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丁香直覺腦門一陣眩暈,氣血直往頭頂上衝,恨不得撕碎了碧桃,正待要罵到底忌諱李賦硬生生又忍下了,呸了一口哼道:“我記住你了,咱們走着瞧!我不同你逞口舌之快!只有那沒有教養的市井潑婦才嘴裡缺德!”
碧桃“噗嗤”一笑,瞟了她一眼很是認真的道:“丁香姐姐你可太謙虛了!你口舌伶俐妹妹我是一直是很佩服的,我卻不覺得你像市井潑婦呀!再說了,也不像啊,市井潑婦不是人人都做得的,就丁香姐姐你這小身板,打不了架的!”
丁香喘息着,一雙眼睛恨恨的瞪着碧桃,連那一個氣急敗壞的“你”字也說不出來了。
她是真的快要氣炸了!
“怎的這樣吵?”背對着外邊安睡的琴姑娘忽然虛弱出聲,不滿的道:“丁香,你怎麼回事?”
“姑娘!”丁香慌忙上前,委屈道:“奴婢是什麼樣的人、奴婢對姑娘的忠心更是天地可鑑!都怪這碧桃,明明知道姑娘您臥病在牀,還要在這兒鬧個不停,存心想氣您!”
“奴婢不敢!”碧桃憤憤說道。
這個丁香還真是不要臉,當着自己的面就敢如此顛倒黑白!真當自己這麼好欺負嗎?
“你有什麼不敢?哼,剛纔在這兒大呼小叫的是誰!”丁香冷笑。
“你——”
“住口!”琴姑娘聲音一凜低喝道,也不知是呵斥丁香還是呵斥碧桃,冷冷的道:“吵得我心煩,出去!”
丁香得意哼了一聲,睨了碧桃一眼叫道:“我們姑娘叫你出去呢?你聾了嗎?”
碧桃口中一堵,下意識轉頭看向琴姑娘。
琴姑娘依然背對着外頭一動不動,彷彿又睡着了似的,沒了言語。
這真是——
碧桃心中暗道:什麼玩意兒,又不是我的正經主子,倒教訓上我了!
丁香越發得了意,下巴一揚傲然道:“怎麼?你還不出去?賴在這裡做什麼!還想氣我們姑娘嗎!”
碧桃衝她伸伸舌頭做了個鬼臉,迅速扭頭對着牀榻上的琴姑娘說道:“琴姑娘,既如此奴婢就在姑娘門口候着,倘若琴姑娘有什麼吩咐,儘管叫奴婢!”
說畢,便往門外走去。
連芳洲叫她在這兒伺候着,她纔不走呢!除非她自己的主子叫她走還差不多!
她就在門口守着,也省得丁香這不要臉的小蹄子說自家夫人的壞話!
琴姑娘和碧桃都沒想到她會如此,一時皆怔。
琴姑娘心裡隱隱的有些不舒服,她最近變得十分敏感,碧桃這話令她一下子便覺得她是存心跟她作對,是不聽她的話。
可涵養使然,她也不好說什麼。總不能連門口也不讓人家待吧!
倒是碧桃氣不過,叫道:“在門口乾什麼?杵着當門神吶!趕緊滾開!”
碧桃理都懶得理她,腳步不停。
那琴姑娘偏頗成那樣,她一開口八成又要捱罵,她傻了纔開口呢!
有本事出來把自己趕走啊?晾她也沒這個膽子!
也就在這小小的房間裡耀武揚威一下罷了!
丁香見她居然無視自己,氣得跺腳厲聲道:“你給我站住!”
碧桃倒真的聽話站住了。
只是丁香還來不及得意,碧桃扭頭笑吟吟的向她道:“丁香姐姐是記性不好還是腦子糊塗了啊?剛纔還叫我趕緊滾呢,怎的又叫站住了?我可不敢站住,不然會捱罵的呢!”
說着,施施然的出去了。
把個丁香氣得都沒來得及開口。
片刻回過神來的丁香方吐了口氣哼道:“這,這都什麼人啊這!”
“哼!”牀榻上傳來重重一哼。
丁香一驚,慌忙回頭:“姑娘——”
只見琴姑娘睜着一雙略顯武神的眼眸,白着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眸底盛着滿滿的寒意,如數九寒天。
丁香想陪笑,可無論怎樣努力,麪皮彷彿被凍僵了似的硬是半點兒笑容也擠不出來。
在琴姑娘這樣的冷厲得不帶一絲煙火的目光下,丁香感覺自己整個人硬生生的矮了半截,幾乎要卑微到塵埃裡去,情不自禁的縮了縮頭。
終於,她垂下頭低低的道:“奴婢,奴婢知錯了……奴婢不該一時衝動……不該跟那沒教養的鄉下賤丫頭拌嘴……”
因爲心虛,她的聲音越說越漸漸的低了下去,到了最後已是含糊不清。
琴姑娘好看的眉心蹙了蹙,淡淡的道:“你也知道啊!”
丁香不怕她生氣,就怕她不冷不熱,“撲通”一下跪在牀榻前,擡手輕輕扇了自己兩個嘴巴,求道:“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起來吧!”琴姑娘嘆息般幽幽的道。然後什麼也沒有說,又閉上眼睛睡了。
丁香答應一聲“是”,小心翼翼的起身,見她居然沒有教訓自己,忍不住心中更加不安,絞着手指糾結得不行。心裡更是將碧桃,連帶連芳洲、春杏罵了個遍。
中午的時候,大夫又來了,替琴姑娘把脈之後皺了皺眉,沉吟不語。
李賦心中一緊,忙請了大夫外邊說話。
那大夫說,這船上近水,既潮溼又容易受涼,不適合養病,得上岸找個客棧暫時住下。琴姑娘這種狀況,至少得住上三四天好好的調養調養才行。
李賦二話不說,送走了大夫便讓李四去訂客棧,準備都搬到客棧去先住下。至於船上,則拜託船家先照看着,等琴姑娘病好了再趕路。
當然,耽擱的這些時日他會另外付銀子給船家作爲補償。
誰知道,琴姑娘一聽說要搬上岸住這麼多天客棧才趕路,說什麼也不肯去。
李賦費勁脣舌,連芳洲亦在旁好言勸解,她就是不肯。
堅稱自己已經無礙了,可以立刻就上路。
爲了證明給李賦看,還非要強撐着起來,結果自然是頭暈眼花“哎喲”一聲輕呼差點兒栽倒在地上。
李賦惱了,沉着臉低聲呵斥她胡鬧,讓她老老實實的待着養病,不要逞強。
琴姑娘當場小臉一白,委屈得眼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索性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直說自己連累了賦哥哥,愧疚無比。
仍舊不肯下船,說是一路上只要按時吃藥,在船上一樣可以調養,這樣還不用耽誤行程云云。
儘管李賦一再安慰她說不差這幾天功夫,但她就是固執的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