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芳洲一笑,擡眸看向李賦,柔聲笑道:“你我夫妻一體,何必說這樣的話唔,你似乎很久沒對我說過這話了吧這乍聽着,好彆扭呢”
“你啊”說的李賦笑了起來,低頭吻了吻她,無限憐惜的笑嘆道:“旁人不知你的好,又怎麼會明白我爲何獨獨只要你一個呢”
連芳洲臉上微微一熱,低頭垂眸往他懷中靠過去,心中一陣甜蜜。
“那個鄧老爺,”片刻她輕輕說道:“如今咱們再留着顯然也沒有什麼用處了,放了他回去吧讓他看看他兩個兒子做的好事”
李賦笑道:“我正要跟你商量此事呢我這就去安排”
第二天,在離城二十里的一處山坳裡,有早早下地幹活的農人在路邊草叢裡發現了昏迷不醒的鄧老爺,慌忙報官。
官府便派人將鄧老爺送回了鄧家,對外的宣稱是:遭賊了
布政使李大人對此十分震怒,立刻派人在那大山一帶搜索,果然發現了賊人的痕跡,只可惜已經跑的沒影了
鄧老爺悠悠醒來,看到緊張兮兮的鄧夫人和鄧柏於、鄧柏通,不由心裡一鬆,搖搖頭道:“我沒有事,你們不用擔心”
“老爺醒了就好,這些天,讓老爺遭罪了”鄧夫人拭淚。
“遭罪”鄧老爺冷笑,的確是遭罪。雖然衣食上有保障,但心裡的那份煎熬無以言喻這個仇,他遲早會報
鄧老爺哪兒還能在牀上躺得住很快就起身洗漱收拾好,叫上兩個兒子去了書房。
“這些天我不在,家裡和商號裡一切都還好吧”鄧老爺手中端着熱茶,不緊不慢的問道。
鄧柏於和鄧柏通相視一眼,心裡發虛,支支吾吾的誰都不敢對父親說。
鄧老爺何等精明之人,猛的想到:李賦和連芳洲把我軟禁了這麼多天,是不是就是趁着我不在的時候好對鄧家動手腳
越想越是,鄧老爺臉色一變,厲聲低喝道:“我離開之後家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還不快從實說來”
鄧柏於是長子,避無可避,只好硬着頭皮一一道來
鄧老爺氣得手中的茶碗不穩潑了一身茶水猶不自知,指着兩個兒子顫聲道:“好好很好你們兩個孽子,這麼多年,我是白教了你們了泉州的商號怎能關了老大,你鬼迷了心竅嗎”
別的事情跟這件事比起來,暫時都可以統統放在一旁,聽得此事,鄧老爺氣得全身冰涼
鄧柏通暗暗鬆了口氣,泉州那事兒,跟他可沒有半點關係。儘管他也弄不明白爲何父親對此事格外的惱怒。
鄧柏於卻是相反心情,見父親非揪着自己單獨辦理的這件事不放更重要的是他覺得唯獨這件事自己當機立斷是做對了的
“爹,我知道您捨不得,我心裡又如何捨得,可是當時的情形不如此不行啊”鄧柏於白着臉解釋了一遍,兩難之下,他唯有選擇對鄧家更有利的,這有什麼錯
“你還敢狡辯”鄧老爺氣得直拍桌子:“你用腦子想想那是咱們鄧家的第一分號啊,是最好最大的分號如今關門了,叫別處的掌櫃夥計們怎麼看咱們鄧家他們肯定會認爲鄧家完了、沒有辦法支撐下去了不然,怎麼可能將第一分號關閉人心一散,這生意還能做嗎”
鄧柏於、鄧柏通臉色大變,低低驚呼。
鄧柏於只覺額上冷汗涔涔,顫聲道:“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昨天那麼多的掌櫃夥計要走,怪不得上門收賬結款的商戶一下子多了起來
鄧柏於身子一軟跪了下去,“爹,是我糊塗、是我糊塗了眼下咱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鄧老爺胸膈間隱隱作痛,道:“還能怎麼辦少不得一處處城鎮去一趟,跟當地的分號掌櫃、賬房、大夥計好好談一談,召集衆人穩定人心算了”
鄧老爺說着說着又心頭一灰,嘆道:“是我看走眼了,我沒有想到那李夫人,那麼年紀輕輕的一個女人,竟然有如此心計和手段從一開始,她就在做戲,在誤導我,我是上了她的當了否則,哪怕當初將涵兒交出去,我也絕不會將那三條商線給她一步錯步步錯啊如今再來說這個又有什麼用”
鄧老爺疲憊的閉上了眼睛。鄧柏於和鄧柏通各自默默無言,突然感到一種深重的悲涼的窮途末路之感。
明明就在一兩個月之前,鄧家還是那麼生機勃勃的興旺氣象,誰能想得到大廈將傾,竟是這樣的迅雷不及掩耳
轉眼間,恍如隔世,如在夢中。
鄧老爺“呵呵”一聲低笑,淡淡道:“如今家裡的銀子折騰得差不多了吧各處生意必定都變得艱難了吧”
“爹”鄧柏於和鄧柏通無地自容,羞愧不已。
鄧老爺一揮手,道:“牆倒衆人推,這個道理你們早就該明白,只不過事情輪到自己身上有點兒難以接受罷了怪不得你們啊實在是那李夫人有心算無心,連我都看走眼了真是沒想到啊,這個世上,竟有她這樣的女人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鄧柏通有些不服,哼道:“如果她不是布政使夫人“
鄧老爺瞅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她不是布政使夫人,咱們鄧家只怕更慘”
鄧柏於亦不服,聽了父親這話卻不敢再附和,頓了頓,道:“我就是想不明白,布政使俸祿能有多少李夫人上哪兒弄來這麼多的銀子”
鄧家栽在她的手裡,說白了就是栽在她的銀子手裡。
鄧老爺一怔,忍不住也狐疑起來,這個問題,他倒從來沒有想過那李夫人雖然交好了不少南海城的少夫人們,可就算向人家借,也借不來這麼多的銀子,更何況,如果真是這麼借的,更不可能一點風聲都不漏
“爹”鄧柏於的眼睛亮起來,試探着道:“要不,咱們往朝廷告他一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