總是沒錯的。
這阮院士年輕也是考過功名的,三甲進士出生,也曾領過一官半職,雖說早已辭官隱退,但也當得起他一聲大人,便不再糾正他的稱呼,免得他更加緊張。
而夏錦和小木見着老叔這樣,想笑也不好意思笑,夏錦是想着必竟是長輩她要真是笑了出來,說不定回家就要被哥哥給收拾了。
小木呢,則因爲這老叔是夏錦的親人,也是在夏錦心中比較重要的長輩,這心上人還沒追求到手,就嘲笑人家長輩,就怕人家給他小鞋穿,也不想想豈能人人都如他一般。
阮院士縷着他那山羊鬍子,沉吟了半天方纔道,“便叫季同如何?大名叫夏季同,老夫再給他取個表字錦書。”老人家似乎對這兩個名字十分滿意。
老叔又是千恩萬謝謝過阮院士,他雖不知道這季同和錦書何意但院士給起的想必是好的。
這小豆丁入學的事情說好了,夏錦便不打算在鎮上多留了,小木本想約她一起去看看這四維書院招新的場面也被夏錦給拒絕了,只道明日還要遠行,要早點回家收拾行裝,便於阮院士告辭了。
一直等在門外的顧清遠見着夏錦寶兒抱着出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人家瞧,小寶兒趴在夏錦的肩頭,微微擡頭看了顧清遠一眼,緩緩的以脣形吐出兩個字,“壞人”。
顧清遠看着寶兒嘴巴在動,還以他要與自己說些什麼,只是不敢相信這麼大點的娃如何這般懂事,看到寶兒口中吐出壞人兩字時,他覺得混身冰涼,這娃子莫不是記得他們,只是按他這年紀來說應該不記事纔對。
於小木約好明日卯時出發,着紅袖去鋪中通知一下沈慕之,順便將昨日訂下的布料給帶回來。
自己帶着老叔和小豆丁他們一起去了‘乾’此時時近正午,人潮是少了點,夏錦讓添香排了一會兒的隊領了竹籤,帶着小豆丁一起進去給他選了一些上學堂要用的筆墨紙硯。
瞧着這樓中的書袋到是也有,只是這樣式陳舊還真心沒有讓夏錦看得上眼的,想想還是算了,不若自己下午抽個時間給小豆丁縫個不一樣的。這小傢伙可是臭美的緊,說不定能讓他多高興一陣。
領着小豆丁從乾中結賬出來,紅袖早已駕了馬車在外面等着了,夏錦一行人依次上了馬車,老叔見着夏錦手上的包袱心中一陣愧疚這些東西本來應該是他來準備的,可是他卻沒有想到,還好夏錦細心都給備妥了。
“錦兒這些東西多少錢,回家後老叔給你吧!”老叔接過夏錦遞過來的包袱打開看看竟是一整套的筆墨紙硯,只怕要值不少錢。
“老叔,你客氣什麼?這是我這個做姐姐的送給小豆丁上學堂的禮物,可不要你的錢。”夏錦直接說了這是他送給小豆丁的,不是給他的也不要他的錢。
“老叔,錦兒說得對,這是他送給小豆丁的,這是他們姐弟倆感情好,要還也得等小豆丁長本事了,以後自己還纔是。”夏天也跟在一邊幫着腔,這在他們現在看來是不值當什麼,但真要讓老叔他們來買,只怕也是一項負擔。
老叔聽了夏天兄妹倆的話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只在心中暗暗的道,這夏天家以後要是有什麼事,他可等多留心着點,可不能讓人打了這家子的主意。
這些人剛走阮院士便似笑非笑的盯着小木,“就你這雁過撥毛的性子,也能拿出那麼多的銀子出來捐助貧寒學子,是否與那夏小姐有關?”
