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跟着爹孃回到家裡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從來到這古代以後,吉祥還是第一次離家這麼長時間,半個多月的日子,竟讓吉祥有了近鄉情怯的感覺,眼見着那冒着裊裊炊煙的大院子,吉祥的眼眶不知道怎麼的就有些溼潤了。
“娘,咱們在家裡頭多呆兩天吧。”
“行,在家裡頭好好歇歇,不知道怎麼的,住在鎮上的時候,就總覺得那不是家似的。”吉祥娘笑着答應道,一手輕拍着在自己懷裡睡得正香的五福。
一家人帶着從鎮上買回來的禮物,走進堂屋裡頭,吉祥娘把五福輕輕放在炕上讓他繼續睡,吉祥和三福四福幾個,就開始忙着發禮物了。給爺爺奶奶的手杖,給招娣、柳枝兒她們的絹花……都是根據各人的喜好不同專門挑的,自己這些人去鎮上這麼長時間,家裡頭都是他們在照應,吉祥一家子嘴上不說,心裡卻跟明鏡一樣。
吉祥跟三福他們分完了禮物,就湊在招娣和柳枝兒跟前跟她們一起擺弄絹花,這絹花比鎮上鋪子裡頭賣的普通絹花好了不少,不單花朵大,顏色豔,樣子也是平時沒見過的。這還是吉祥沒事兒時候,做了點心挨個鋪子去串門的時候看到賣首飾的鋪子掌櫃的進的貨,統共沒有多少朵,被吉祥好說歹說的買下來了一小半。可別小看了這些絹花,在這十里八村裡頭,肯定沒有比這絹花更好的了,以後招娣她們帶着這絹花出門子,都要比旁人體面光彩呢。吉祥就是想到這點,才費了好大的心思,又用兩三種點心賄賂了那掌櫃的,纔買下來的。
“對了,大伯孃呢?”吉祥總是覺得屋子裡頭不怎麼熱鬧,忽然發現平時愛熱鬧的大伯孃竟然不在。
“我娘在房裡頭呢。”招娣說起自家孃親,臉色有些晦暗。
“啊?大伯孃怎麼了?”吉祥深知自家大伯孃好熱鬧愛說話的性子,平時誰家有個熱鬧什麼的她都知道,今天自家人回來,怎麼還不見她出門了呢?
“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去鎮上看了趟大夫,回來以後成天不是熬藥喝藥就是唉聲嘆氣的。”招娣壓低聲音說道,“還不是因爲前陣子的事情受刺激了。唉。”
招娣這麼一說,吉祥就知道了,前陣子因爲某個媒婆的流言,讓自己的親事被人折騰着做文章,但被拿來說事兒的可不只是自己這個傻閨女的傳言而已。還有大伯孃光生了丫頭片子沒法生兒子的事情。有不少人想要趁虛而入給大伯當妾室當通房的,大伯孃哪能同意啊?這不同意就得生出個兒子來……這樣一來,吉祥也就把事情的前後想了個七七八八了,大伯孃這是上鎮上去看自己的身子能不能再生吧。
“看的怎麼樣?”吉祥和招娣兩個心照不宣的繼續搭話。
“還行,就是年紀有些大了,我怎麼勸孃親也不聽。這不,見天的熬藥來喝,想要調養身子呢。”招娣嘆了口氣。頗爲無奈的道,“不光是孃親這麼想,就連爹爹和戴娣都支持她,爹爹成天笑呵呵的伺候娘,戴娣也見天不離的幫着熬藥什麼的。我知道爹孃一直想要個兒子。戴娣也是覺得生她才傷了孃的身子,想要補償吧。”
“要是能醫好。也是件好事兒,省得老讓人有話把在手裡,總是惦記着不該惦記的事情。”吉祥這話說的就更加隱晦了,上次那據說是東莊的媒婆要把雜貨鋪小寡婦當成黃花大閨女說給自家爹爹當妾室的事兒,因爲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吉祥就說給了自家孃親和招娣聽,自家孃親和招娣肯定也跟大伯孃說了,要不大伯孃不會這麼着急的想要再生孩子的,實在是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了呢。不過想了想,大伯孃的歲數也就是三十歲出頭,並不怎麼老,要放在現代,頂多在產婦裡頭算年紀大一些的,連高齡產婦都算不上,這麼一想,吉祥也就釋然了,有個兒子的話,大伯和大伯孃的晚年生活也有人照顧。
“是啊,子嗣還是最最重要的,閨女怎麼說,也不如兒子啊。”招娣苦笑了下,搖了搖頭。
“沒事兒,招娣姐這麼能幹,以後肯定比兒子都強的。”吉祥看着招娣的樣子,眨巴眨巴眼睛稱讚道,“對了,招娣姐你樂意跟我去鎮上開點心鋪子不?”吉祥不想招娣繼續糾纏着大伯孃生孩子的事情,轉移了話題。
“去鎮上開點心鋪子?”招娣有些驚訝,“是因爲過年時候咱們賣對聯有不少夫人小姐的來吃點心喝茶,你纔有這想法的麼?”
