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情相悅,晴天霹靂

周李氏擔憂地看着安寧,“你身體怎麼不舒服了?是不是需要再讓邵卿用內力給你化開體內的藥性?”

安寧這才明白,敢情蔚邵卿是用這種法子成功讓她娘幫忙的。一牽扯到安寧的身體問題,周李氏就完全沒有原則這東西了。

安寧嘴角抽了抽,只能默默認了,說道:“是這樣沒錯。”

周李氏立刻看向蔚邵卿。

蔚邵卿神色平靜,“我自然會竭盡全力。”

周李氏一臉的感激,“那就拜託你了。”

安寧看他那種篤定的模樣,就感到手癢。等周李氏離開後,她氣鼓鼓地看着蔚邵卿。

蔚邵卿眸子中盪漾着清淺溫柔的笑意,聲音如同山中清澗一般清朗悅耳,“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這詩正是安寧之前寫在信上的一首,當時情緒上來的時候,加上兩人相隔千里,便心有所感。如今卻被蔚邵卿給念出來,安寧的臉漲得通紅,一時之間連語言能力都暫時失去了。

蔚邵卿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聲音低沉了幾分,“我很高興,也很心疼。”

在收到這信件的時候,在知道安寧的心意,那種從所未有的幸福感在心房中填滿。世界上最美滿的莫過於兩情相悅。之後便是心疼,心疼她同歸於盡的破釜沉舟,心疼她的孤立無援。幸好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蔚邵卿握着她的手。安寧的手因爲身體緣故,基本都是涼的,蔚邵卿的手平時也是涼的。但是架不住他有內力,內力從手心慢慢傳遞到安寧的手中。倘若沒有確定安寧的心意,恐怕他不會直接作出如此唐突的行爲。

安寧原本還有點想甩開,但是在接觸到那溫暖時,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說道:“你又何必浪費內力呢,反正遲早都會冷的。”

蔚邵卿今天休沐還好,等去皇宮後,她的身體依舊會重新迴歸原來的涼意。

她側頭看着蔚邵卿,低聲說道:“現在已經好多了,自從帶上了慕清玄送的綠珠,身體就好了不少。慕清玄真是個好人。”只是還是習慣性地冰涼。安寧甚至想,若是到夏天,仍然如此的話,那麼說不定就不用使用冰塊了。

蔚邵卿臉黑了一瞬,“我現在不太想從你口中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特別是在這種時候。”

在這種明顯是要互吐衷腸的時期,聽到喜歡的姑娘對別的男人的讚美,心中不自覺就被添堵了一把。

安寧發現蔚邵卿真的很可愛,似乎在收到情書,兩人捅破那薄薄的一層紙以後,他便不吝嗇表現出自己的醋意,同之前悶騷的表現迥然不同。

安寧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你知道什麼是好人卡嗎?”

蔚邵卿不恥下問,“被誇好人不好嗎?”

安寧笑着說道:“倘若日後有個姑娘說你是個好人,那很有可能就是要拒絕你的意思。在某個地方,那裡的姑娘在拒絕人的時候,總是喜歡這樣說,你是個好人,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姑娘。所以好人卡又被稱爲是拒絕卡。”

蔚邵卿的理解能力槓槓的,立即說道:“所以慕清玄的確是好人。”

安寧噗嗤笑了笑,笑得身子微微顫抖。

她抽回了手,對蔚邵卿說道:“其實那詩還有後續的,想知道嗎?”

蔚邵卿從善如流,“自然是想的。”

安寧拿出了筆墨紙硯,蔚邵卿特別上道地在旁邊磨墨。

安寧心道:能夠時常使喚這位侯爺來爲自己“紅袖添香”,她這待遇絕對是頭一份。

等墨香充盈着屋子後,她用毛筆吸滿了墨汁,提筆在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上了:“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她頓了頓,又補上了後面的幾句話,“月暫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復,三五共盈盈。”

蔚邵卿忽的握住了安寧握着筆的手,然後在詩詞的旁邊,繪上一輪明月,旁邊還有星光點點。

顯然是在用這種方式迴應她。

等畫完以後,蔚邵卿說道:“五月份正好是我的生辰,這便當做是提前送我的生辰禮吧。”

安寧眼波流轉,說道:“也行,那我今年可就不送你禮物了。”

蔚邵卿道:“在我眼中,這份比什麼都要來得珍貴。”

安寧聽出她的言外之意,耳朵紅了紅,轉移話題,“總覺得很不公平,只有我寫給你,卻沒看到你寫給我。”

“你想要?”

