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晉忍不住皺眉,低聲罵道:“喂不熟的白眼狼!”
崔紹溪卻是略知一二的,不由嗤笑,心道深山裡的邊遠之民吃你們這些人的虧還少嗎?想讓人家這麼輕易取信,還真挺難。
“且看着吧,芳洲沒準有法子!”崔紹溪亦低聲道,其實他很想加一句“不要給芳洲添亂!”
樑晉輕輕一哼:“還用你說!”
那人盯着連芳洲,又是嘰裡咕嚕的一大串話,連芳洲打起笑臉很努力的去聽,可惜雞同鴨講的結果往往是一竅不通,一句都沒有聽出來。只好打着手勢比劃,一遍遍的告訴他自己三人迷路從海邊而來,真的沒有惡意!
那人也不知腦回路是怎麼長的,或者根本不懂連芳洲的手勢,嘰裡咕嚕嘰裡咕嚕越說越快,語氣也大大的不滿起來。
連芳洲心中一急,猛然想到前世不知從哪兒看到的,據說全世界所有的語言對一個詞的叫法是大體相同的,那就是“媽媽”,她想也沒想立刻叫道“媽媽!”、“阿媽!”,連着叫了三四聲。
那人果然神情一滯,遲疑道:“阿媽?”
連芳洲終於從他嘴裡聽到一個熟悉的詞,一時大喜,忙點頭:“阿媽!”
崔紹溪和樑晉兩個面面相覷,目瞪口呆,眼睛瞪得大大的半響沒回過神來。
“這,她這是在什麼?”樑晉忍不住脫口問道。
“我也不知!”崔紹溪搖搖頭。
那人又是一串嘰裡咕嚕,語氣比之前卻好了許多,一揮手,轉頭就走,走了幾步沒見動靜,回頭掃了三人一眼,衝連芳洲又是一陣嘰咕。
連芳洲笑笑,略一遲疑,扭頭向崔紹溪、樑晉道:“咱們跟着他們走吧!我想,我想他是這個意思吧?”
“芳洲!”樑晉和崔紹溪一起變色連忙過來,樑晉低聲道:“怎麼能跟他們走?誰知道他們把咱們帶到哪兒去?這些人野蠻霸道、兇殘成性,誰知在打什麼主意!”
出乎意料的崔紹溪也點點頭贊同樑晉的話,道:“不錯!跟他們走無異於羊入虎口!要不跟他們說說,咱們趕咱們的路,絕不驚擾他們便是!”
連芳洲苦笑,說道:“你們別再囉嗦了,羊入虎口咱們也沒得選!我想,多半咱們已經到了他們的居住活動範圍內,他們怎麼可能輕易讓我們離開?”
“他們如此居心不純,就更不能跟着走了!”樑晉皺眉。
連芳洲打斷他:“別囉嗦了,要是再囉嗦,人家改變主意要咱們的命,咱們還不是一樣逃不了!先走吧,到時再說!”
樑晉和崔紹溪無可奈何,見那人似乎又有些不耐煩起來,只得忙跟上,不動聲色暗暗警惕着周圍,決定一旦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立刻反擊。
樑晉的目光更是一點不錯的盯着那個領頭人,心中打着擒賊先擒王的主意。
一行人在山林間穿梭行了大約有一個半時辰,眼前漸漸的開闊起來,腳下的路也平整了許多,兩邊不時可見開墾種植莊稼的田地:這是快要到他們村裡了。
果然,轉過一道山坳,便可見眼前一座坡度平緩的山巒上,茅草屋頂、竹木搭建的竹樓沿着山巒層層而上,密密麻麻散落在山上,從濃密的芭蕉、竹子等樹木遮掩之間探露出來。
領頭人扭頭向連芳洲嘰裡咕嚕了一陣,連芳洲除了善意和氣的笑着,根本無所回答。
那人也沒在意,依舊領着他們往村子裡走。
一路上不時碰到些村人,人人打量他們的目光都帶着審視和隱約可見的敵意與警惕,令人提心吊膽又極不自然。
若非連芳洲之前特特叮囑,樑晉早就暴跳了起來:堂堂樑家大公子,在南海郡這地界上素來便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什麼時候受過旁人這種眼光?
若在平日,足夠這人死全家了!
領頭人領着連芳洲三人來到一處石頭壘砌的屋子,屋子樣式很古樸簡拙,但是非常堅固,除了上頭漏出幾個拳頭大小的洞透一點光亮,屋子裡暗沉沉的,仿若囚室。
領頭人示意他們進去,樑晉警覺起來,冷冷道:“這是什麼地方?”
崔紹溪也不覺全身緊繃。
那領頭人臉色一沉,厲聲喝斥起來。
樑晉一捏拳頭,挑眉正欲相向,連芳洲吃了一驚,忙拉住了他,愣是拉着他和崔紹溪進了那石屋。
“嘭!”的一聲粗暴巨響,厚重的木門從外頭重重關上,聽到外邊的人大步離開。
“這!”樑晉氣急敗壞忙奔向門邊,用力搖了搖,失望放棄。
“你剛纔爲何要攔着我?”樑晉氣急敗壞道:“現在好了,咱們成了階下囚了!跟這些喂不熟的白眼狼有什麼道義可講,一羣狼心狗肺的東西!方纔我若拿住那傢伙,逼他送我們離開,我就不信他不怕死!”
“你別忘了這兒是哪兒!”連芳洲也有點生氣,板着臉道:“這些人對外界的人本來就懷有極大的敵意和防備,好不容易纔令他們稍稍放下戒心,你又來這麼一出算什麼意思呢?你要是怕死,等有人開門,你趁人不注意自己殺出去好了!”
“你什麼意思!”樑晉被連芳洲這話激得心火亂竄差點沒跳腳,氣急敗壞瞪着她道:“我怕死?我要死怕死我會去回春島找你?”
樑晉沒想到連芳洲會這麼說,一時間透心的涼,突然覺得說什麼都無趣之極,冷着臉轉身走到一邊靠牆坐下,誰也不理。
崔紹溪也不知說什麼好,衝連芳洲勉強笑笑,柔聲道:“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咱們先歇着吧,倒要看看他們耍什麼花樣。”
連芳洲輕輕“嗯”了一聲,猶豫片刻,到底朝樑晉走了過去,在他身旁不遠不近坐下,輕輕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說,這些人並不瞭解咱們,咱們冒冒失失闖入人家的領地,人家戒備敵視在所難免,未必這麼大的寨子裡就沒有人懂得官話,咱們只需等,誤會解開了也就好了。可若一旦與他們對立衝突起來,這些人脾性本就躁烈,到時候就說不清了!縱然拿住那人又能如何?能逃得了多遠?別忘了,這兒是人家的地盤,咱們可是兩眼一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