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如何是我挑撥?我方纔說了,讓他們商量出一個結果來,或許對他們而言,動腦子思考始終是一件太過難爲的事情,只有打架纔是一種正確的商量方式。”
江鎮始終是翹着嘴角,有幾分譏誚的意味,此時似笑非笑的瞥了江舟一眼,“況且,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家主里正的位子,我還要繼續坐下去了?”
“舟哥兒,你自小在我身邊長大,難道還不明白,但凡是我說不要的東西,便沒有再拿在手裡的可能?”
這一番話,頓時又說得江舟冷汗涔涔。
他不可避免的,再次想起了顧寶瑛先前的那番話。
可是,他心中仍舊是不服氣的。
他對二爺的瞭解,怎麼可能比不上一個小娘子?
“二爺,當年公主的事,江家也不是有意害得她……”江舟想要替京城江家解釋一番。
“夠了!”然而,江鎮卻是突然的揚聲震怒。
他這一句話,像是對江舟說的,又像是在斥責這極其難看、打作一團的江家大房和三房。
江舟立時就是一下底氣不足,老老實實地低下頭去,噤了聲。
而那本來正扭打在一起,難捨難分的大房、三房,也是狠狠嚇了一跳,忙停了手,各自退到一邊去了。
便是他說要將這位子讓出去,江家兩房的人,仍是畏懼他的那種多年積壓的威嚴。
“你們商量好了沒?誰來接我這個位置?”江鎮這會兒纔像是真的生氣了,他手指看似隨意的在太師椅的扶手上輕輕款扣着,然而卻滿臉的怒氣沉沉,說話時的語氣,更是冷得就如同深海中千年的冰窟一樣,讓人不禁畏懼得連牙齒都在打顫。
他雖如此問了,可不論大房,還是三房,卻一時之間,竟是無人敢作答。
“二弟,先前是我們錯了,這位置,我看還是你坐着合適。”半晌之後,江勤纔是忍着身上傷痛,聲音顫巍巍的說道。
都到這種地步了,什麼血濃於水的兄弟情,呸!
若他還明白不過來,這不過是三房的人,故意挑撥離間,那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子了!
“就是,二叔,你還是我們家的當家人!”江興也跟着說道,並狠狠瞪了江洋一眼,剛纔就是江洋,狠狠往他下巴上打的一下,讓得他現在一說話,就疼得慌。
“二弟,之前有啥我跟你大哥說錯話的地方,你寬寬心,不要跟我們一般見識!”
“二叔,我們都知道錯了!這個家還是得你來當才行!”
他們兩人一開口,田氏跟孫氏自然也是紛紛表態。
現在他們就是明白過來,這三房根本狼子野心。
這是三房江洋的爹孃沒在,若這兩人也過來,家裡沒了江鎮,他們大房根本不是三房的對手!
然而,他們現在認錯,江鎮卻是不會接受了。
“不必了,我說了這位置不要,那就是不要,既然你們說不出一個結論,那就由我做主,以後,江家的家主位置,還有里正,都傳給潮哥兒,現在潮哥兒年紀小,就由江興暫且代管一切事務。”江鎮渾身都收斂了方纔的那種冰冷至極的氣息,轉而語氣淡淡的說道。
他這話一出口,大房的人都是愣了。
三房的人也是一下愣住,但接着,就是破口大罵!
“你什麼意思?讓一個纔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孩子當什麼家主?什麼里正?”
“就是,江鎮,你這是安的什麼心?一個小孩子,懂什麼?擔得起這麼重要的位子嗎?”
“你果然是不安好心啊!不是江家的種,就想害了江家!”
三房的三個人,都是義憤填膺,指着江鎮的鼻子罵。
然而,等江鎮一個眼神輕飄飄的看過去,三人都是脖子一縮,訥訥的住了口。
“任憑你們再怎麼說,這位置,也輪不到你們當初鬧着分家的三房人來坐!”江鎮擲地有聲的冷冷說道,“潮哥兒雖小,可心底良善,這一點比什麼都強!他如今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擔起一點江家子孫的責任,並且,他是我看着長大的,也擔得起!”
“你們三房便是有什麼意見,也給老子吞下去,嚥到肚子裡!”
“現在,你們三房的人就可以滾了!以後老江家任何事情,都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再敢來挑撥着鬧事,信不信,我親手辦了你們!”
江鎮目光凌厲地瞪着三房衆人,說到最後,便是一下擡手,往那張八仙桌上重重的一拍!
他這一拍桌子,滿屋子的人,甚至連同江舟,都是狠狠打了個激靈,哆嗦了一下!
江洋還想說什麼,可一對上江鎮的目光,便是心裡狠狠一怯。
想不到忙活了一天,卻根本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
此時,他心裡不由對顧欣茹出的這個主意,生出幾分怨懟來,這根本就是瞎忙一場!
“爺,奶,咱們先回去!二爺,這事我們三房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三房還是老江家族譜上的人,那魚塘跟田產,我們就還能拿到分成!你們別想把所有的銀子都給私吞了!”江洋決定還是把注意力放到爭奪紅利的事情上。
丟下這句話,便是拉着江成和衛氏,三人灰溜溜的離開了。
“唉,洋哥兒!這不成!咱們還好處都沒弄到呢!”都走到門口了,衛氏還是有幾分不甘心。
“奶,今兒不成了,你看江鎮那臉色,我怕咱們再留下去,怕是要捱打!他可是真會動手的!你忘了,當初他就打過你一巴掌!”江洋勸說道。
衛氏一聽這個,臉色便是立時變了,屁都不敢放一個,就也是快步跟着孫子走了。
三人前腳出了江家大門。
後頭,一大一小兩道人影,便是急匆匆的走來。
“寶瑛,江鎮叔真會出事嗎?”卻是知硯陪着顧寶瑛一道從家裡過來,兩人一聽說江鎮和獵戶們回來了,便趕緊過來。
“嗯,今日那個江舟說得話,透露出了這個意思。”顧寶瑛小臉上一抹凝重。
兩人到了江家門口,剛想敲門,就發現大門是開着的。
對視一眼,兩人乾脆就沒敲門,走了進去。
還沒到堂屋,就聽到裡頭傳來的說話聲,正是江鎮在說些什麼,他聲音洪亮,此時便是一字不落的傳入了兩人耳中。
“寶瑛……”知硯腳步一頓,目露猶豫的垂眸看向身旁的人。
“噓。”顧寶瑛卻是一根蔥白小手在脣邊豎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知硯頓時會意,不再說話。
兩人都是就站在那裡,悄悄聽着屋內人的說話聲。
“阿興,你不會怪吧?我不把這家主和里正的位置,傳給正值壯年的你,而是給了潮哥兒……”三房的人走了,江鎮身上的那種冷意也卸了下來,語氣甚至有幾分溫和的看着江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