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船伕又笑道:“爺和夫人不必擔心,村人質樸,等到了地方就好了!爺和夫人且耐煩片刻!”
說着,又同他們說起這當地的人情風俗來,李賦和連芳洲聽他說得有趣,一時不由聽住。
李賦攬着連芳洲,目光掃過那船伕,突然“哎呀!”驚呼一聲,忙道:“老丈別動,好大一隻馬蜂停在老丈脖子後頭,別動,千萬別動!”
說着忙小心扶連芳洲坐好,起身朝那船伕走去。
那船伕怔了怔,一時站住不敢動,若被馬蜂叮一下,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等他反應過來想做應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李賦出手如電扣住了他的手腕,“咔擦!”一聲輕響向後扭折了他的手臂,一個擒拿手便將他雙手反剪在後,膝蓋在他腳彎一頂,便令他身不由己的跪了下去。
撐船的竹篙“撲通!”落水,轉眼不見。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連芳洲反應過來的時候,那船伕已經被李賦製得動彈不得押跪在了船中。
連芳洲下意識四下一望,但見兩岸山巒起伏,山峰突兀跌宕,一派陌生,不由起身變色:“這是什麼地方!你要帶我們去哪裡!”
原來那船伕一邊引着他們說話一邊不動聲色飛快的划動手中竹篙,船隻順流直下,早已離那原本就在對面的碼頭不知道多遠!
船伕聞言桀桀怪笑起來,那副原本看着忠厚老實的滄桑的臉一下子變得兇狠無比,眼中兇光直冒,冷笑道:“這裡是響水灘,也叫閻王灘,是閻王爺收人的地方,你們說,我帶你們去哪裡?”說完又大笑起來,尖利的笑聲響徹兩邊山谷,驚得歸巢的山鳥也跟着怪叫起來。
連芳洲和李賦皆是一驚,李賦臉色一冷,厲聲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船伕哈哈笑着,卻是不答。
李賦一怒,手上用勁,擰斷了他一隻手臂,那船伕痛得悶哼,依然冷笑不已。
船身突然一矮,顯然水下有明顯的階梯,放眼一看,水面狹窄了許多,河水也湍急了許多,河中隱約可見礁石,浪花擊打在上,不時飛濺,在水面形成一個又一個漩渦。
突然“碰!”的一聲,船身撞到了水下的暗礁,船身劇烈的搖晃起來,連芳洲站立不穩,忍不住搖晃着身子低呼出聲。
“娘子!”李賦大驚。
他一分神,那船伕眸中精光一閃,趁機掙脫了他的控制翻身躍入了水中,船身急速往下流衝撞而去,早已不見了那船伕的蹤影。
“娘子!”李賦搖搖晃晃朝連芳洲走過去,攬着她。
連芳洲的心咚咚咚跳得極快,靠在李賦身上,手心滿滿的全是冷汗。
www✿ ttκΛ n✿ c o 此時,暮色濃重,西邊天際僅餘一抹殘霞,正以眼力可見的速度在漸漸消失,兩岸山巒峭立,陡峭無岸,黑森森的山影向着中間傾壓而來,更添幾分可怖。
在這樣的河段中,若是天黑了還不能脫困,等船被礁石撞擊破碎,兩個人只有死路一條!
而很明顯,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有把握脫困,無異於癡人說夢。
“阿簡,我們跳吧!”連芳洲把心一橫,說道。
南方水系發達,離京前兩人都特特練習過游泳,連芳洲前世本來也會,落了水,沒準還有一線生機。
李賦攬着她的手一緊,那雙冷沉的眸子灼灼的亮着,凝着她,透着無限的情意
他飛快擡頭瞟了一眼天邊漸漸消退的殘霞,握着連芳洲的手一緊,道:“娘子,跟着我,握緊我的手,別鬆開!”
連芳洲點點頭,船身略緩,就在那一剎那,李賦喝了聲“跳!”二人齊齊躍入水中。
冰涼透骨的河水從四面八方衝擊而來,在耳邊急促的汩汩的響着,如陷幻境。瞬間,二人就身不由己被那湍急的河水衝了數米的距離……
陽光灼灼刺目,李賦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撲在一片滿是鵝卵石的淺灘上,身上到處火辣辣的痛,頭也隱隱作痛,嗓子幹疼得似要冒煙。
他咳了兩聲,將鬢角挾帶的一縷水草撥掉,艱難的撐起身子站起來,呆了呆,急急叫道:“娘子!娘子!芳洲!”
他心中一沉,沒來由的慌亂起來,跌跌撞撞四下尋找,終於發現她同樣伏在河灘上,這才鬆了口氣,忙奔過去,將昏迷沒醒的連芳洲抱了起來,急急叫道:“娘子!娘子!快醒醒!”
胸膈一痛,伴隨着一陣劇烈的咳嗽,連芳洲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太過明亮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猛的一眯,隨即睜開,雙手緊緊抓着他胸前被礁石劃爛的衣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睜着一雙烏亮亮的眸子歡然笑道:“阿簡,阿簡,我們好好的呢!我們好好的!”
李賦低頭,便看見她白皙的手背上數道紫紅的刮痕,紅腫着破了皮,又見脖子上也斜斜一處三寸來長的刮痕觸目驚心,不由心中一痛,遂將她緊緊攬入懷中,道:“嗯,我們沒事!我們都好好的呢!你覺得怎樣?身上痛不痛?”
連芳洲也用盡全力緊緊的抱着他,逃脫大難後的喜悅令她滿心說不出的輕鬆和輕快,笑道:“不痛!不痛的!一點也不要緊!我們能好好的,已經是天大的幸運啦!”
昨日跳船之後,她整個人便被那又冰涼徹骨又急的河水淹沒衝擊着,衝得暈頭轉向,很快神智就迷糊了起來分不清東南西北。
迷迷糊糊中,她只知道自己的手被另一雙手緊緊的握着,胳膊被牽扯生疼,但她也捨不得鬆開,下意識的緊緊回握着他。
只有那樣,心中才有一片安然。
然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劈頭蓋臉的衝擊着,那雙緊緊握着她手的手掌也消失了,幾乎一瞬間,她便失去了知覺,醒來的時候,就到了這裡。
兩人稍稍整理好那身被劃破了多處的衣裳,弄了弄頭髮,便到了不遠處的小樹林子裡坐下歇息。
起身的時候才發現,連芳洲的右腳腳踝想必是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傷得厲害,高高得紅腫着彷彿發酵的饅頭,根本走不得路。李賦心疼不已,抱着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