安寧唔了一聲,說出心裡話,“我還沒收到過情書呢。”在前世倒是收到過,不過基本都被她看過後就拒絕了。那時候的她可是典型的好學生,忙着當學霸還來不及,根本沒有談戀愛的想法。等畢業以後可以談戀愛了,卻又被一場車禍給送了過來。

蔚邵卿沒說話。事實上,安寧在京城中的行情十分走俏,特別是在那些文人騷客中。在他們心中,周縣主就是個才貌雙全的佳人。也有一些做白日夢的秀才舉人,想着才子佳人一類的戲碼,還偷偷想着給安寧呈一些他們自己寫的傾慕的詩詞。

只可惜這些東西還沒送到安寧面前,就已經被他給截了。

蔚邵卿想到這裡,有點小心虛,他雖然自認爲那些人心術不正,配不上安寧,所以才截了下來,但終究沒告訴安寧。

他咳嗽了一聲,還是選擇坦白從寬。

安寧無語了,說道:“我就說嘛,連玲瓏都能收到,沒道理我一封都沒有。”搞了半天,是有人給攔下來了。

蔚邵卿問道:“誰寫給玲瓏的?”

安寧眯着眼,嘴巴倒是十分嚴實,“這個我可不能說,反正玲瓏纔不會傻到被幾首情詩給收買呢。”

她想了想,說道:“不行,我還是覺得我吃虧了。”她上下掃了蔚邵卿一眼,卻也不會因爲那些居心不良又無關緊要的人同蔚邵卿生氣,畢竟蔚邵卿也是爲了她好,雖然這個人恐怕最開始也打上她主意了。

雖然不會生氣,但是給個小小的教訓還是可以的。

她將桌子上的畫裝裱起來,又說道:“這樣好了,你截了幾封,那就補給我幾份。嗯,必須是你自己寫的。”

這樣算來的話,她只寫了一封,蔚邵卿到時候還得寫好幾封,那還是她賺到了。想到這裡,安寧不由笑得一彎秀眉彎成了月牙兒。

蔚邵卿見她眸子中閃閃發亮,像是盛滿了漫天璀璨的星辰,竟是不想,也不願拒絕,含笑應了下來,“好。”

安寧樂了,“我到時候可是要檢查水平的,若是寫的不好……”

蔚邵卿問道:“又待如何?”

安寧笑道:“寫的不好的話,我就打回去,讓你重新寫。”

蔚邵卿臉上浮現出縱容的淺笑,還像模像樣地行了一禮,“那可就擺脫周先生的指導了。”

安寧也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伸手捋了捋莫須有的鬍鬚,彷彿自己真的是以爲大儒一般,“好說好說。”

目光相對,安寧心中涌現出了甜蜜的情緒,忍不住垂下眸子。

或許是因爲在短短一段時日就死過兩回的緣故,安寧覺得原本橫亙在她身上的諸多顧忌也隨之飛灰湮滅。即使蔚邵卿一開始接近她是別有目的又如何,可是他所放在她身上的感情,卻是貨真價實的。

與其因爲諸多的顧慮而小心翼翼,不肯投入感情,還不如酣暢淋漓地享受一把。即使將來兩人有緣無分,那麼至少也曾深深在對方生命裡留下過痕跡。在當時給蔚邵卿寫信的時候,她最後悔的便是自己之前的前瞻後顧,導致心意在“死”前,甚至無法傳遞過來。

正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呸呸呸,生命有緣無分,她和蔚邵卿纔不會走到這一步呢。

蔚邵卿又道:“你不在的日子,周家又亂糟糟的,我便將躡影暫時放在我府裡照顧。聽聞她近日的胃口都不太好。你若是有空的話,可以去看看她。”

比起躡影,安寧其實對靜靜的感情更深,如今聽蔚邵卿這麼一說,還真有點愧疚。

她點點頭,“等明天,我便親自做烤餅去喂她。”她尋思着,說不定她還可以騎上馬走兩圈,她最近的身體的確是好了不少。

接下來,兩人又玩起了我作詩,你繪畫這一套。一個早上下來,便已經有了四幅的作品。這回的安寧可是學乖了,沒有題那種一看就是表白的詩詞,大多數是描寫春光的。

四幅畫作,安寧自己兩幅,蔚邵卿也收下了兩幅,連同最初那幅,一共是三幅。

快到中午的時候,玉容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才進來。

她臉上含着曖昧的笑意,“姑娘,我沒打擾你們把?”

