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人一拍即合,決定了午後就往顧家去,對此,顧羨跟知硯自然是一無所知的仍在家中安穩讀書。
而就在這羣人達成共識之時,顧寶瑛也終於坐着轎子,慢慢悠悠的到了姜家。
她在正門口下了轎子,隨後跟着柳梓進了二門,一路彎彎曲曲的沿着抄手遊廊走過一個又一個院子,才終於到了聞姨娘居住的漪蘭居。
今日晴空暖陽。
顧寶瑛到的時候,聞姨娘正懶洋洋的靠在廊下的一張躺椅上,閉着眼睛曬太陽。
“姨娘,顧小娘子到了。”柳梓走到聞姨娘身邊,彎下身子,在她耳邊輕聲的說道。
聞菁於是有幾分迷糊的睜開眼睛,一見到顧寶瑛正笑盈盈的站在自己跟前,立即也笑着起身,走過去拉住她的手:“可算等到你了!我都快睡着了!”
“大早上的剛睡醒也能睡着?”顧寶瑛調笑道。
“沒辦法啊,如今就是特別嗜睡。”聞菁摸着自己已經顯懷的肚子,一手拉着顧寶瑛,一手由柳梓扶着進了屋裡坐下。
阿海不方便進來,留在了前院,跟門房說話。
春桃則跟着顧寶瑛進了小院,又進了屋裡,這會兒便看着聞姨娘這裡小丫鬟的一舉一動,看得極爲認真。
顧寶瑛看着柳梓舉止熟練得體的爲自己倒了茶,聽聞菁興致勃勃的說起了話:“……婉瑜搬到了你家裡,她在那裡怎麼樣?可有打擾到你們?我聽說你兩個哥哥正在參加縣試,考得怎麼樣?有把握嗎?他們打算去哪個書院讀書?”
她聽着這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就是忍不住笑了。
接着一一答覆道:“李娘子安靜內斂,話都不愛說幾句,怎麼會打擾我們?她近來多是跟着劉嬸學習刺繡,我娘快要臨盆了,精力多少有些不濟,顧不太上她。
“至於這縣試,纔剛考了第一場,大約在這一兩天之內就要發案了,被錄取的才能接着考第二場——我看着大哥他們是極爲有把握的樣子,這幾日也不敢放鬆,天天窩在家裡苦讀書,至於說要讀什麼書院,若能考上霽澤,自然就去姜家的霽澤書院了,若不能,縣學或者其他幾家書院,也都可以。”
“那最好是來霽澤書院,好歹是姜家的書院,你大哥他們來了,七爺也能照應一些。”聞姨娘點了點頭,又湊近了她,有些神秘兮兮的擠眉問道,“你大哥的腿是好全了吧?我聽說,嶽墨書院的那幾個學子,都跟你大哥他們道過謙了?”
“姨娘天天待在家裡,足不出戶的,這消息倒是靈通。”顧寶瑛笑着承認道。
“這畢竟是咱們茂縣頭一號的熱鬧事,我就算想不知道,也有些難。”聞菁有幾分得意的嬉笑道。
“那個叫吳尤的,還未曾前去道歉,那天我看高贊幾人不知是跟他說了些什麼,竟把他說的一臉驚慌的跑了。”顧寶瑛想起這事,嘴角卻噙着絲絲縷縷森然的冷笑。
“寶瑛,你這笑的,怪瘮人的。”聞菁一眼看到她嘴角的笑意,不禁就是宛如被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似的撫了撫自己的手臂,又想到什麼,柳眉一凝,“這個叫吳尤的,不就是前些日子那個被拉着遊街,說污衊你的人嗎?”
“嗯,是他。”顧寶瑛端着茶杯,微抿了一小口,想到這吳尤遊街,還是沈七太太的主意,就不由又是冷笑了一下。
卻不成想,聞菁竟也想到這上頭去了。
她拉着寶瑛的一隻手腕,神神秘秘的道:“說起來,這吳尤遊街是我們家太太授意的,這你知道吧?”
“想不知道,也難啊。”顧寶瑛學着她方纔的口吻,回了一句。
“哈哈!”
聞菁登時被逗笑了,“那可不是嘛!吳尤的老丈人跟丈母孃、媳婦全都是我們家太太的奴僕,結果卻是全家都被吳尤這個吃裡扒外的混賬東西給坑了!你不知道,據說那幾日,我們家太太就在她自己的院子裡發火,嫌棄身邊的僕婦不會伺候,比不上季嬤嬤心細呢!唉,也幸好她手裡頭還有一個孟管事,要不然,少了一個婁萬福,真是斷了她兩條手臂!”
又想到害得沈七太太斷了這手臂的人,就坐在她眼前,聞菁就對着寶瑛笑得更加有幾分真心實意了,她拉着寶瑛的手腕開心的搖晃着,“你是不知道,我從進門至今,還是頭一回見我們家太太吃這麼大的悶虧!也難怪她會支使吳尤那麼坑你了!”
“您這人,我倒黴了,您倒是笑得開心!”
顧寶瑛無奈的搖頭,然而臉上卻也是帶着一點也不生氣的歡快笑意的,“不過,我已經請了高贊幾個書生幫忙,想來憑他們一張嘴,這幾日之後,縣城裡的人就都會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得罪了神明的災星,反而是神明要親自出手爲我祛除邪祟的福星!”
她說着這話,嘴角就是不由得意的翹起。
“什麼福星?”這時候,門口卻一道聲音突地傳來,卻是姜湛過來了,他走到這邊就聽到這幾個字,不禁就是笑着詢問道。
“說寶瑛是我的福星呢,就是不知道七爺您同意不同意。”聞菁一看是姜湛來了,立即一臉柔媚的起身迎了過去。
“你這有身子呢,快坐着。”姜湛忙溫柔的拉住她的手,扶着她坐了下去,又寵溺的颳了刮她的鼻子,“寶瑛可不就是你的福星?”
聞菁於是一臉仰慕的坐在那裡,擡頭望着他,眸中都是愛意。
兩個人之間黏黏糊糊的那種勁頭,頓時搞得顧寶瑛很快就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有點受不了的起身,道:“咳,姨娘要是沒有旁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一會兒還得去鋪子裡頭看看。”
左右她已經明白了,聞姨娘今日專程叫人把她接過來,估摸着就是爲了跟她吐槽沈七太太這一回的倒黴事情,並看一看這位太太的笑話,反正也都已經吐槽完了,也不會有旁的緊要事了。
“別啊,你先給阿菁把個脈,看看她胎穩不穩,然後跟我去外書房,我有些正經的事情要跟你說一說。”姜湛卻看着她道。
“也好。”顧寶瑛想着去鋪子的事並不緊急,便點頭應下。
她給聞姨娘把了脈,確定她如今胎位很穩,隨後,又裝作自己不存在的看着聞姨娘跟姜湛旁若無人的膩歪了一會兒,纔跟着姜湛一同告辭,去了外書房那邊。
春桃全程都跟在後頭。
只不過到了外書房的院裡,因着姜湛是有事要跟顧寶瑛談,她不方便再跟進屋裡,便在院子裡頭待着,自己跟自己玩兒了起來。
“您叫我過來,是要說什麼事兒?”顧寶瑛坐在書房的一張太師椅上,小小的一個人,卻坐得極爲端正。
“是有件事情,恐怕必須要告訴你。”姜湛坐在書桌後頭,看似放鬆的靠在椅背上,一隻手卻很不隨意的不停翻轉着一隻方形玉件。
顧寶瑛看着那隻玉件上閃過一抹柔潤光澤,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直覺,突地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