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疏離感
到了去鎮上交繡活這一日,楊桃和路大娘柳嬸走到村口處,見來接她們的人不是任何人假扮的張堯,楊桃一點兒都不驚訝。
她知道他亦不是張同。
在楊桃從山裡回來的第二天下午,路大黑帶回一盒點心,說是風箏哥給她的,路大黑還告訴她,風箏要去很遠的地方,可能兩三年不會回來,臨走之前給了他們每人一盒點心,還給路大黑留下了本小冊子,讓他按那上面畫的練功。
楊桃猜測路大黑那本小冊子,應該就是類似武林秘籍之類的東西,只是,未必是很高的功夫罷了。
楊桃將點心拿到盤子裡擺好,對着那食盒研究了很長時間,原以爲風箏會給她留下點兒什麼做紀念,哪怕是隻言片語,但她翻了半天都什麼都沒有,不覺悵然一笑。
既然風箏說要離開,那意思就是說,在兄弟二人的“生意”之爭中,洛夜獲得了最終的勝利。她雖不能明確知道他們所說的生意指的是什麼,但想來無非是跟她的身世有關,或者,跟裴逸凡的身世有關!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了,反正風箏已經告訴過她一個版本,而且還是不太好的版本,她已經再想不到比從青樓裡跑出來的小丫頭更悲催的身世,其他什麼,都能讓她接受。
但若是跟裴逸凡有關的,就麻煩了!這風箏兄弟既然是做“生意”的,當然不會是赫連家的人,那麼,他們若真是爲裴逸凡而接近她的,還真的很難說是敵是友。
關鍵的問題在於,無論是敵是友。對裴逸凡都絕對是沒有好處只有壞處。
想風箏那麼一個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人,一個表現的對她那麼關心那麼遷就的人,都是帶着目的而來的,還會時不時地用這個的那個的性命來要挾她,如今冷冷冰冰的洛夜該會如何?
她真的不知道,是該假裝不知道他們的目的。還是該做點兒什麼。
雖然奶奶已經毀掉了能證明裴逸凡身世的唯一證據,只要他們不是來殺人的,不做那種“寧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恐怖事件,估計就沒什麼大事兒,可是,萬一是來殺人的呢?
想到會兩三年見不到風箏,或者是再也見不到了,楊桃的確非常惆悵和傷感,卻不想讓自己沉浸其中。現在的關鍵是弄清楚洛夜和風箏“生意”的內容,究竟是不是跟裴逸凡有關。如果不是最好,若是,她應該怎麼辦?
看來她還得繼續將賣萌耍賴無節操進行到底,只是不知道,洛夜是比風箏更難對付呢還是更難對付呢!
“這位小哥眼生的很,麻煩你了。”路大娘雖然見這人不熟,但想來大戶人家經常換人也是有可能的。連忙表示謝意。
“謝謝這位大哥。”楊桃也對那車伕客氣地說。
“幾位不用客氣,請上車。”那人說話倒是十分溫和。卻並沒有說他是誰。
楊桃也無所謂,只是忽然又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沒有了風箏,總覺得事情不是原來的模樣了。她搖了搖頭,看來,她還是理性的不夠徹底。
這人的馬車趕的不緩不急。到鎮上的時候,已經比平日晚了許多,劉大娘早就在綴錦閣等的焦急,見她們終於到了,臉上立刻露出笑容。
“再不來。我就等不及找車去接人了。”劉大娘說着,將茶水放到路大娘和柳嬸面前的桌子上,楊桃則自己去倒了一杯,依然在小凳子上坐着。
“今日那小哥的馬車趕得穩當,所以晚了些。”路大娘也笑。“見嫂子這麼高興,就知道最近生意不錯。”
“生意是不錯,不過,我可不單是爲生意高興。你們問的那馬車的事情,也有些眉目了。”劉大娘說。“原是我們家經常用車的那家子,那老爺子年歲大了,他的兒子們又不想做這個,因此想連車帶馬都賣掉。我聽我們當家的說,他那馬都是四五歲的馬,有兩匹,就是這價格也算是便宜的,兩匹一共八十兩銀子,那車就送你們了,你們要是覺得行,改天就叫你們男人來瞧瞧,或是覺得貴,再講講價錢,都成。”
“這感情好,正好也讓他們去看一下,人家的馬圈是怎麼建的。這時候地裡沒什麼事兒,也別讓他們閒着。”柳嬸笑道。
楊桃聽說馬車的事情有了消息,心裡也是非常高興。風箏走了,新換的馬車雖然比過去看着漂亮,那人車也趕得平穩,卻總是讓楊桃心裡覺得不是滋味兒。
想想這心理也真是奇怪,原本她是想甩開風箏逃避危險的,可是卻忽然被風箏扔下不管了,卻總是沒來由的悵然和失落。
而且怎麼總感覺用起洛夜的手下來,不像用風箏的手下那麼隨意呢!幸虧路大娘她們想着還會有成衣的繡活兒,並沒有把繡架一併給劉大娘送來,否則可能會連個幫她們拿東西的人都沒有!