這意有所指的話語讓安寧臉頰飛上了一朵紅雲,啐了她一口,“你要直接進來也是可以的,我們可沒做什麼。”

玉容卻笑道:“我只是想問,少爺傳功是否傳好了?我應該沒打擾吧。”

她早就猜到她家姑娘身體沒問題,只是當時沒臺階下,所以才硬着頭皮使用那理由,現在也無非是用這打趣一下這兩人。她所尊敬的少爺同她所喜歡的姑娘走在一起,最開心的便是玉容了。

她也在心中感慨:自從姑娘醒來以後,同少爺之間的發展便一日千里啊。

安寧沒好氣說道:“好了,你還是直接說你的來意吧。”

玉容道:“老夫人讓我過來說一聲,午飯已經準備好了。少爺可以過去了。”

蔚邵卿這段時間被周李氏以補身體的名義,時常留下來吃飯,有時候直接住在周家。周家其他的人,似乎也習慣在吃飯的時候,多出這麼一個人。

安寧想到這裡,就想咬牙,哀怨的眼神不斷往蔚邵卿身上飄。

憑什麼蔚邵卿可以吃各種的美食,她呢,除了粥、就是面線!而且還是清淡到不行的那種。

她忍不住看向蔚邵卿,“我娘最近可喜歡你了。要不,你同她說一下,改善一下我的伙食吧。”

看着她哀求的眼神,蔚邵卿不忍拒絕,但是又不可能真的去得罪未來丈母孃,只好表示他會敲一下邊鼓,但能不能起到效果,那就只能看周李氏意思了。這個家裡,地位最高的便是周李氏。

安寧目送他離去,桂圓也端上了安寧的午飯——嗯,一碗粥。

或許是懷抱着一絲的希望,安寧倒是沒馬上吃下這碗粥。說不定等下她娘就過來給她送點心了呢。

事實證明,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周李氏直接表示,安寧至少得再吃十天,才能換上正常的飲食。

而且周李氏在看到安寧居然沒吃午飯,很生氣,還將十天給延長成十五天。

周李氏還說道:“你這孩子,別總是欺負邵卿老實。”

安寧覺得人生簡直不能愛了。她覺得她在她娘心中都要失寵了,地位都快被蔚邵卿給取代了。

她的紅燒肉、蝦餃、土豆燉牛肉……也再次遠離她了。

她直接遷怒到蔚邵卿身上,決定等蔚邵卿送信過來的時候,一定要挑出一堆毛病,然後打回去,重新寫。

……

第二天,安寧倒是一大早便起來,去廚房做給躡影吃的烤餅。

很快的,她便發現這實在不是一件明智的選擇。做出來的烤餅味道太香了,勾引得她的手蠢蠢欲動,恨不得自己吃上一些。

偏偏這些東西沒有她的份。

她嘆了口氣,將烤餅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好,省的這味道一直勾引她,然後裝進食盒之中。

桂圓拎着食盒,直接走在她身後。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安寧總覺得她這回上蔚府,蔚府的下人對她似乎更加恭敬了,特別是門房,那恭敬程度,簡直不亞於對蔚邵卿本人。她卻不知道,這是因爲在安寧昏迷期間,蔚邵卿爲安寧所做的那些事情,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

在他們心中,周安寧可是妥妥的未來侯府夫人,當然得好好表現一番。

安寧進了府後,輕車熟路地去了馬廄。或許是因爲蔚邵卿昨晚回來交代過的緣故,躡影今日被特地牽了出來。

安寧一眼就在十多匹駿馬中,見到了她家躡影。躡影即使在馬中,也算得上是長得好的,她的尾巴甩了甩,頗爲熟悉她性情的安寧便猜到她現在肯定是性情不太好。

想到蔚邵卿說,躡影因爲她一直不來的緣故,胃口都變得不好,安寧頓時滿是愧疚。

連忙小跑着過去,拿出十二分的感情深情呼喚,“躡影。”

