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是打算藉着鄧家退出的機會,有意無意的將上好的生意都讓樑家接手不是不怨樑家見死不救,而是隻有把這些東西讓給樑家,樑家纔會有更強大的勢力跟官府作對,這對他來說就蘊藏着機會
而且,自己從前經商時頗用過不少狠辣的手段,如今落了難,保不齊會有人落井下石、伺機報復。也是結樑家一份人情,能得樑家幾分庇護,會少許多的麻煩。
可是,這風聲一吹出來,尤其聽說那位布政使夫人在夫人們的聚會上已經很明顯的透露了這個意思,不管官府出價幾何,鄧家所有的商線必須得全部交出
不然,就是跟整個南海郡的大商戶、大土豪們作對到時候,就算有十個樑家,也保不住他鄧家的安全。
況且,樑家人也不笨,在這種情形下,肯定不會接手鄧家的商線。樑家再蠻橫,也得在這南海郡生存下去,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無疑等於自掘墳墓
鄧柏於、鄧柏通兄弟聽到了這些流言,尤其是許多人打着各種旗號往跟前湊套近乎似乎認定鄧家知道些什麼一個勁的打聽,令他兄弟二人惱火不已。
當李賦命參政大人送了帖子上鄧家,請鄧老爺以及好幾位老闆布政使衙門一聚的時候,這種猜測更如火上澆油般沸騰起來。
“爹,這是那李賦自己送上門來的,不斬白不斬咱們得狠狠的敲他一筆”鄧柏於兄弟都是這個主意,說這話的時候帶着報復的快意。
鄧老爺心中不由得暗暗失望,他們的目光爲何如此短淺這種時候,還爭這個風頭做什麼
一時半會鄧老爺也沒心思教導他們,只道:“這件事你們就別管了我心裡自由主意”
見他們不甘,只得又嘆道:“你們想想,咱們既然決定要退出,這商線本來就要舍了出去,如今能收入一筆也算得上是意外之財了,別再多事,橫生枝節對咱們沒有好處”
“這是官府自己說要買,又不是咱們強迫,咱們也沒說動手腳或者使什麼詭計,討價還價,還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鄧柏通不服。
鄧老爺冷冷道:“我早就說過了,爭一時之長短,沒有意思”
鄧柏於、鄧柏通拗不過父親,只得作罷。
兄弟二人私下卻相對感嘆:父親是真的老了雄心不在了想必這一回被軟禁在布政使衙門真的遭了許多罪,將他嚇破了膽、雄心壯志都嚇得無影無蹤了
眼下是他掌家,二人拿他無法,可心中卻存了不以爲然。對父親的話,面上恭順答應,心裡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
即是所謂的陽奉陰違。
這邊李賦與參政、參議準備設宴,招待鄧老爺等十來名手裡掌握着南海郡通往各地商線的商戶,那邊,連芳洲下了帖子邀請樂正三少夫人前來賞花做客。
林語蕙心知肚明,在這節骨眼上連芳洲特特的單獨邀請自己賞花,絕不是賞花這麼簡單。
果然,連芳洲有意無意的向她透露出,布政使大人想讓樂正家的老爺子來當這個南海商會的會長,說樂正家是南海郡的望族,樂正家一向來樂善好施的名聲在外,樂正老爺子的品行道德是人人都誇讚的,唯有他才能擔當此重任。
又說商會會長三年一選,最多連任不可以超過兩屆,斷斷不會讓樂正老爺子操勞過度的。
又說這是爲南海郡人做事的大好時機,樂正老爺子若是沒有興趣的話,那可真就太可惜了。
最近這官府欲收回南海郡通往各地所有商線、組建南海商會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自年後一直陪着樂正善長住在南海城的林語蕙自然是知曉的,私下丈夫也與她當做閒話討論了幾句,對此做法是好是壞,丈夫倒沒有評說。
只嘆着苦笑,說“沒法說”
林語蕙哪兒懂得,這事兒對樂正家族來說,的確是“沒法說”。
如此一來,從此以後,在南海郡,不會再有誰家在商業上一家獨大如同鄧家這般的獨大更是絕無可能也就是說,再也不會出現一個能夠依靠壟斷商業替補鄧家成爲四大家族之一,將會大大削弱南海郡大家族的力量。
而且這樣一來,樂正家原本也想趁着鄧家垮臺順手搶佔一些商線地盤,眼下自然也是不可能了
可是,平心而論,此舉對於整個南海郡的發展是有極大好處的。樂正家族根植於此,南海郡好了,他們家當然也能得到相當的好處
所以這事兒,是真沒法說。
樂正老爺子一聽到消息立刻就命樂正善長注意打探相關消息,尤其注意鄧家和樑家的動靜,如果這兩家不同意此事,背地裡動什麼手腳,在不引人注目的情況下,樂正家也可不動聲色的助他們一臂之力,但要有度,決不能將樂正家陷進去,只能代表樂正善長個人自作主張的意思。
從自家利益來考慮,樂正老爺子當然不希望此事做成,至少,不是一帆風順的做成。
誰知鄧家和樑家這一回居然出奇的安靜,兩邊都是半點動靜也沒有,樂正家見他們如此,就更不會動了。
林語蕙將連芳洲跟自己說的話一句一句全都跟樂正善長說了,樂正善長聽畢半響,苦笑道:“這位李夫人真是老爺子不知道怎樣氣急敗壞的跳腳呢”
林語蕙皺皺眉頭,道:“李夫人甚是和氣,並無半點兒威脅之意,況且,不是三年一屆嗎大不了做了一屆老爺子不做了便是,相信李夫人也不會怪罪什麼的。”
樂正善長笑道:“若是做了,做一屆和做兩屆有什麼區別怎麼,蕙兒你覺得老爺子該做麼”
“嗯。”林語蕙略一遲疑,點點頭道:“這是南海郡的大事,如今哪戶人家不在議論紛紛,說實話,這麼多年還沒有哪件事讓大家這麼熱情高漲呢老爺子若是不做,而且是在李夫人如此客氣的盛情相邀下,只怕,咱們樂正家的聲望定會大大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