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兩人終於到達顧家,顧寶瑛卻還在房間裡忙活着配製解藥。
正房西邊的小院裡兩間耳房,其中一間是她的“醫藥間”。
“這麼快就回來了?”顧寶瑛隨口問了句,卻沒工夫招呼他們,“你們先去找我大哥說會兒話,等解藥配出來,我再去找你們。”
“好。”知硯跟金四爺見她正忙着,自然也不會留在這裡礙事,忙就是要去西廂房。
“誒,等等!”
然而這時候,顧寶瑛卻又喊住他們,只見她拿了一隻瓷瓶,將一把小刀遞給金四爺,“需要取幾滴血。”
“嗯。”金四爺雖不知取血要如何用,但好歹知道肯定是爲了解毒,當即拿起小刀在手指上劃了一下。
顧寶瑛則趕緊拿着瓷瓶接了幾滴血,隨後爲他止了血。
“好了。”顧寶瑛將瓷瓶封口,放在一旁,就衝兩人擺擺手,將他們趕緊走不要打擾自己繼續配製解藥。
金四爺跟知硯見此,只得對視一眼,輕笑了下,一起出了小院。
兩人去了顧羨房裡。
顧羨這個時候,也還沒有睡覺,一見他們兩個回來,便立即擔憂的詢問道:“怎麼樣?寶瑛的解藥製出來了嗎?”
“沒有,說是快了。”金四爺一撩衣襬,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下,笑着看他,“這麼晚了,打擾你們了。”
“不妨事,唉,四爺也太別擔心,寶瑛肯定能治好你的。”顧羨不免說幾句勸慰的話。
“我倒沒什麼,生死嘛,早晚都要面對的,只是若不見到對我下毒之人得到報應,我怕我會死不瞑目。”金四爺無所謂的語氣,只在說到後面,纔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惱恨。
這引得顧羨忍不住發笑:“四爺是豁達之人。”
“四爺可不就是豁達嗎?”
知硯關了房門,在爐子里加了幾塊炭,隨後纔在一旁坐下,“在四爺眼裡,生死是小事,有仇必報纔是要緊的大事。”
“誒?我怎麼聽着你這話意思,不是說我豁達,是說我睚眥必報,小心眼呢?”金四爺眉峰微蹙,佯作不快,臉上卻偏偏是帶着笑的,看向知硯。
“四爺這毒還沒清理乾淨,看來毒已經上了腦子,都聽錯旁人說的話,冤枉起人了。”知硯也玩笑道。
“難道真我聽錯了?”
“那是當然,我說的是有仇必報,跟睚眥必報可不是同一個意思!”
“……哈哈,有道理!不愧是讀書人,這咬文嚼字的本事,就是厲害!”
“四爺過獎了。”
幾人在房裡就這麼悠閒的說着話,不時大笑,氣氛輕鬆的彷彿並未有人中什麼毒,再過幾天就要毒發身亡一樣。
時間也在悠然轉動之間,走得極快。
外面巡夜的更夫拿着更梆子敲第四次鑼的時候,顧寶瑛身體睏倦,卻又精神頭十足的伸了個懶腰。
終於將解藥配製出來了。
不過,她並未立即就拿給金四爺服用,而是先捻了些藥沫兒,灑進了那隻裝着金四爺血液的瓷瓶裡,待一盞茶的時間過後,又一手拿着瓷瓶,一手拿着只鑷子,走到屋裡一隻大黑罈子旁。
她從大黑罈子裡,夾出一隻黑乎乎的蟲子。
顧寶瑛盯着着醜的令人自閉的蟲子看了一眼,忍着胃部翻滾的不適,把蟲子塞進了那隻瓷瓶裡。
又過了一盞茶,她再次打開瓷瓶,見那蟲子肚皮滾圓的吃了個飽,一點事都沒有,纔算是鬆了口氣。
於是,她趕緊把這隻醜的讓人受不了的蟲子,又丟進了那隻大黑罈子裡。
這時候,她纔是能夠確定,解藥配製成功了!
說起來也是巧了,或者說這就是老天爺故意的安排,金四爺中了毒,偏生第一日他不知道,沒有來找自己,說是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然而實際上,對顧寶瑛來說,卻是這第二日毒已經侵入血液之後,才最利於她配製解毒的藥。
因爲那本醫書裡,對於解毒最有心得的一點,就是利用中毒人的血液,來實驗配製的解藥是否成功。
此時,顧寶瑛拿着解毒的藥丸,走出小院,來到西廂房,敲響了房門。
已經是四更天了,再過一個多時辰,天就要亮了。
饒是金四爺,也早已經抵不住困頓,在屋裡睡着了。
然而此時幾人一聽到敲門聲,還是立即就醒過來,忙就是起身給她開門。
外面夜色還是濃的化不開,冰冷的空氣,鋪天蓋地,凍得人腦仁兒發疼,顧寶瑛不過站在這裡片刻,就有些冷得受不了了。
知硯一打開房門,見到顧寶瑛小臉上滿是睏倦的打着哈欠,立時就心疼得不行,趕緊就是拉着她冰冷的小手,讓她進了屋裡:“累不累?冷嗎?你的手好涼,快進來,院子裡這時候正是冷的時候。”
顧寶瑛可能是真的困了。
被他猛地這麼拉住手,自己凍得冰涼的手,被包裹在一雙溫暖的大掌中,渾身的血液都彷彿在這一刻慢慢復甦一般,當真是暖烘烘的。
等她終於遲鈍的反應過來,手都已經被焐熱了。
她這時纔有些臉頰微紅的趕緊縮回了小手,一擡頭,就見金四爺跟顧羨都是臉上帶着淡淡笑意的看着她跟知硯二人,雖然那笑容裡似乎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深意,可還是叫她多心一般的,生出點不好意思來。
“解藥配製出來了,一共五粒,每隔三個時辰服上一粒,等吃完應該就能夠徹底解毒了。”顧寶瑛將裝着解藥的瓷瓶遞給金四爺。
“寶瑛,辛苦你了,你這一瓶解藥,以後我這條命,可就是你的了,往後不論什麼事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金四爺聞言,接過那瓷瓶,便是如此說道。
他素來嘴上說不在乎生死,但此時面上終於還是微有動容,畢竟有誰真的就願意那麼死掉的?
顧寶瑛瞧着金四爺服下一粒藥丸之後,纔是笑着道:“好,四爺這話我可是記住了!”
“這是自然,往後不管有什麼事情,儘管找我!”金四爺也是應答的豪氣沖天。
“行啊,那這第一件事,就是這一回可不能賴我的診金了!”顧寶瑛立時眼眸一彎,笑盈盈的道。
而金四爺一聽這話,先是一愣,隨即便是哈哈大笑起來:“放心!絕不會賴賬!”
知硯可不想看他們繼續寒暄下去,只目露心疼的看着顧寶瑛,道:“寶瑛,你快睡覺去吧,等天亮了我會跟徐嬸說的,你好好睡一覺。”
“就是啊,寶瑛,先去睡覺!”顧羨也催促道。
“快去睡吧。”金四爺也是如此說道。
“嗯,好。”
顧寶瑛也確實累得狠了,聞言就是點了點頭。
她一邊打着哈欠轉身,一邊又抹了抹眼角擠出來的生理性淚花,交待道,“四爺這兩天就在我家裡待着吧,別回去了,我畢竟第一次配製這種解藥,萬一中間有什麼反常的情況,有我在,也好及時爲你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