躡影明明聽到了她的聲音,耳朵還動了動,偏偏沒有要搭理的意思,還轉過身子,拿着自己的馬屁股對着安寧。

安寧現在正愧疚着呢,哪裡會計較這些。她心裡清楚,躡影這是不高興了,不高興她這麼長時間都沒出現。

她上前幾步,伸手摸了摸躡影的耳朵,好現象是躡影不至於甩開她,雖然還是很傲嬌地不理她。

安寧嘆道:“我前些天生病了,生了一場大病。所以纔沒來看你的,絕對不是不要你。”

雖然躡影不一定能夠像靜靜一樣,聽得懂人話,但安寧還是想要試上一試。

很顯然,她這一招失敗了,躡影還是不理她。

另一個伺候馬的僕役,連忙搬來一筐鮮嫩的胡蘿蔔,安寧拿起胡蘿蔔,要喂躡影。

躡影平時對胡蘿蔔也挺喜歡的,這回卻只是嗅了嗅,卻沒有要吃的意思。

安寧大吃一驚,可見躡影這回還真的是氣壞了,連食物都沒效果。

她視線落在她帶來的食盒上,心中一動,打開食盒,將外面幾層紙一層一層揭開,烤餅的香氣立刻就散了出來。

安寧當時是剛烤好就包紮得嚴嚴實實的,所以到現在還熱騰騰的。

剛剛還對胡蘿蔔愛理不理的躡影果然有所變化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那烤餅,還叫了幾聲,意思很明顯不過:你還不快點拿這個餵我!

以前她催促的時候,總是會發出這樣的叫聲。

安寧嘴角抽了抽,敢情剛剛是因爲她最近不愛胡蘿蔔了,所以纔不搭理的啊。

她拿起一塊的餅乾,剛往躡影的嘴巴湊了湊,躡影立刻叼住另一邊,安寧手剛鬆開,她就咯吱咯吱地咬了起來,還十分愜意地甩尾巴。

吃完後,還拿鼻子拱着安寧,催促她。

這個有奶便是孃的!

安寧撇了撇嘴,繼續喂躡影。

等喂完全部的烤餅後,或許是看在烤餅的份上,躡影終於搭理了她一回,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安寧的手心。可是她這表現,安寧怎麼看都覺得她是在舔她手上殘留下來的甜味。

等舔完以後,這位姑奶奶也勉勉強強願意讓她上了馬背,載着她悠哉地走了好幾圈。

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薰得人暈暈欲睡,安寧走了幾圈以後,便從馬背上下來,伸手又摸了摸躡影的耳朵。她決定這幾天每天都做烤餅,好好同躡影聯絡一下感情。

躡影的性格和靜靜不太一樣。靜靜在她面前,特別粘人,還喜歡對她撒嬌。躡影就不一樣了,她性子更高冷傲嬌一點。

等同躡影玩了好一會兒後,安寧感覺到有人在看她,擡起頭,卻看到遠處玉秀遙遙站在那裡。

安寧走了過去,玉秀給她行了下禮。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安寧總覺得現在的玉秀似乎有點奇怪,以前的玉秀可謂是對萬事都不在意的冰美人,現在的她,身上卻縈繞着一股讓她不太舒服的氣息。

若是玉容的話,安寧肯定會直接問。但是她同玉秀雖然有幾分交情,但是也沒到可以隨便問這種私事的程度,她笑着說道:“好久不見。”

玉秀神色複雜,抿了抿脣,問道:“表姑娘,我有些話想同你說。”

安寧怔了怔,也有點好奇玉秀想說什麼,她點點頭,隨着玉秀一起去了她屋內,桂圓則是在門口守着。

等進了屋,玉秀將門關上。

安寧剛在坐下,玉秀便直接跪在了她面前,力道還不小,安寧聽着那聲響都覺得疼。她嚇了一跳,想要讓玉秀起來。

玉秀擡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表姑娘,您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將來定能夠找到百裡挑一的如意郎君,你就放過我家侯爺吧。侯爺三代單傳,我們侯府不能斷在他這一代上,他不能沒有子嗣。”

安寧聽得雲裡霧裡的,心中卻有不安的情緒來回激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玉秀咬牙道:“雖然少爺不讓我告訴你,可是,我卻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侯府的子嗣就這樣斷絕。路神醫說了,你體內的毒,至少得花五年之間才能清除乾淨。即使五年以後,也得花十年時間調整身體,而且懷孕的機率也不高。”

安寧像是被一道雷給直接劈下來一樣,一時之間,外界的聲音似乎距離她很遠。

她身上的毒,就那麼難以清除嗎?即使是路神醫出手也是如此嗎?

