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地,葡萄很少見,這種只有豆子大小的野生葡萄,更是少見。
事實上,夏小蟬在北地住了這麼久,從來沒有想過北地會出產葡萄,哪怕這種葡萄看起來特別像野生葡萄。
夏小蟬是會釀製葡萄酒的,想起紫色的液體在琉璃杯裡發出迷離的光芒,當喝下一口,滋味更是醇厚香甜,回味無窮,她不由有些心喜。
那賣這種野生葡萄的婦人,是一個有些憔悴的女人,頭髮已經開始斑白,衣服更是縫補滿補丁,在北地,已經很少見到這樣窮困的女人了。
夏小蟬走過來道,“這是野生葡萄嗎?怎麼賣的?”
這個婦人本來有些沮喪,她賣了幾天的葡萄了,因爲葡萄太過酸澀,根本沒有人買她的葡萄,此時見有人詢問價錢,她遲疑了一下,還是道,“夫人,這的確是野生葡萄,只是……只是……有點酸。”
夏小蟬挑選了一顆看起來顏色深一點的,拿了帕子擦了擦放入嘴巴里。
下一刻,一種又酸又澀的滋味涌入味蕾。
不過,夏小蟬不但沒有失望,眼睛越發的亮了。
那婦人卻有些沮喪,家裡快揭不開鍋了,只因家裡有個生病的丈夫和兒子,家庭的重任落在一個婦人頭上,婦人雖然勤勉,但是還是供應不上兩個病人。
一個家庭有一個病人,就會很惱火了,何況是兩個病人?有些家庭長期有一個病人,家裡就會傾家蕩產。
想到自己在山裡採摘的野生葡萄也沒法賣出去,婦人忍不住有些絕望。
畢竟她雖然知道野生葡萄味道不好,但是抱着本地沒有葡萄,且外地運來的葡萄價格高昂,想着能換幾個錢,不想卻無人問津。
“您不買嗎?沒……沒關係,我……我拿去餵豬吧。”
夏小蟬愣了一下,嘴角微微一笑,道,“你這葡萄多少錢一斤?”
“什麼?”
“我問你普通多少錢一斤呢!”
“啊?哦哦,您要買,隨便看着給幾個錢吧,也不用斤算了,您看中多少拿多少好了。”
夏小蟬笑道,“大嬸,你這個葡萄,還有多少?”
老婦人道,“山裡多着呢,我家裡附近的荒山,遍地都是這玩意,就是我家裡離遼原有點遠,我推着葡萄走了兩天,纔到的遼原。”
夏小蟬看着她推車架子上的葡萄,心裡倒是對這個老婦人的毅力有點佩服,畢竟不是誰都能弄這樣多的葡萄,且一個人手推進城,靠腳走兩天的。
沉吟了一下,夏小蟬道,“你這些葡萄我都要了,你採摘下來多少葡萄,我也要多少,我就給你五文錢一斤,如何?”
“啊?這個……會不會太多了?”
“就這個價錢吧,推着送來吧。”
接下來,老婦人跟做夢似的,當她手裡拿到那半兩銀子,且恍恍惚惚拿了一些賞賜的糕點和一塊棉布從王府後門走出來的時候,她都完全不敢相信,啊,她真是遇到貴人了啊,竟然把這種酸澀沒人要的葡萄,都賣了半兩銀子呢,家裡又能熬下一段時間了。
而且,她竟然見到了王妃娘娘,見到了讓北地富裕起來,見到了善心收留孤兒,冬日對貧困之家免費發放米糧的大善人王妃娘娘。
像老婦人家裡,如果不是王妃救濟,只怕一家幾口早已熬不過冬日,早就死透了。
此時,老婦人的心裡,真是興奮極了,太好了,等回家,她一定要告訴家裡人,自己不但賺到了錢,還見到了大恩人王妃娘娘。
最主要的是,王妃娘娘說這種葡萄有多少她收多少,都是五文錢一斤。
老婦人是心善的,在離開王府的時候,心裡一動,便再去找了那管事嬤嬤。
“嬤嬤啊,王妃不會看老婦人可憐,所以纔買了這葡萄吧?如果葡萄買來無用,這,這,老婦人且不是白拿了王妃的銀子?所以,我……我……”
聽了老婦人這番話,管事嬤嬤忙道,“妹子,王妃娘娘是真的需要這些葡萄纔買的呢,你可別多想啊,你啊,要真感謝王妃娘娘,就回去繼續摘葡萄送到王府來吧,下次直接來王府後門就行了。”
“好的,王妃可真是一個大好人啊,我一定會好好幹活的。”
老婦人走了,只覺得自己運氣很好,王妃非常的善心,讓自己擁有了這次機會。
所以,自己一定要好好幹,不能辜負了王妃。
而王府裡,夏小蟬看着這些小葡萄,眼睛笑得彎彎的,顯得心情很好。
小糰子道,“娘,這葡萄這麼好?”
夏小蟬輕笑着看着小丫頭,道,“當然是好東西了,不然,娘爲啥這麼高興?”
小糰子將信將疑,道,“這種葡萄又小又醜,而且看着也沒人買,真的是好東西嗎?娘不會騙我吧?”
“當然是好東西了。”
夏小蟬想起前段時間在波斯商人那裡花大價錢買下的葡萄酒,心裡不由有些得意,等自己釀製出葡萄酒,以後,再也不用花大價錢購買了。
而另外一邊,小糰子眼睛咕嚕嚕轉動着,結果趁人不注意,自己摘了最大的一顆,就往嘴巴里送。
“啊,呸呸呸,好酸啊,好難吃啊,娘,你騙我。”
夏小蟬見着小丫頭糾結的臉,心裡直樂,雙手伸出來,捧着她肉呼呼的包子臉,寵溺的親了一口。
“傻孩子,這野葡萄可不是拿來吃的呢,是拿來釀酒的,記得上次的葡萄酒嗎?就是拿葡萄釀製的,這種野生葡萄釀製葡萄酒,效果更好。”
“娘,你好厲害啊,你什麼都會呢。”
惹得夏小蟬忍不住,又寵溺的揉了揉她的臉。
而在母子兩人不知道的時候,不遠處,一個人目光直直看着兩人,尤其在看着小糰子天真幸福的笑容的時候,眸子變得有些幽深。
熬馳聘慢吞吞走過來,對着小圓子的肩膀拍了一下,冷笑道,“胖子,你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野孩子而已,怎麼?羨慕妒忌恨?就憑你,也配?”
小圓子看了熬馳聘一眼,默默垂下頭,慢吞吞道,“大哥,你誤會了,我這是爲姐姐開心呢。”
熬馳聘則像是看穿小圓子似的,道,“全家人裡,爹孃只寵着她,從小,我是被遠遠送走,被拋棄的那一個,而你,在必要的時候,也是被拋棄的那一個,弟弟啊,那種滋味我懂,有她在,我們永遠都是爹孃撿來的孩子而已。”
說完話,意味深長看了小圓子一眼,轉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