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芳洲心裡微微有些後悔,她答應試算之後纔想起來這個國度上還沒有阿拉伯數字,此時見石老材果然這麼問了,便淡淡一笑,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說道:“其實就是我自己隨手使用的一些符號而已。”
“哦……”石老材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忍不住又問道:“連姑娘是用什麼法子這麼快算出來的?”
連芳洲“撲哧”一笑,道:“心算啊!”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有的人天生就會心算,這並不是不可能之事。石老材便笑嘆道:“小老二今日可算是開了眼界了!活了這大半輩子,還從來沒見過心算如此厲害的人,連姑娘真是好樣的!”
“雕蟲小技,可當不起您這麼誇!”連芳洲忙笑着謙虛,又道:“這數也算清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呵呵,稍候,稍候!”石老材爽快的答應,一揮手招來兩個工人,吩咐將他們需要的瓦片點出來,幫忙裝上了車。
一大車裝不完,估計得跑個三四趟才能裝完,一共是二兩銀子,打了八折便是一兩六錢,連芳洲笑着道謝生受了。
石老材笑呵呵的直道“應該”,直誇她懂禮數。
因爲家裡那邊也需要人手幫忙卸車,連芳洲和連澤便跟着牛車回去了,回程姐弟倆自然沒在車上,而是跟在一旁走路。
李大木原本叫他姐弟倆一道坐在車沿上,連芳洲和連澤都堅持不肯。
李大木過意不去,本想叫她們上車,可連芳洲說什麼也不肯:“今日一整天都要麻煩李大叔了,而且這牛也矜貴着呢,若累壞了別說是您,我們也會心疼的,還是省省吧!”
李大木一下子竟說不出什麼話來,嘆了口氣笑道:“罷了,芳洲你可越來越會說話了,說起來一套一套的!我說不過你,我也陪着你們一起走吧!”
說着也跳下了趕車的位置。
連芳洲和連澤不便多言,三人相視都笑了起來。
牛車走得緩慢,又要裝車卸車,一直忙活到太陽落山才忙完。這還是張嬸、李娟和趙氏也來幫忙卸車。
“明天應該也是個晴天,索性就別耽擱了!明日我和你三合哥就幫你們把這新瓦片都換上吧!順便把老瓦片也撿一撿。
所謂的撿一撿,就是檢修的意思。
連芳洲笑着道了謝。
次日又是足足忙活了一整天,方纔將屋頂全部修撿好了。
“這糊窗戶用的厚麻紙要在縣城裡纔有賣,等月底你張嬸要去趕集,順便一塊兒去,看看還有什麼別的東西需要買的,一起買回來!”李大木道。
連芳洲也是這麼打算的,便笑着答應,謝了又謝。
擡頭看看嶄新的屋頂,一種滿滿的成就感和踏實感油然而生,連澤也舒了口氣,不由說道:“這下可好了,再也不怕下大雨了!冬天也不怕了!”
連芳洲微笑道:“是啊!等把窗戶弄好,再買兩牀棉被、扯些厚實布料回來留着做冬衣,冬天就不用愁了——不着急,如今才九月底呢!還有時間!”
“嗯,”連澤笑着點頭:“什麼都聽姐姐的!只是,棉被是什麼東西啊?”
連澤有些困惑的問道。
“什麼?”連芳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睜大眼睛瞪着他道:“你說什麼?”
“我——”連澤被她的神色有些嚇到,一時說不出話來。
連芳洲意識到,忙放緩了神色道:“你再說一遍?”
連澤有些奇怪的瞟了她一眼,便道:“我是問姐姐棉被是什麼,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啊!是不是……很貴的東西啊?”
棉被?很貴?
連芳洲有些欲哭無淚,忙道:“你從來沒有聽說過棉被嗎?那你知不知道棉花是什麼?”
“棉花……”連澤搖搖頭,問道:“那是什麼花?好看嗎?結的果好不好吃?”
連芳洲呆掉了,難道說這朝代沒有棉花?她摸了摸身上的衣裳,是細麻料子。似乎那被套、牀單也都是這種料子,那麼——
“那咱們蓋的被子裡頭裝的是什麼?”連芳洲忙問道。
連澤更奇怪的瞧了她一眼,不過仍然回答道:“當然是木棉、蘆花和粗麻了,不然姐姐以爲是什麼?姐,你總不會連這個常識都忘了吧?”
連芳洲腦子裡亂糟糟的,沒有理會他話中的疑惑之意,忙又問道:“別人家的被子裡頭填充的也是這些東西嗎?”
“當然了!”連澤理所當然的點頭,又道:“也不都是,聽說那有錢的財主老爺家裡,被子裡頭填充的是蠶絲。”
看來,這年代果然還沒有棉花這種植物。這可真是……
連芳洲頓時有種心裡頭空落落的感覺,就是那種熟悉的東西被抽空的感覺。
她不由得脫口說道:“那樣的被子,蓋着暖和嗎?冬天能過嗎……”
“撲哧!”連澤一下子忍不住笑出了聲,說道:“姐,這麼多年你不是也過來了嗎?”
連芳洲一愣,自己也哈哈的笑了起來,點頭笑道:“可不是!我都糊塗了!看我說的是什麼話呢!”
入鄉隨俗吧,她在心裡暗暗的對自己說。
“這兩天咱們都累壞了,明天歇息一天,後天我和你一塊去地裡收紅薯芋頭。”連芳洲笑道。
連澤雖然也累,可是好像不太願意休息,說道:“要不,明天姐姐在家休息,我自己先去。”
“不行!”連芳洲斷然拒絕,笑道:“你年紀還小,正在長身體的時候,不能勞累過度了。要是萬一傷及根本,落下了什麼病根子,這輩子可就毀了,再也幹不了活了!”
連澤聽她說得嚴重,不像是糊弄自己的,便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這兩天連芳洲他們這邊買新瓦、修撿屋頂,忙得熱火朝天,喬氏知道了,嫉妒得滿腔惱怒,不停的在連立旁邊嘀咕:“神氣什麼,沒見過這麼眼皮子淺的人!手裡頭得了兩個錢就這麼大張旗鼓的顯擺,好像誰沒有似的!哼,被人退了親拿的銀子,也要意思拿出來花,也不怕丟人!這輩子嫁不出去那才叫好看吶!”
連立聽她反反覆覆的嘀咕唸叨都是這些話不由也有些心煩,便哼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也是個沒用的,連個丫頭也對付不了!還好意思在這說嘴!“
喬氏知道他說的是自己沒能將那十兩退親銀子拿到手這事,既惱火懊悔又肉痛,氣得叫道:“你光會說我!你那麼能當時你怎麼不去!”
連立指了指自己道:“我去?我怎麼去!大伯父從侄女手裡搶東西,叫人知道了怎麼說?”
喬氏不以爲然,哼道:“怕什麼!關起門來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那幾個小蘿蔔頭還敢往外嚷嚷去不成?就算是他們嚷嚷了,小孩子家家的話又有誰會信!”
喬氏越想越後悔,小聲嘀咕道:“說到底是你自己不敢罷了……”
她又氣道:“十兩吶!抵得上大半年的開銷了,就算被人說道幾句又怎麼樣?不行,不能太便宜她們了!我得去看看!”
喬氏徑直來到連芳洲家,不酸不涼的道:“喲,你們姐弟妹幾個越來越能幹了,這連房子都修整上了!嘖嘖,真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