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早先不知道踩到什麼地方,整個人就掉了下去,一落地,腦袋不知道磕碰到什麼,竟是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此時她終於醒了,揉了揉發漲疼痛的腦袋,好一會兒,才終於徹底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來!
這麼說,她沒有被官府的人帶走?
不過,現在她又是在什麼地方?
老鄭頭屋裡,竟然會有一個密室?
這裡頭黑乎乎的,一絲光亮也無,楊氏適應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能辨認出自己五指的輪廓。
她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摸索起來。
過程中不知道絆到什麼,又是摔了一跤,碰到手臂,疼得她齜牙咧嘴的疼,等她摸着這東西爬起來,才發現這好像是一張桌子。
她又在桌子上摸索着,發現了一張火摺子。
火摺子一吹,整個密室頓時明亮起來。
而等她看到密室裡都有什麼時,便是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只見密室的一方角落裡,竟然整整齊齊的,擺放了三口黑漆棺材!
大晚上的,又是這樣詭異的地方,看見這麼幾口棺材,楊氏不禁後退着,卻是跌坐在身後一張長凳上。
可此時,她又覺得一股森冷的寒意,掃在她後頸上。
而她下意識的扭頭一看,卻見這張方桌上,竟然還放着好幾個牌位!
楊氏又嚇得險些尖叫出聲!
她捂住嘴巴,不敢發聲,只一雙驚悚的眼睛,盯着那幾個牌位看了起來。
最當中的,寫着“吾妻常氏”,似乎是老鄭頭那個死去多年的原配,而在兩側,竟然擺放着六、七個牌位。
她仔細一看,頓感驚悚!
只因爲這幾個牌位上寫的,竟都是村中一些相識婦人走失多年的女兒!
楊氏畢竟也來了清河村差不多一年時間,以前又喜歡串門打聽別人家的熱鬧事,沒少聽別人說起誰誰家時,就會提一嘴,說這家原本有個十幾歲的女兒,突然失蹤了,怎麼都找不到,懷疑人被拐子給拐跑,說的難聽的,就是跟人私奔了。
可現在,這些失蹤的少女,一個個的,牌位都在這裡。
這麼說來,那幾口棺材裡的,莫非就是……這幾個少女的屍身?
可是,她們的屍體緣何會在這裡?
這、這就是在老鄭頭臥房的地下室中,又意味着什麼?
楊氏頓覺一股涼意,從腳底直竄上腦門,令她整個人都不寒而慄,只覺得那幾張牌位上彷彿一雙雙瘮人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這會兒的楊氏,哪還有當初去江鎮靈堂上大鬧時的囂張氣焰?
她哆哆嗦嗦的,拿着火摺子站起身來,往那幾口棺材那裡摸去,站在那裡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給自己壯了壯膽,一咬牙,一狠心,推開了一口棺蓋!
頓時,一具乾巴巴的屍體,出現在眼前!
“啊!”楊氏被嚇得魂飛魄散,張嘴一聲尖叫就是忍不住出了聲,且連連後退着,手裡的火摺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頓時熄滅。
外頭,兩個衙役正躺在鄭家堂屋的躺椅上睡覺,猛地聽到這聲音,一下子驚醒了!
“什麼聲音?”
“是不是那楊氏?聽着是一個婦人的聲音?”
兩人說到這裡,便是趕緊拿着佩刀走出去,可外頭看了又看,根本不見人影。
方纔他們睡得迷迷糊糊的,這會兒找不到人,便懷疑是不是出現了錯覺,或者是別家傳出的聲音,也就沒在意,回屋繼續睡覺去了。
而地下室中,楊氏渾身輕顫的從地上爬起來,摸到那火摺子復又點燃,再次爬到了那幾口棺材跟前。
她抖着手,將這幾口一一打開,發現三口棺材裡,一共堆疊了七具女屍。
而一旁的方桌上,正好有七個牌位。
這也就是說,老鄭頭原配常氏的屍體,也在這裡頭,並且很有可能獨佔了一口棺材,另外六具屍體則分別堆疊了三具屍體,這六具屍體的衣着打扮來說,都是身量嬌小的少女,肯定是那牌位上所寫的年輕少女無疑了。
她看着這些屍體,忍住胸腔裡翻滾的嘔吐感,轉着眼珠子,想到這些人肯定都是被老鄭頭所殺。
若她以此要挾,讓老鄭頭想法子放她離開清河村,老鄭頭會答應嗎?
但很快,她就否認了這個想法。
老鄭頭可能連自己的原配妻子都殺了,更何況是她?
她便是找上老鄭頭,那也只敢在人後找他,如此一來,老鄭頭若要殺她,豈不是人不知鬼不覺?
楊氏立即搖頭。
她既不要坐牢,也不要死!
這樣一來,她不但不能以此要挾老鄭頭,還不能被他發現自己就在這裡!否則,等待着她的,就必然只有死路一條!
接着,她將棺蓋一一合上,就舉着火摺子,尋找離開地下室的方法。
先前她是不知道怎麼掉下來的,這會兒站到之前掉下來的位置,才發現在頂部有一塊石板上,竟然有一處搭扣。
想來只要把這搭扣給弄開,就能出去了。
楊氏搬了長凳站上去,可一隻手剛碰上那搭扣,猶豫了一下,卻又放棄了。
她在這裡頭,昏迷了一段時間,可究竟過去多久,卻是不知道的,萬一外頭還有人在等着抓她,那可怎麼辦?
可又想到,若不出去,一直待在這裡頭,要是餓了怎麼辦?
但比起命來,暫時的忍飢挨餓又算得了什麼?
她在這裡這麼久,外頭的人始終沒有發現地下室的存在,就說明這個入口十分隱秘,可她畢竟是在房間憑空失蹤,說不得這些人會等老鄭頭回來以後,詢問這裡是不是有什麼機關之類的。
可偏偏,地下室藏着幾具女屍,老鄭頭或許出於某種愧疚的心理,還爲她們設了靈牌。
一旦官府的衙役進來,老鄭頭也就完了。
所以,他一定不會招出地下室的存在!
也就是說,地下室是對她而言,一個最爲安全的地方!
只要能長久的活下去,便是餓上一、兩天又如何?
楊氏想通這些,就從板凳上下來,將凳子放歸原位,決定暫時待在這裡!
而就在她剛找個地方坐下,外頭就傳來了男人說話的聲音!
是老鄭頭回來了!
外面。
老鄭頭今日是和幾個老友約好了喝酒,其中還有汪屠戶在內,他們兩人因爲顧寶瑛爲汪大寶醫治好了腦子,而變得疏遠了許多。
這一次,老鄭頭拉着汪屠戶,言明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行事,發誓不會再打徐氏母女的主意,才換來汪屠戶答應跟他同歸舊好。
一頓酒,他喝得是十分盡興。
隨後,他在汪屠戶家睡着,再醒來,發現到了後半夜,就起身告辭回了家。
這個季節,夜裡的風很是寒冷。
他一覺睡醒,再吹了一路的冷風,酒勁兒也就去了個差不多,因此回到家中時,他已經完全清醒。
而等他發現家裡竟然有兩個衙役,一晚上的好心情,頓時化爲烏有,一張原本帶笑的臉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