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和見她關心自己喜得渾身發癢,忙笑道:“沒有沒有!我這不是等你嘛!你想吃什麼我叫夥計的去弄來!”
方晴更顯得恭謙了而客氣疏離了,道:“我無所謂,夫君高興喜歡就好!”
蘇景和是真心想爲她做點什麼,哪怕這會兒她拿他當奴才折騰使喚他也會心甘情願甚至樂此不疲,可她如此客氣,客氣得彷彿外人一般,卻令他撓心撓肺的難受。
就像渾身憋着一股勁兒沒地方使出來一樣。
蘇景和欲言又止,最終一嘆:媳婦還是在生他的氣呢!她說她從此都不會管他的事了,說他高興就好,隨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是,他只想她管他……
方晴不肯點菜,蘇景和只好自己去點。他這纔想起來,自己連她喜歡吃什麼、不喜歡什麼都不知道。
問她,她自然不會說的,蘇景和只得胡亂點了幾個,只特特吩咐廚房給燉一盅上好的燕窩來。
夥計很爲難:這小鎮子上哪兒有燕窩這樣金貴的東西啊!
蘇景和沒奈何,便道:“我媳婦這幾日勞累過度,有什麼東西能補一補身體的?價錢無所謂,要緊是東西好!”
“少夫人真是好福氣!”夥計先是笑眯眯讚了一聲,想了想,陪笑道:“倒是能買得到烏雞,要不,加點紅棗、蓮子、白果、枸杞燉個烏雞湯?”
蘇景和哪兒懂得這些?他以前只知道吃。
便點點頭道:“成!就燉烏雞湯!等等,有人蔘嗎?弄點人蔘一併燉上!”
夥計笑道:“這個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得上藥鋪瞧瞧去!”
蘇景和道:“那就去瞧瞧,算了,叫我那小廝去吧!”
夥計的陪笑答應去了。
於是晚飯後沒多久,蘇景和樂呵呵的端了一碗烏雞湯送到方晴面前,笑道:“晴兒,這湯能補身子,來,快趁熱喝了!”
方晴見他動作別彆扭扭的端着一碗湯走過來,心裡有點想笑,難得,蘇大少爺幹起活兒來還像模像樣的。
方晴忙上前接了過來,很是過意不去的道:“這是夫君燉的?我怎麼當得起呢!夫君喝過了沒有?”
蘇景和滯了滯,沒來由的有點兒心虛,是啊,自己怎麼就這麼笨呢、怎麼就沒想到呢?
媳婦兒爲了自己九死一生,自己難道就不應該親自爲她燉個湯嗎?
蘇景和沒好意思當方晴的面否認——他怕她會失望,便含含糊糊的笑了笑,又笑道:“你快趁熱喝了,夥計說了,烏雞湯最補身子了!可惜這鎮子上買不到人蔘,不要不要緊,等咱們回去了,便是拿人蔘當飯吃也沒什麼!”
方晴笑道:“又胡說了!誰家常拿那樣東西當飯吃,也不怕受不住麼!”
低頭看了看那雞湯,燉的很濃,香味撲鼻,便一口口的用湯匙喝了。
蘇景和一旁看着,心中多了幾分歡喜,見她把湯喝完了,便忙殷勤的笑道:“還有呢,要不要再喝一碗?”
“不用了!”方晴笑道:“剛用了晚飯,哪裡還喝得下呢!”
蘇景和便笑道:“也好,明兒再燉便是!”便要伸手去拿空碗。
方晴卻是欠了欠身避過了,笑道:“這種活計哪兒能讓夫君去做?我來便好!夜深了,夫君回去睡吧!”
蘇景和不好意思同她搶空碗,只道:“你身子還沒休養好呢,還是我來吧……”
方晴笑着搖搖頭,自去了。
她回來,蘇景和還在房間裡沒走,方晴便道:“夫君,你該回房歇着去了!”又無不同情而愧疚的道:“這小鎮子上沒有什麼可消遣的,也沒有姿色過得去的美人相陪,委屈夫君了!”
“……”蘇景和心裡越發難受鬱悶起來,正想發兩句牢騷,忽然又想道,媳婦這也是爲他着想、爲他好,她分明是好心,他怎麼還能說她的不是呢?
媳婦定是因爲他之前出事給嚇壞了,故而什麼都不管他了、只順着他。
可是,若是從前她這麼說,他指不定怎樣樂歪了鼻子,現在麼,怎麼聽着就這麼不是滋味呢!
偏不是滋味也只能在心裡受着,還說不出她半個不字。
蘇景和更鬱悶了!
而且,他不想回房啊,他就想留在媳婦房間。
之前因爲兩個人都病了,分開兩個房間方便診治照顧,如今兩人都無恙了,還分兩個房間做什麼?
蘇景和臉皮多厚啊,方晴那理所當然的讓他趕緊走的目光他果斷的無視了,反而涎着臉上前,然後拉住了方晴的手,笑嘻嘻道:“媳婦兒,咱們是夫妻對不對?”
方晴點點頭,道:“夫君有何吩咐嗎?”
蘇景和被她這客客氣氣的話弄得一下子心頭又悶起來,卻仍是道:“媳婦兒,我不想回房間,咱們兩個本來就該住一起!我就住你這兒了!”
“夫君既要住這兒,那便住這兒吧!”方晴微微一笑。
蘇景和呆了呆,他原本以爲她會同他鬧彆扭,會拒絕。
可是,看着她的神情態度,她雖應了,蘇景和心裡卻高興不起來!
“媳婦兒,你不生氣了嗎?”蘇景和嘆了口氣,說道:“你就算罵我一頓,我也只會聽着!”
這句話,是他真正真心無比的心底話。
方晴卻是淡淡一笑,無不溫柔的道:“夫君這是什麼話呀!好好的我罵你做什麼?”
說畢輕輕一嘆,道:“經了這麼一場生死,我也算看開了,什麼都不重要,只有人好好的才最重要!夫君不喜歡管家裡的生意,那麼不管便是,夫君喜歡去媚香樓玩兒,儘管去便是,想納小妾便納回來,想喝酒玩樂便去玩!如今公公也不算老,我跟着公公和掌櫃們學幾年也就能學上來了,等以後咱們生了兒子,再讓兒子接手便是!何必非要逼着夫君去做夫君不喜歡做的事情呢?一家子在一起,比什麼都好!”
“……”蘇景和聽得目瞪口呆,看着一臉懇誠真摯的妻子,聽着妻子這字字句句發自肺腑的話,蘇景和心裡一個聲音在狂喊: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
媳婦怎麼能這麼對他呢?可是,他又有什麼資格指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