楊桃雖然已經打算將賣萌撒癡進行到底,做起來還真不容易。還真是奇了一個怪了,有風箏在的時候,她對洛夜並沒有疏離感啊,怎麼會忽然之間,覺得洛夜是陌生人了呢!
等有自己的馬車了,她應該就可以不必再對着洛夜的人懷念其他人,只是這來看馬還需要再用一次馬車,再就是趕馬車未必是件說會就能會的事兒,學會需要用多長時間,還真的不好說。
不過慢慢都會好的,楊桃對前面的路充滿信心。這信心雖然不足以沖刷風箏的忽然離開帶給她內心的不適應,也不會讓她放鬆對洛夜的警惕,但她絕不是那種會沉迷離別之悲不能自拔的人。
只是伯伯叔叔們來看馬,一輛車恐怕不夠!不知道爲什麼,她非常不願去麻煩洛夜再派一輛車給她,雖然她知道,若洛夜對她有目的,一定會答應的。
可是,她卻不想去看那張曾經讓她心跳加快的,跟風箏一模一樣,卻讓她一度覺得比風箏更完美的臉,她非常怕自己會分不清他是洛夜還是風箏。
“大娘,嬸嬸,你們可有什麼要買的東西?若是沒有,就且在這裡等等,我去卿蒼哥哥家裡一趟,看看能不能請他明天給咱們多派輛車,讓伯伯叔叔們多來幾個人,除了看馬,也讓他們來逛逛。”
“俺們去買俺們的,你若不買什麼,自管去,到時候咱們到那張……那馬車那裡匯合。”路大娘對楊桃倒是一百個放心,只是提到那車伕的時候,也差一點兒說成“張小哥”。
楊桃倒釋然了,看來誰都會習慣成自然,她一時之間不適應風箏的離開,也不是什麼大事。
只是現在她心裡的坎兒還過不了,倒是寧肯去找卿蒼,也不願意去麻煩洛夜。
楊桃憑着自己的記憶,很快就來到了卿宅,只是不知道這卿蒼會不會還在彌鎮,若是真不在了,那她就只能去尋洛夜,再沒有別的辦法。
總不能讓人家賣家將馬車給他們送到村裡,同時再僱輛車一起跟着,好回鎮上用。楊桃在一瞬間不是沒這麼想過,但總沒那個道理,何況究竟能不能談成還兩說。
“桃子,你怎麼來了?”楊桃正準備叩門,卻見大門忽然被打開,卿蒼從裡面走了出來。
話說這是心有靈犀的節奏嗎?楊桃看着卿蒼臉上那溫暖的笑意,這幾天被風箏忽然離開而深受打擊的小心靈立刻覺得熱乎起來,同時對自己的賣萌本領再次生出了自信。
“那個,卿蒼哥哥,是這樣的……”楊桃口齒清晰,條理分明地將要用車的理由說了一下,並非常適時地阻止了卿蒼拒絕的路。“我知道卿蒼哥哥是個好人,一定不會拒絕我的。”
“拒絕倒不會!”卿蒼眼睛裡帶着笑意,這丫頭這張嘴,還真跟抹了蜜似的。“只是,你怎麼忽然想到卿蒼哥哥,不用你風箏哥哥了?”
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楊桃的腦子飛快地轉着。當然不能完全的實話實說。那風箏雖然走了,但警告還在,她無論對任何人,都不能說出“洛夜”兩個字的。
“是這樣的卿蒼哥哥,風箏哥哥有事情,要離開一段時間,本來他是給我安排好了來回接送的人和車的,卻只有一輛。我想着他人已經不在這兒了,恐怕他手底下的人若要再弄一輛馬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就想到來求卿蒼哥哥啦!”楊桃臉上露出非常懇切讓人不忍心拒絕的笑容。“但若要風箏哥哥的人趕一輛車,卿蒼哥哥再出一輛,未免太麻煩,就只好請卿蒼哥哥幫忙,一下子出兩輛車好了。”
楊桃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好似她曾經真的救過卿蒼的命,確實到了需要人家“涌泉相報”的時候,讓卿蒼十分的懷疑,那在山路上救過他的情節,是不是已經演變成這丫頭心底真實的故事。
“好吧!”卿蒼無可奈何地說。“只能這樣了,你和那什麼黑的‘救命之恩’,我怎麼也得真報答一下才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