五年加十年……那時候的她也差不多要三十了吧。連路神醫都說懷孕的機率不高,可見情況十分嚴重。

安寧緊緊咬着下脣,心中從未如此痛恨過一個人。

蘇蘭。

在這時代的人眼中,無後便是大罪。特別是蔚邵卿連個兄弟姐妹都沒有,甚至沒有同族的人,連過繼的對象都不好找。

她眼眶紅了紅,下面的脣瓣甚至被她給咬出了血,血腥味讓她的理智清醒了幾分。

她回過神,重新看着依舊跪在地上的玉秀。

“你若是真的喜歡少爺,便不該讓他落得無後的下場。”

安寧看着玉秀,她是否應該放棄這段感情呢?以她的性子,即使將來沒有孩子,也絕對無法容忍蔚邵卿爲了後代去同別的女子生子,即使蔚邵卿並不愛那個人。

她的腦海中忽的閃過蔚邵卿對她說過的話語,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飲。

安寧忽的就笑了。她爲什麼要放棄?蔚邵卿在知道這一切後,都不曾想過放棄。她若是因此而後退,豈不是太過軟弱了。再說了,懷孕機率低,並不代表不能夠懷孕。她現在又有着玉珠幫忙調整身體,情況只會比原來的更好。

她目光落在玉秀身上,聲音冷淡:“你應該也勸過你家少爺這些話吧。”

玉秀猛地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的不甘,“少爺現在正情濃之時,不願放棄。”

安寧笑了笑,聲音多了幾分的堅決,“蔚邵卿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即使日後有再多的風風雨雨,我也會同他一起面對,包括這件事。”即使外面會因此有閒言碎語,那又如何?她原本就不是爲了外人的目光而活着。

她纔不要連努力一下都不去嘗試,就直接自顧自地以爲了蔚邵卿好的緣故,放棄這段感情。她周安寧,從來就不是那種如此膽怯的人。

“以邵卿的性子,他肯定會下令隱瞞這件事情。你卻跑來告訴我,想要我主動退出……”她一旦理智回來了,分析能力自然蹭蹭往上升,“玉秀,你其實是喜歡着蔚邵卿的吧。”

她清亮的目光落在玉秀身上。

玉秀眉眼之中是滿滿的不贊同,“你打算因爲你的愛而毀了蔚家嗎?”

安寧忽的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只是這笑容不復以往面對玉秀的溫和,褪去了溫度,顯出幾分的冰冷,“玉秀,其實,你一直喜歡邵卿吧。”

玉秀身體一震,臉上流露出一絲被看穿的恐慌,然後抿着脣,不復以往的神情冷淡,“即使如此,那又如何?”

她直接承認了自己的心意。她從七歲的時候就跟在侯爺身邊,生命中有一半的時間都是以他爲主。倘若侯爺是那種紈絝子弟也就算了,偏偏他本身是如此丰神俊朗的人物。即使玉秀平時告訴自己不能動心,卻還是在不知不覺之中,將這顆心給丟了出去。

果然如此。安寧在心中嘆了口氣。

“你今日過來找我說這些,是真的爲了蔚家好?還是隻是爲了自己?”

玉秀想也不想地反駁,“在這件事上,我並沒有私心。”她似乎是發自內心這樣認爲的。她所做的一切本來就是爲了蔚家好,在這點上她問心無愧。倘若周安寧的身體沒有問題,即使她心中再發酸,她還是能夠選擇接受。可是現在的周安寧,將來子嗣艱難,哪裡配得起少爺!

安寧靜靜道:“真正愛一個人的話,不是應該尊重他的想法嗎?邵卿想來也是同你說過的,不然你不會偷偷找我說這些。倘若你真的愛他,那就應該尊重他想法,而不是私下陽奉陰違。”

玉秀倔強地看着她,“說到底,你終究還是自私,不願真正爲他好。”

安寧輕聲道:“說起來,我最恨的便是別人以爲我好的名義行讓我不快的事情。在我看來,所謂的爲我好不過是一個藉口罷了。將心比心之下,有遭一日,我若是遇到相同的事情,我定然不會希望邵卿說着爲我好,卻做些讓我不快的事情。”

“再說了,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

“可是你們的愛情,到時候恐怕會葬送了蔚家。”玉秀有些激動。

安寧回道:“即使如此,那也是我們兩共同作出的決定。你又憑什麼替我們做主?”

