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螢手心裡,抓了一把黑乎乎的焦炭,她不用細看也知道,那是自已的頭髮被大火
先是嗓子壞了,不能說話。雖然有傅大夫的冰晶潤肺丸,但是也不知道到底嗓子能不能復原成原來那樣。
現在又發現一向引以爲豪的一頭秀髮,竟然被大火燎燒成了焦炭,夜螢這下真是欲哭無淚了。
沒有鏡子,現在自已是不是禿頂了?啊?不要啊,好可怕!
還好臉上沒有被燒傷,要不然,自已就徹底毀了。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端大哥沒有進來,不會看到她現在這副鬼樣子……
夜螢稍頃回過神來,不禁暗笑自已,什麼時候了,還在關注容貌和端大哥是否在意自已容顏的事。
“姑姑,你們在嗎?”
是夜鳴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夜螢正想開腔,卻突然想到自已不能說話,只好趕緊三步並做兩步,到了屋外,用手比劃着,那意思是讓夜鳴在屋外站着,不要進來。
夜鳴“嗯”了一聲,果然依言在屋外站着。
他已經聽爺爺說了趙家一家人的事,也知道趙大友一家是時疫的源頭,但是一想到夜螢還大膽地和趙大友一家在一起,不也沒染上時疫,心裡無端就多了幾分膽氣。
夜螢見夜鳴一手拿着個大布包袱,一手提着一個裝滿菜蔬米麪的竹籃,看到夜螢,夜鳴神色如常地笑道:
“姑姑,爺爺讓我給你們送吃的過來。這些菜蔬米麪夠你們吃兩天,吃完了我再送過來。還有這包袱裡,有幾套換洗衣物,有些是我孃的,有些是我們自已新做的,都是漿洗乾淨的,你們可以放心穿。”
夜螢一聽大喜,點點頭,表示夜鳴此行可是雪中送炭的事。
夜鳴見夜螢臉上流露出歡喜,不禁樂呵呵地道:
“本來爺爺他要親自送過來,不過現在他正召集族老們商量如何應對時疫的事,便讓我先送過來了。回頭商量清楚了,他自會來和你們交待相關事宜。”
夜螢點點頭,接過夜鳴手裡的東西,示意他趕緊回去。
夜鳴卻不馬上走,而是蹙起眉頭,對夜螢道:
“姑姑,你有沒有發現,這場時疫的病症,和咱們圈裡小豬發病時的症狀極爲相似,都是吐和瀉,然後發高燒,再最後就抽搐而死。”
夜螢被夜鳴這麼一提醒,倒是覺悟過來,便點了點頭,輕哼了一聲。
夜鳴知道她不便說話,但有點頭,說明夜螢也贊同他的看法,便繼續說道:
“村裡人得病的症狀也是如此,莫非他們得的是同一種病?”
然後,說出這樣的話後,夜鳴又搖搖頭,自嘲地道:
“姑姑,我這是異想天開吧?人怎麼可能和小豬得一樣的病呢?你不會笑我吧?”
夜螢不光不會笑他,還嚴肅地思考起來這種可能性。
現在的醫學不發達,所以纔會認爲人得的病是人得的病,牲畜得的病是牲畜得的病,各不相同。
而且也會認爲,人比牲畜高等,怎麼人可能會得低賤的牲畜的病呢?
但是其實夜螢知道,人和牲畜是會共患一種病的,尤其是人畜共患病一旦發生基因突變,原本在牲畜身上橫行的病毒,染色體發生異常,變得容易與人類的基因嵌合,那就會變成人體抗體無法識別的病毒,也就是所謂的令人談之色變的瘟疫。比如夜螢親歷過的SARS。
可是不應該啊,豬場裡那些患病而死的小豬,她全部讓人消毒深埋了啊?
不對,似乎有什麼不太對。
夜螢想到這裡,總隱隱覺得自已快窺到事情的真相了,但總還差着一層紙沒有被捅破。
看到夜螢一臉肅色,夜鳴曉得她在思考着什麼,倒也沒有吵她,只是靜靜地站在她的身邊。
“夜姐姐,我拿到米麪和臘肉了,別看趙大友家的房子全部被燒燬了,但是那地窖完好無損,裡面的米麪和臘肉都好好的。哎,趙大友家是做什麼的,臘肉很多啊,至少裝了半窖,這下就算是再困一個月,咱們也不怕沒有肉吃了。”
寶器的興致很高,他力氣大,於是肩扛手提,拿的東西比夜鳴拿來的還要多。
夜鳴要上前幫忙,他還揮手不讓,自已扛着就往院子裡走去。
夜裡正的舊宅是以前他們一家住的,裡面自是一應設備宛然,廚房臥室什麼的,寶器打算把這些米麪臘肉都放到廚房裡。
夜螢看着寶器那打到土豪一般的得意背影,不由地眉頭皺了一下,突然,腦子時象劃過一道電光似的,她臉上露出一副急欲知道真相的神色,示意夜鳴在原地站着,自已快步向院子裡走去。
夜鳴不明所以,但是既然夜螢讓他站在這等,他就老老實實站着等。
寶器剛把那些肉和米麪放在竈臺邊上的長案桌上,就看到夜螢快步進來,一把拿起其中一條臘肉,然後又走出廚房。
“咦,夜姐姐,你拿臘肉做甚?那得炒了才能吃啊?”
寶器在背後喊道。
寶瓶正在廂房內照顧趙氏,正拿了杯清水給趙氏喝,趙氏開始發起高燒來。
一切病程都和小寶差不多。
就在此時,夜螢闖了進來,看到趙氏還清醒着,便蹲下身子,將手裡的臘肉對她比劃着。
趙氏腦子燒得暈乎乎的,不明白夜螢比劃什麼,倒是寶瓶和夜螢長期在一起,雖然看她比劃也費勁,但多少還是明白夜螢的意思,便翻譯道:
“夜姐姐問你,這臘肉是哪來的?”
“是,是豬肉做的。”
趙氏眼神閃爍了下,好一會兒才答道。
“哪來的豬肉?”
寶瓶繼續翻譯。
這時寶瓶也想到了,趙大友之前一直在鎮上賣臘肉來着,但是之前在村裡,可沒聽說趙大友是賣臘肉的啊?
他們姓趙的,一向擅長以竹木手藝,也靠竹木手藝過活,怎麼趙大友突然改行賣臘肉呢?
“這個,唔……”
趙氏猶豫了,似乎難以說出口來。
“你們的臘肉那麼多,還有很多沒有賣出去,囤那麼多臘肉,需要好多銀兩週轉,你們哪來的錢?”
寶瓶繼續替夜螢翻譯,難爲夜螢比手劃腳的,一身汗都出來了,還好寶瓶懂得她的意思。不然真是把夜螢急死了。原來做啞巴的滋味這麼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