阮院士摸摸他那比較有標誌性的鬍子,他基本上也經是肯定了,現在只不過是想聽小木親口說出來罷了。
“從哪一點讓您老人家看出我是雁過撥毛了?”他可是一向很大方的好吧,不過這大方也得看是對什麼人就是了。
“哪點都看得出來,至少你對我老人家就沒大方過。”老人家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這小子從小就慣會哄人,可沒少在他這騙過好東西。
自己當初怎麼就被他那看似天真可愛的模樣給欺騙了呢?哪能想到這傢伙看似純真無害實則就是一隻狡猾的小狐狸呢,從來不做沒有目的的事,老友當年是多麼耿直的一個人,這傢伙怎麼一點都不像他。
老人家在那直感嘆,小木無奈的翻白眼看着天花板,“你說你咋就不像你爺爺呢,你爺爺他當年是……”
阮院士還沒開口,小木已經把他想說的話全部都說了出來,有多少年沒聽到過這話了,但他還是能倒背如流。
想當年他第一次見阮院士時老頭子非說他長得像他爺爺,說是見到他便能想到已故的老友,這老頭回京半月幾乎是賴在他的院子裡,說要替他爺爺好好培養他。
他老爹自然是十分歡喜的,必竟這老人家年輕時就是名動京師的才子,有他護航自然不愁這孩子以後不成才,甚至動了讓他隨老爺子離京的念頭,結果可是惹火這小狐狸,他一狀告到親孃那裡,說是老爹要將他送人。
最後我們的戰王大人睡了半個月的書房,這事纔不了了這,而這老人家嘛也被這母子倆人連手坑了他只副先人留下的真跡,再也不敢動想收他爲徙的念頭。然每次見面他都會念上那麼一句。
阮院士白了他一眼,這傢伙有必要搶他的臺詞嗎?他也就剩下念上那麼一念了。
這兩人相識多年雖說沒成爲師徒但某些方面更像是忘年之交,他雖沒說出來但小木也能猜到他什麼意思,“你要是想念那便換上幾句,左右不過這一句,我都聽煩了!”
“你小子!”阮院士一愣,他好像又被這小子拐到別的地方去了,他是想扯開話題啊,老人家回過神來,差點又讓這小子矇混過去了,“你小子,別想岔開話題剛剛我們說的是夏小姐的事!”
小木無所謂的聳聳肩,這事沒有什麼不能對人言的,“是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想知道這夏小姐聰明是聰明不過年紀也太小了,你小子還有這種癖好!”阮院士狀似鄙夷實則玩笑的道。
“小又如何,再過幾年總會長大的,我喜歡她這與年紀何干!”小木回答的理所當然,好像是本該如此一樣,但是誰能想到他在心中暗自飲恨,他也是恨透了她還這麼小,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真的不是人過的,要等到何時她才能真正屬於他。
最讓他操心的事,錦兒越來越能幹,隨着她慢慢長大已後也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她的好,會有更多的人來打她主意,自己還要嚴防死守至幾時。
阮院士想着小木的話也是沒錯的,這喜歡本就該是單純的,不該受世俗的一些框框條條的約束,只是這個年輕人能看透的問題,他們這羣老傢伙卻從未看透過,不然也不能一個遠避於此,一個跳出之紅塵之外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這與我合作開書齋的人是誰嗎?”小木只得這麼一句便不再多說,相信這阮老頭也不是笨人,他應該也能猜到。
“莫不是夏小姐!”阮院士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這小姑娘竟有此等見識。
“不錯,的確是她,至於我爲何會捐助貧寒學子,那也是因爲她把在書齋中所分到的五成分紅中拿出三成來印成書本送給貧寒學子?”小木一臉的與有榮焉的模樣,要不是阮院士見過夏錦,還當真以爲這姑娘便是他後宅中人。
也難怪這小木此次會如此大的手筆,願來是受了人家姑娘的影響,這人家都這樣大方了,他要不出點血如何撥人家姑娘的好感。
最讓阮院士感謝到欣慰的事,現在的商人多是重利,已經很少有像夏錦這樣大義之人了。
沒過多久這二人便從雅間裡出來,小木帶着木梓也回去打點行裝準備明日與夏錦一起出行的事了。
阮院士帶着王孝、顧清遠他們二人才出了一品齋的大門,顧清遠便向他告了假,說是家中有急事告假一月,待從家中歸來再去學院給先生賠罪。
阮院士實在是想不通這不過還有兩月便是鄉試這期他這不在書院好好溫習功課,此時卻說要返家實在讓人不解,但到底還是允了假。
只見那顧清遠也不回學院收拾行囊,直奔大車店而去,敢情這是直接租了馬車便要走的。
“修文,剛剛可是遇着什麼事了?”阮院士看着顧清遠遠去的背影問王孝,這人今天有點異常。
“回院士,剛剛學生與修文兄一直在一起並未遇着何事。”王孝也對顧清遠如此失常有所不解,剛剛明明說好要一起等院士出來,然後回學堂溫習功課準備鄉試的,此時他又匆忙說要回家,還連行禮也不收拾卻實很怪!