“你們會後悔的。”

她挺直自己的背,最後看了一眼玉秀,說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她沒再說什麼,也沒有試圖要扶起玉秀,直接從她身邊走過,推開門。

桂圓見自家姑娘臉上不復進去前的言笑晏晏,眉目直接籠罩着一層的冰霜,身上散發着生人不近的氣息。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向屋內,卻看見玉秀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

她張了張口,最終什麼都沒有,直接跟在安寧身後。

……

安寧在玉秀面前,還能夠撐着架子。

等回到家中,回到自己的屋裡,她感覺支撐着自己的最後一股力就這樣消失了,身子一軟,直接倒在牀上。

她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現在的狀態,索性將杯子蒙起,這時候只有黑暗能夠給以她安全感。

桂圓在旁邊焦急地來回走,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安寧吸了吸鼻子,尤帶鼻音,“我沒事,我心情不太好,你讓我自己一個人呆一下。”

她都已經發話了,桂圓也只能出去,順便將門給掩上。

聽到她腳步聲走遠,安寧終於按耐不住眼淚的流下。

她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想去做,只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心好累。

在玉秀的面前,她還能夠橫眉冷笑,能夠擲地有聲,但是她內心深處,其實並沒有她所說的那樣有把握,只是她不願意在玉秀這個“情敵”面前示弱。

感情,是這世界上最長久,也是最異變的東西。

現在的蔚邵卿的確是喜歡她,喜歡到可以忽略其他的問題。

但是等到三十四歲呢?那時候的他還能堅持現在的想法嗎?特別是他作爲侯爺,恐怕所受到的壓力會比她還大。

爲什麼,偏偏是她遇到這樣的事情呢?

從穿越到現在,她自認爲自己不曾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即使幾次出手算計人,那也是別人對她出手在先。

或許只有在被窩裡,她才能夠放下所有的新防,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哭也是需要體力支撐的。

哭得累了,加上之前又去了一趟蔚府,可謂心力交瘁,安寧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她在屋裡睡着,屋外玉容和桂圓焦急地來回走着。

玉容第十次問桂圓:“玉秀同姑娘究竟說了什麼?”怎麼姑娘一回來就這個反應。

玉容根本不知道路神醫的診斷,怎麼想都想不出各種原因。

桂圓現在正遷怒到玉秀身上呢,沒好氣說道:“你同她關係最好,你直接問她不就可以了?”

玉容皺着眉頭,嘆道:“我現在也時常看不懂玉秀了。”雖然她們兩人相伴好多年,可是近幾年來,自己的這位好友卻越發讓她感到陌生。

她終於等不住,決定還是回蔚府一趟,看能不能從玉秀口中問出點事情。

玉容急匆匆地過去,等找到玉秀的時候,一問她,玉秀嘴角卻勾起一抹讓她十分陌生的笑容,那笑容轉瞬即過,她又恢復了原本冷淡的神色,“我也沒說什麼話,你自個兒問她吧。”

“你!”玉容氣急了,神情有些生氣,“你到底是看姑娘哪裡不順眼?”

玉秀垂下眸子,“我只是覺得她擔不起侯府夫人這個名頭。”

玉容冷笑,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玉秀,“姑娘擔不起,難道你覺得你擔得起嗎?我倒是不知道你心中還有這樣一份癡念頭。”和玉秀不同,玉容從來就沒打過蔚邵卿的主意,即使知道玉秀對侯爺有些愛慕的心情。她也始終覺得以玉秀的通透性子,絕對能夠慢慢淡化這份感情。畢竟少爺從頭到尾,都只是將她當做下屬看待。恐怕她和玉秀在少爺眼中,根本沒有什麼男女之別。

玉秀直直地看着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這個侯府。”

玉容甩袖道:“即使如此,還有少爺頂着呢,根本輪不到我們做主。”

話不投機半句多,她見同玉秀之間恐怕也牽扯不出什麼真相,跺了跺腳,直接轉身準備回去了。她倒是想問其他人,但是當時連桂圓都在門口守着,知道的也只有安寧和玉秀。

她只好失望地回去了,她剛出侯府的大門,迎面蔚邵卿便找了過來,他正好從皇宮裡出來。現在的蔚邵卿又官復原職了,這份寵愛實在讓京城中不少的人咬牙切齒地恨。

最近京城裡,除了蔚邵卿,又一個讓人羨慕嫉妒恨的便是季延一了。這位剛回來,又被皇帝狠狠封賞了一番,爵位世襲三代罔替。

蔚邵卿見玉容愁眉苦臉的樣子,第一反應便是想到安寧頭上,語氣也透露出擔憂,“安寧身體不爽了?”

