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爺”小錢管家驚魂未定的點點頭,急忙叫了人來覆明甲二人,吩咐了人去請大夫、叫熱水,親自扶着李賦往外書房走去。
氤氳的騰騰熱氣中,李賦靠在浴桶一頭,臉色陰沉得可怕,他們選的,是最遠、最繞的一條路,其他兩路的人都還沒有回來,恐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帶出去十二個親兵,兩個先隨了詹大人回來,兩個受了重傷與他同行,剩下的八人,只怕都回不來了
那天晚上聽了明甲等人稟報的話,他原本也並沒有在意,後來突然想到連芳洲當時交代小錢管家和洛廣應對白瑤人的時候曾經說過,那些偏僻地方與世隔絕的少數民族人,大多性情耿直,說話做事直腸直肚,不會彎彎繞繞,不懂得含蓄,與他們說話不要拐彎抹角,而假如他們說了什麼,也別東想西想
那麼極有可能,那幾句盛怒之下的口角話並非隨口說說,而是直腸直肚的直說。
死到臨頭明明素不相識,且無冤無仇,爲何那些人會如此囂張狂妄而且篤定的說這句話
在這非常時期,他的神經本來就處於一種時時刻刻不忘警惕的狀況,立刻就想到了樑家,想到了失蹤不知去向的樑晉。
於是,李賦叫來了詹大人,與他商量計較了一番。
詹大人聽到李賦的懷疑也嚇了一跳,連他這種老實人都越想越覺得不對,越想越覺得此事有貓膩。
詹大人不會武功,於是李賦便讓他裝病,第二天將他送走。
然後藉口去看一看那些頭人們,趁機試探一番,敲山震虎。
沒想到,這些人果然是直腸直肚,別說什麼彎彎繞繞,連最基本的掩飾都不懂得效果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也比他預料中的令他更覺觸目驚心
如果說之前還有所懷疑的話,在阿木頭人囂張狂妄的說出那些話之後,他已經可以斷定,此事肯定跟樑晉、跟樑家有關
所以,晚上宴會結束,他們便早早做了準備,半夜裡悄然出城。
有追殺和埋伏也是預料之中的事,但他沒有想到,對方人數如此之多,手段如此狠辣
幸虧他心中不安,半途中又改了兩次道,變換了兩次方向,這才甩脫了一部分殺手,能護得明甲、劉二兩人性命回來,否則
李賦心裡憤怒不已,那知州衙門裡,肯定有樑家人的內奸,並且職位不低,否則,不可能探知他們離開的時間和方向
但願,這個內奸不會是趙知州。
李賦心情沉沉從浴桶中出來,穿上乾淨的中醫,喚了人進來,爲身上幾處傷口上了藥包扎,又傳了小錢管家來,知道明甲和劉二經大夫處理傷口後已經睡下,不會有生命危險,便放了心。
命小錢管家又把蕭牧叫來,吩咐一番,這才從容往後宅去。
連芳洲哪兒能不知他已經回府了知道他進了外書房,只當他有公務要忙,也沒叫人去打擾。
見他回來,便迎上前笑道:“忙完了什麼要緊事就忙成這樣,回來了不說先來看看我和旭兒,就一頭鑽書房裡去了你就不想我們啊”
這略帶幽怨撒嬌、故作委屈的語氣,軟軟柔柔的熟悉的聲音,還有那雙水汪汪的眸子透出來的溫柔情意令李賦的心驀地幾乎要軟成水,心裡暖融融的,低低一笑,略一彎腰,打橫就將連芳洲抱了起來。
差一點,他也許就回不來了,就再也不能看到享到這女子的溫柔相待和綿綿情意了
想一想,多麼可怕
如果,不是事先起了警惕之心的話。
“啊你幹什麼”連芳洲驚叫着掙扎,臉上紅紅的笑道:“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丫頭們都看着呢。
卻不知紅玉、麥香等人看見了這一幕哪裡還待得住早已紅着臉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別亂動,小心肚子裡的孩子”李賦輕輕笑着,在她暈紅的臉頰上輕輕一吻,抱着她直接進了次間。
他坐下,順勢就將她摟在了懷中坐在自己腿上,不等她反應過來,捧着她的臉便落下了一記纏綿的吻,吻住她誘人的脣。
連芳洲唔的一聲,所有的言語統統被他堵在了喉嚨裡,身不由己隨着他的吻輕啓朱脣,直到沉醉。
“你,你怎麼了”他終於放開她後,她輕輕撫着他的臉,微微嬌喘着問道,眸光泛着一層瀲灩的水霧。
李賦的手掌覆上她的手,低頭與他額頭蹭了蹭,笑道:“我想你了”
那灼灼的目光透出的意味太明顯、太強烈,令她一時有點兒狼狽的招架不住,臉上又是一熱,扭過頭去輕輕啐道:“越來越會油嘴滑舌了”
“不是油嘴滑舌,是真得不能再真的真心”李賦呵呵的笑着,緊緊的擁着她,嘆道:“芳洲,娘子,你不能沒有我,我也不能沒有你啊”
這話中的語氣令連芳洲莫名的有點心慌,有點傷感,她身子微僵,緊緊抓着他的手,“阿簡”
李賦抽出手掌,反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低低的道:“在琅岐州,我們遇到了埋伏。”
連芳洲臉色一變低低“啊”了一聲。
“別怕別緊張事情已經過去了”李賦忙輕輕拍撫着她的背後,聲音低沉而篤定。
連芳洲緩過了神,下意識擡手撫了撫小腹,道:“是樑家”
“九成就是,”李賦目光一沉,便將事情的經過簡單向連芳洲說了一遍。
一來,在這種時刻他不願意有什麼事情瞞着她,生怕萬一釀成大錯;二來,他身上有傷,她是他最親密的人,怎麼可能不發現與其讓她胡思亂想,還不如明明白白告訴了她。
連芳洲聽得變色,無不後怕的道:“倒是幸虧了明甲他們那一架了”
“誰說不是”李賦一笑,一挑眉又笑道:“也是你的夫君英明神武,不然也不會從中察覺出蛛絲馬跡,隨後抽絲撥繭察覺陰謀”
說的連芳洲“噗嗤”一笑,故作誇張的滿滿崇拜的看着他:“我的夫君英明神武,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這一點的”
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心情總算略略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