王孝想了想最開始令顧清遠失常的事,便是夏小姐懷中的孩子,莫不是與他有關,想了想還是稟了阮院士,“不過剛剛修文兄與學生說夏小姐的孩子與他家已故親人之子頗爲相像。”
王孝也不敢肯定顧清遠就是爲了此事,但是從始至終能聯繫得起來的就是那孩子了。
阮院士不免多看王孝兩眼,就今天的表現來看這孩子比顧清遠沉着穩重、不焦不燥,比較適合走仕途這條路。
“回去好好看書,今年的鄉試可要好好用功,博個功名好爲朝庭效力。”
“謝院士教誨,弟子一定不負厚望!”王孝躬身應道。
聽了王孝的話阮院士也不說什麼,只是先行一步向前走去,王孝立馬在他身後一步遠的地方跟上不緊不慢。
話說這夏錦他們早上進了城,老嬸和林氏用罷早餐便相攜着去了夏大伯孃家中,一是去看看夏大伯孃,二是去給她報喜的。
這事本來林氏一起去也不合適,只是老嬸說這羅氏本是二婚也沒那麼多忌諱,再說這事也算是成了,本來時間也緊不如兩家人坐下來商議下這聘禮的事,他們也是頭一回辦這種事,這有些東西還是商量着來比較好。
聽老嬸這麼說林氏也不再推辭,抱着福妞帶着巧兒,把家交給劉嬸照應着就一起去了夏大伯孃家。
這夏大伯孃吃玩早飯正在院中曬太陽,譽兒也靠在她懷中昏昏欲睡,一件半舊的棉衣蓋着他小小的身子,夏大伯孃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着,怎麼看就是親祖孫倆。
見老叔和林氏過來,夏大伯孃吃力的想起身招呼兩人,但又怕驚着剛睡着的譽兒。
老嬸輕笑着道,“老嫂子,你也別起來了,我就找你說說話。”
林氏也給夏大伯孃問了安,讓巧兒把譽兒抱進屋順便搬兩個凳子出來,他們就在院裡說話。
巧兒搬了凳子出來,在林氏耳邊悄悄耳語了兩句,林氏泯脣一笑也不說什麼,只是把福妞交給巧兒抱着,這小丫頭可是一坐下來就鬧,這會子他們有事要商量,乾脆便讓巧兒逗着他院子裡玩。
老嬸見林氏那樣不免好奇,“什麼事?”
林氏也和老嬸咬起耳朵道,“我剛剛沒瞧見羅嫂,本來怕咱們在這說的事,她要是在一旁聽着尷尬,想讓巧兒先支開她,剛剛巧兒回來和我說不用了,她看見羅氏扶着夏健在屋後遛彎。”
老嬸一聽也是泯脣偷樂,這兩人早就是郎情妾意,哪還用得着他們這些人來操心。
夏大伯孃被這兩人笑的莫名其妙,“大妹子,你這笑啥呢,有啥好事不成!”