玉容回過神,搖搖頭。她咬了咬脣,最後還是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雖然她剛剛氣憤玉秀,但是在講述的時候,還是儘量客觀了點。

蔚邵卿的臉色越來越沉,身上也散發着令人心悸的氣場,若不是玉容以前好歹在他身邊跟慣了,現在早就被嚇唬得說不出話來。

她垂下頭,心中分外忐忑起來。

蔚邵卿稍微一想,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他怎麼也沒想到,向來聽從他命令的玉秀,居然會罔顧他的命令,偷偷同安寧說這些。除了安寧的身體緣故,還會有什麼事情讓安寧有那樣的表現。

他氣到了極點,面上反而顯得平靜,只是平靜的外表之下,醞釀着波瀾。

他直接說道:“蔚甲,先將玉秀關到柴房中,讓她自己反思一下,我等下回來處理。”

玉容心跳了跳,從這話語中,她多少可以聽出,恐怕這回玉秀是真的做了讓侯爺難以接受的事情,回來處理……那至少會被嚴懲。

玉秀同她畢竟也是多年的好友,她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可是對上蔚邵卿那雙冰冷的眸子,瞬間什麼話都消失在喉嚨中。

“我同你一起過去看她。”

這裡的她顯然是周安寧。

玉容怔了怔,回過神後發現蔚邵卿已經走在前頭了,她連忙小跑着跟了過去。

……

蔚邵卿進屋後,所看到的便是安寧直接蒙着被子。

玉容先上前看了看,輕輕一扯,或許是因爲安寧睡着了的緣故,被子倒是很容易扯下來,露出安寧熟睡的臉。她看了看,發現安寧睡覺之前衣服都穿得好好的,根本不會存在走光一類的問題,心中就不由鬆了口氣。

她轉頭看向蔚邵卿,“少爺……要叫醒姑娘嗎?”現在也差不多是吃晚飯的時間了,姑娘也的確該醒來了。

蔚邵卿的目光落在安寧臉上,安寧臉上仍然殘留着淚痕,他壓低了聲音,不去吵她,“不必,我守着她便可以。”

玉容猶豫了一下,直接坐榻上,然後拿出一幅之前繡了一半的繡架接着繡。

也不知道是睡飽了,還是隱隱察覺到熟悉的目光,或者是因爲肚子餓醒了,安寧在一刻鐘以後醒了過來。

她閉着眼睛的時候還好,一睜開眼,眼睛因爲之前哭了一頓的緣故,腫得像核桃一樣。安寧自己倒是沒有這個自覺,揉了揉眼睛,忽的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是產生幻覺了嗎?不然怎麼會看到蔚邵卿出現在她屋子裡?

安寧再次揉眼睛,發現蔚邵卿果然還在,原來還真不是錯覺啊。

至於玉容,在安寧醒來的時候,便悄悄退下了。

蔚邵卿靜靜地看着她,說道:“你眼睛腫了。”

“啊?”安寧這才反應過來,直接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鏡子,鏡子裡的她,睡得臉頰生暈,偏偏眼睛因爲之前哭過一場的緣故,腫的像核桃一樣。

女爲悅己者容。任何姑娘都不想在心上人面前以這樣的姿態出現。

安寧頓時又有將被子蒙上的衝動,她語氣有些羞憤,“你就不知道女孩子的閨房不能隨意進來的嗎?”

“其實我很高興。”蔚邵卿卻反而笑了。安寧這眼淚可是爲了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而流的,他在心疼的同時,也控制不住心中喜悅的情緒。

安寧沒好氣道:“你這心態要不得啊,看見我出醜就那麼開心嗎?”