“就是呢就是呢,一點都瞞不過招娣姐!”吉祥搞怪的做出哀怨的神色,惹得招娣好笑的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
“我這再過半年就出嫁了,要幫忙也幫不了你多久,倒不如你把春芽和戴娣帶着,到時候能幫你的時間還多些。”招娣認真的想了想,這才說道。
“恩,招娣姐說的是,不過怎麼說你也得先幫我一段,等你嫁人了,再回來也不遲!”吉祥仍是賴着招娣道,這些個姐妹中,吉祥跟招娣的關係處的最好,她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更加依賴她,也更想照顧她多一點。
“去去去,別鬧了,你招娣姐還得準備嫁妝嫁人呢。”吉祥娘剛從大伯孃那回來,看到吉祥賴在招娣身上央着她去鎮上,忙替招娣解圍道。
“沒事兒,二嬸子,我的嫁妝收拾的差不多了,能給吉祥幫幫忙,學做些點心以後做給孩子吃也不錯。”招娣原本是想幫着說句話,說着說着說到以後的孩子,不由得紅了臉害羞起來,吉祥自然不會放過這時機,跟招娣笑鬧起來。
因爲柳枝兒是兒媳婦。要在家照顧大福他們,吉祥不能強把她拉到鎮上去,便想着讓她每日裡頭也繼續炒幾種比較簡單的香豆子,好供上鎮上雜貨鋪的貨,在家能賺錢,雖然不能去鎮上住,柳枝兒的心也夠滿足的了,再聽說鎮上的院子裡頭有她和大福的一間屋子,便有些躍躍欲試的要去瞅瞅,幾個人便約定着等回鎮上的時候。讓她們去住幾天,柳枝兒這才高高興興的跟着招娣去學炒香豆子了。
家裡頭的閨女除了招娣和吉祥以外,還有戴娣、春芽、夏花和秋朵四個。戴娣因爲家裡頭孃親準備懷孩子,她一直伺候在身側半步都不肯離開,心中不願去鎮上,吉祥也不好勉強。而秋朵太小,離不開爹孃。雖然只比吉祥小了一歲,在吉祥的心裡,秋朵卻是個需要人照顧的小娃娃,自然也捨不得她去鎮上伺候人。剩下的春芽和夏花倒是沒有什麼,一來是年紀還不算大,二來是在家裡頭實在是無趣。之前春芽去鎮上見識了那麼多世面,回來給妹妹們一講,夏花就嚮往的不得了。如今有了機會,自然是不能放過的,兩人這麼一合計,就決定要跟吉祥去鎮上了。當然,這明面上。還是吉祥爹孃在開鋪子的,這麼說家裡頭的大人也更放心些。
定好了讓招娣、春芽和夏花跟着一起去鎮上。還有大雅和小雅兩個丫頭幫忙,吉祥的心裡頭總算有了些底氣,六個女孩子加上自家孃親,應該可以忙得過來了,採購的事情可以交給三福和四福,自家爹爹幫忙坐鎮,這買賣可不就開起來了?
吉祥想着要給姐妹們掙銀子添妝的事情,便協商好了以後的分配,每個人每個月給上五百個錢的零花,要是客人們有打賞的話,可以自己留下一半,等到年終還有分紅,只是怎麼個分法,吉祥自己還沒想好,也就沒把分紅的事情說出來。至於招娣和春芽她們,想着在鎮上那麼有意思又能見世面,那些工錢什麼的倒成了次要的了。
在家的時候,吉祥她們也沒少忙活,教柳枝兒炒香豆子,幫忙把夏天要穿的衣裳做出來,還有家裡頭平時需要閨女們做的活計,一樁樁一件件的都安排好了以後,吉祥她們這才放心的準備去鎮上開鋪子了。
吉祥回家以後的第四天一大早,閨女們都收拾好了自己要帶的衣裳和東西,把被褥和日常用品都放在了牛車上,姐妹幾個嘰嘰喳喳說說笑笑的上了車,尤其是沒怎麼去過鎮上的夏花,簡直興奮的要飛起來一樣。
“招娣姐,鎮上好玩兒不?是不是有好多好多鋪子,好多好多好吃的還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衣裳?”夏花一興奮起來,嘴就像連珠炮一樣說個不停。
“是啊是啊,咱們家的小院子,就在賣衣裳首飾的鋪子旁邊的街上,而吉祥家的大院子,有個鋪子就挨着賣絹花首飾的鋪子哦,咱們的絹花,聽說就是從那家買的呢。”招娣笑着答道,對於妹妹們,招娣總是十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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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啊,二叔帶着咱們出來見世面,以後嫁人肯定硬氣得很。”夏花的眼睛閃閃發光。在鎮上開鋪子,雖說是當女夥計,但也算是有門手藝呢,以後嫁了人,讓人家知道自己在鎮上呆了好一陣子,也是長臉的事情。
“是啊是啊,有的人還沒說親,就開始想着嫁人了,也不知道羞。”春芽看着妹子樂得北都找不到了,忍不住笑着揶揄道。
“哎呀,姐你笑話人家……”夏花聽了春芽的話大窘,扯着春芽的袖子不依的撒嬌,惹得牛車裡頭的人笑成一片。
吉祥坐在牛車上,看着遠處的田野上,新播撒的種子已經開始發出綠芽,覺得自己的鋪子也如這新出土的嫩芽一樣,將要茁壯成長,頓時心中充滿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