老嬸看着夏大伯孃心急的那樣也不逗她,“好事,肯定是好事,上次你託我的事成了,我今個兒便是爲這事來的。你瞧瞧我不是把敏君也給拉來了嗎?”
夏大伯孃原先還有點不敢相信,見林氏也在旁邊點頭附合,她算是信得徹底,都激動的有點語無倫次了,“大妹子,你說的可是真的,真的成了,那我可得好好謝謝你,謝謝你全家!”
老嬸撇撇嘴這話咋聽着就這麼不對味呢,啥叫謝謝她全家,聽着怎麼有點像是罵人的,不過看在她是開心過頭的份上便不與她計較了。
林氏在那捂着嘴偷笑,老嬸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這是跟着來看熱鬧的呢。
“得來,你謝謝我就成,就不用謝我全家了。”老嬸沒好氣得道。
夏大伯孃這才意識到自己口快說錯話了,“大妹子,那啥,我不是那意思,就是一時嘴快說錯話了,你別介意啊,我就臭嘴就是該打。”說着就要伸手往自個臉上招呼,就怕老嬸惱了她,這樁婚事要是不成只怕兒子以後做啥也提不起心思了。
老嬸趕忙起身攔住夏大伯孃,“我說老嫂子,你這是幹什麼嗎?這要是讓孩子瞧見,還指不定以爲我怎麼欺負你了呢。再說我就那麼一說,又沒怪你的意思!”
夏大伯孃來這麼一下的確是嚇着老嬸也驚着林氏了,這咋說打還就真得往自己臉上招呼呢。
看着夏大伯孃那不知所措的樣,老嬸也知道她不是裝模作樣,也就不與她計較了,“行了,一大把年紀了給孩子瞧着像什麼樣,我可是來給你報喜的,可別在這樣了,瞧着晦氣!”
聽到老嬸的話,夏大伯孃也立時眉開眼笑,“對對,這可是喜事,大喜事。”復又轉頭問林氏,“這聘禮方面有什麼要求嗎?我們盡力準備着。”
她也清楚夏天他們家也是看不上她那點聘禮,但是她也不想輕慢了,這聘禮的多少就可以看出這婆家對新媳婦有多看重。
“這個我們沒什麼要求,大伯孃你看着辦便是,這林氏既然是我們家的人,自然也是從我們家出嫁,這嫁妝我們也會早早備着,我只有一個要求,這羅嫂是吃過苦受過罪的,若不是碰着錦兒做了福妞的奶孃,才過上幾天安生日子,這她要是嫁進你們家來,可要讓夏健兄弟好好待她,莫要嫌棄她是嫁過人的。”
羅嫂跟在她身邊雖然不過半年多的時間,但可謂是事事盡心,這人處久了都是有感情的,這羅氏再嫁她也就多操這幾分心思。
夏大伯孃聽了林氏的話,忙不跌的保證道,“那是一定、那是一定的,這羅氏的情況我們又不是不知情,既然想聘她自然不會嫌棄她的。”
想了想夏大伯孃覺得還有一件事想敏說,“敏君啊,我還有件事想求你,你能不能和錦兒說說。我聽說這譽兒是被錦兒許給寶兒做書童了。我想把他贖出來,這羅氏嫁進我們家,他也便是健兒的孩子了,我想讓他跟我們一起過日子。”
林氏一愣,沒想到夏大伯孃會說出這番話來,這多數人家是容不得這女方帶着前夫家的孩子進門的,這夏大伯孃竟然還主動提出要讓羅氏帶着孩子過來。
林氏一時摸不清夏大伯孃是啥心思,雖說本就打算把這母子二人的賣身契還給他們,但還是不敢輕易輕口允諾。
這事還是回去問問錦兒的意思比較好,以錦兒的聰明說不定能猜到夏大伯孃究意是何意,便只對夏大伯孃道,晚些時候待夏錦他們回來,自己會和夏錦提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