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芳洲聽着姜氏這些懺悔懊悔的話,沒有半點的感動,反而更對她鄙視了幾分。卻也不得不佩服,這口才真是——難得啊!
沒見連澤面上可是緩和了許多。
不等姜氏說完,老蔡氏啐她罵道:“你少在這裡花言巧語、惺惺作態!你當我不知你安的什麼心,不就是看着他們姐弟妹們如今過得好了想要謀算好處嗎?我告訴你,你給我死了這條心吧!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准許!我老婆子死之前也會把這事兒跟所有人說清楚明白,你們休想壞他們一星半點名聲。”
姜氏面上訕訕的,勉強陪笑道:“婆婆,瞧您說的什麼話呢!一家人玩笑也要有個度啊!”
“誰跟你玩笑!我說的句句是真!”老蔡氏又喝斥道。
連芳洲忙扶着老蔡氏笑勸道:“外婆您消消氣,那麼艱難我們都過來了,又不是傻子,別有居心的人誰也別想騙我們!”
她這才發現老蔡氏一雙眼睛紅腫得厲害,許是昨天知曉消息狠狠的哭過了。
連澤等也都附和勸說。
老蔡氏抹着眼睛嗚咽道:“好孩子,我對不起你們娘,對不起你們!我還說你們娘和你們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我,原來——”
想起逝去的女兒,老蔡氏又灑了幾把眼淚。
不等連芳洲等勸,她自己又收住了淚水,握着他們的手一同進屋。
連芳洲將帶來的禮物擺放在一旁,表示是給老蔡氏的,姜氏盯着幾牀棉被眼睛放光,劉穀子和兩個兒子則對吃的更感興趣。
老蔡氏忍不住又愧疚嘆道:“好孩子,難爲你們還記得我,你們有心就夠了!以後不必如此!我,唉,我老婆子心裡更加不安呀!”
劉穀子一聽這話就急了,忙道:“娘你這是什麼話,外甥他們現在有的是錢,分咱們一些也沒啥大不了的嘛!外甥你說對吧?”
連澤哼了一聲不答。
連澈道:“舅舅這話說錯了!我們一不欠你錢,二不欠你人情,三不欠你恩情,爲何要平白分你?”
連芳清撇撇嘴:“你們昨天上我家還罵我姐姐呢,你們不是好人!”
老蔡氏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狠狠瞪向劉穀子:“不成器的東西!原來你昨天上芳洲那兒罵人去了?做舅舅的謀算外甥家的東西,你可真夠不要臉!”
“婆婆,他不會說話,您別同他計較!他的意思不是這樣,是親戚間該相互幫襯!做人不能太刻薄啊!”
“你!”老蔡氏氣得喘息起來。
“外婆!”連芳洲忙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後舒緩,柔聲笑道:“外婆您彆氣,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我們眼裡只認您,旁人說什麼都沒用!”
連澤等齊齊點頭說是。
老蔡氏拍了拍連芳洲的手,含淚道:“有空一年來一兩趟看看外婆,外婆便心滿意足了!”
“會的!”連芳洲忙點點頭,笑道:“等我們閒了,還想接您去住一陣子呢!”
老蔡氏張了張嘴,原想拒絕,可又想去看看女兒的墳墓,給女兒上柱香,便點點頭說了個好字。
姜氏見自己和丈夫、兒子根本插不進去嘴,不由暗自惱火,臉色也陰沉了幾分。這幾個毛孩子,怎麼就這麼難收拾!
連芳洲姐弟妹幾個又陪老蔡氏說了一陣話,老蔡氏臉上終於多了幾分笑容。
連芳洲等自然不會在這兒過夜,瞧這家裡的狀況,也不可能留他們吃飯。眼看着快到中午,他們也該告辭了。
老蔡氏很是不捨,卻也知道自家的情況,便嘆道:“你們好好的過好自己的日子,照顧好自己!唉,外婆老了,幫不了你們了!你們放心,有我老婆子在,沒人能壞你們的名聲!”
姜氏聽了這話心中更是恨了幾分。
連芳洲則感激的道:“外婆,謝謝你!”
沒有人比連芳洲更在乎連澤幾個的名聲,家中沒有爹孃,名聲上更容不得半點不好,否則別人就會說:“有爹孃生沒爹孃教的,能好得到哪裡去!”
她自己無所謂,但他們不行。
連芳洲從懷裡掏出一張十兩的銀票和一個裝着好幾兩散碎銀子的錢袋子,一併交給老蔡氏:“外婆拿着花吧!這是我們孝敬您的!倘若有誰敢搶了去,外孫女會叫她知道代價!”
一次不能給的太多,給的太多了,反倒是禍事,也會讓他們更加有的沒的惦記!
劉穀子和姜氏十分惱火,卻是敢怒而不敢言。
老蔡氏原本不肯收,連芳洲等再三說才勉強收下,道:“這是你們孝敬外婆的,誰也搶不走,外婆也沒老糊塗!”
劉穀子和姜氏都是心中一凜,卻不敢做聲。
老蔡氏一輩子就一兒一女,男人去的時候兒子年紀還小,她和女兒未免多疼了他些,不想卻慣出了好吃懶做的毛病。
老蔡氏看他爛泥扶不上牆也歇了心思,就這樣過一輩子算了。
可她沒想到他竟然生怕外甥們投靠佔他的便宜被他媳婦攛掇着對她隱瞞了女兒的死訊,令得老蔡氏大受刺激,也大動肝火。
如果說先前是灰心,那麼現在則是絕望了。
他姐姐沒出嫁的時候對他多好啊,捨不得吃捨不得穿,什麼都省下來給他,他看到鄰居小子穿一身新衣裳哭着也想要,他姐姐藉着豆大的燈光熬夜多做繡活,就爲了給他一身新衣裳。
甚至他娶媳婦的錢,他姐姐也幫襯了一大半!
可他什麼都忘了,忘得一乾二淨!連她的最後一程都沒有去送!反而還瞞着她!
如果她還由着他和他媳婦胡鬧,害的幾個外孫沒好日子過,她倒不如死了算了!
老蔡氏平日裡萬事不管,性子也是溫吞吞的,姜氏根本就沒把婆婆放在眼裡過,此時老蔡氏發起威來,她竟一句也不敢反駁。
儘管她心裡氣得要命,惱羞得要命,可是嘴上卻一個字也不敢說。姜氏彷彿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婆婆般,她從來沒發現原來她竟也是個強硬之人!
婆婆要收拾兒媳婦,那可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姜氏也不想想,老蔡氏年青守寡,倘若不是個厲害的,早就被人欺負死了!有幾個守寡帶大兒女的女子,會是軟弱好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