蔚邵卿卻沒說出自己的心裡話,他覺得自己這種心態若是說出來,恐怕會被惱羞成怒的某人揍上一拳。

他直接從桌上拿起一顆熟雞蛋,撥開最外面的殼。這熟雞蛋也是細心的玉容特地準備的。他手指纖長,瑩潤如玉,動作優雅,即使只是簡單的剝雞蛋,都透着一種行雲流水般的美感。

等剝好雞蛋後,他走到牀前。

安寧閉上眼,蔚邵卿則是給她敷起眼睛來。

屋內一片沉靜,歲月靜好。

第30章 蠱惑人心,蔚邵卿的私生子?第13章 斷絕關係第6章 醉翁之意第73章 內賊?秘方泄露第54章 有點萌的季延一,誰嚇唬誰第76章 名聲再揚,楊蕊被退親第45章 年禮第13章 施粥收勢力,沈家貴妾第107章 隱晦的告白,安寧遇刺第65章 新鄰居第56章 別出心裁的禮物第99章 聰哥兒拜師,壞消息第111章 他鄉遇故知,英雄的徽章第96章 風水輪流轉,配不上第14章 李三妞的警示,皇后薨第3章 衣錦還鄉,殺雞儆猴第75章 模特蔚邵卿,柳碧彤作死第43章 與爛桃花狹路相逢第24章 進京,護短的蔚邵卿第33章 狀元樓,山雨欲來風滿樓第106章 所謂爭風吃醋,流言蜚語第72章 涅槃重生的王翠翠第7章 所謂粉絲第3章 兩情相悅,晴天霹靂第41章 與蔚家的交易第29章 指點繡法第110章 刻骨仇恨,遭遇熟人第89章 看馬球賽,思雜交水稻第33章 童養夫你妹!第85章 十歲生辰,周安平被閹第90章 皇宮內的算計,初賽第105章 上青樓,被咬了第27章 負心薄倖第90章 皇宮內的算計,初賽第53章 箇中緣由第65章 投喂,共騎馬上受封縣君安寧受傷第96章 風水輪流轉,配不上第85章 十歲生辰,周安平被閹第48章 卿本佳人第112章 破釜沉舟,給蔚邵卿的情書第95章 所謂的林中幽會,興師問罪第42章 難民衝府,我弱我有理第102章 回吻,悶騷第49章 色迷心竅的舅舅第56章 別出心裁的禮物第23章 夢中的補刀,恩斷義絕第21章 將計就計,送一個好女婿第64章 瞞天過海第3章 對薄公堂第63章 進城第93章 李豔的復仇,躺着中槍的陸琴第62章 再次解圍,穆芊芊的謀劃第63章 進城第11章 水落石出第22章 前未婚夫家的謀劃第82章 偷龍轉鳳,揭穿真相第2章 登徒子,情書到第14章 製作臭豆腐第85章 周安平夫妻雙亡,拉皮客第109章 新的身份,神醫到來第21章 將計就計,送一個好女婿第95章 所謂的林中幽會,興師問罪第97章 農夫與蛇,重口味第88章 到京城,蹭車事件第39章 所謂情侶,宣州大旱第32章 怪異的母子第76章 名聲再揚,楊蕊被退親第30章 蠱惑人心,蔚邵卿的私生子?第47章 炫耀啊炫耀第17章 沈家少爺第14章 安寧的賢惠論,沈家隱私第41章 蝗蟲盛宴,善人安寧第56章 別出心裁的禮物第5章 所謂自強,不育事漏第96章 風水輪流轉,配不上第24章 公開秀恩愛,擲果盈車第97章 農夫與蛇,重口味第55章 周慧出嫁,以毒還毒第5章 調戲萌蘿莉,沈家赴會第103章 返回家鄉,厚顏無恥第54章 有點萌的季延一,誰嚇唬誰第39章 所謂情侶,宣州大旱第19章 福氣之人第31章 可惜了第49章 白蛇傳,慕寒求親第36章 人至賤則無敵,周慧失戀第15章 賺錢啦第97章 農夫與蛇,重口味第64章 瞞天過海第85章 蔚海迴歸,似曾相識第73章 狗咬狗,險些毀容的柳碧彤第27章 淡淡的寵溺,事不過三第99章 聰哥兒拜師,壞消息第82章 偷龍轉鳳,揭穿真相第77章 祠堂開會,躺着也中槍第14章 製作臭豆腐第47章 炫耀啊炫耀第7章 所謂粉絲第74章 蔚邵卿的生辰禮,楊家被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