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送貨吧,順路把劉嬸子帶上,讓她去鎮上蹲守,看看李二河一天到底能賣出去多少碗麪?”夕顏道。
李二河自開面攤以來,每天交的抽成都不到十文錢。
第一天就賣出去三十六碗麪,往後一直都是二三十碗,這不科學。
問他,就是鎮上吃麪的人太少了。
說得很是坦然自若,好像一點都不帶撒謊的。
但是林夕顏壓根就不信,天氣越來越暖和,往鎮上去的人越來越多,沒可能不變化。
今天她就讓劉氏去數數,到底有多少人去他那吃麪?
夕顏很不喜歡這種彼此猜疑、互不信任的感覺,更不喜歡用這種類似監視的手段。
但是,她的連鎖加盟的經營模式,與現代相差甚遠。
現代的連鎖經營有很多控制手段,比如連鎖超市是統一由總公司配貨,美容保健連鎖則是由總公司提供產品和技術。
而她是無償教給加盟商技術,靠後期提成,這是很不好控制的。
因爲加盟商本身品行不一,肯定會有人鑽空子。
迫不得已,她只能採取這種方式,來獲得李二河經營的信息。
李旺財還算有些心計。
四田的章程規定,晚到三次,就會被辭退。
而在作坊裡幹完活,再回家做包子,就會像吳氏那樣,兩頭不能兼顧,遲到幾乎是必然的。
他索性找理由請了假,給自己留了條退路。
萬一自己做生意不成,還可以回作坊繼續幹活,賺尹家的錢。
李旺財興沖沖地回家,立馬招呼自家媳婦,兩人一起開幹。
和麪、調餡、包包子、上鍋蒸,一步一步做得很用心。
“媳婦,嚐嚐,味道怎麼樣?”
第一鍋蒸好了,李旺財遞給他媳婦仇氏一個。
仇氏兩眼放光,這鍋包子用的可是上等白麪,裡面放了一斤肉呢。
“啊呸,齁鹹齁鹹的,你個敗家的鱉犢子玩意兒,這是打死賣鹽的了?鹽那麼貴,你真捨得放!”
仇氏嚐了一口,把手裡的包子狠勁朝着李旺財扔過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
“不能啊,我偷摸看着,林夕顏差不多就是放這麼多鹽啊?”李旺財就着媳婦扔過來的包子咬了下去,“啊,呸呸呸,還真挺鹹的。”
第一次試驗不成功,重來。
夫妻兩個一鍋一鍋地蒸着,把買來的二十斤白麪都用上了,五斤豬肉也試完了。
一上午,他家的煙囪沒停下冒煙。
只是蒸出來的包子,總是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要麼面是死的,要麼餡是鹹的,要麼淡得跟沒放鹽一樣,要不就是沒蒸熟呢,粘糊糊的。
“怪不得林夕顏把所有的工序都分開了,和麪的、剁肉的、包的,蒸的,每人只負責一道。加調味品還是她自己來,原來就是怕人學了手藝去。”
最後一鍋出來了,又是失敗品。李旺財泄氣了,一屁股坐在竈臺邊,恨恨地罵。
“說不讓你自己做,你非要做。老老實實地在人家作坊裡幹活,不好嗎?
現在怎麼辦?這得有二三百個了。一百多文錢呢,不能砸在自己手裡吧?”仇氏怨道。
“不能,管它好不好吃呢,我一會挑到青雲鎮上去賣。以後做好了,再在咱自己鎮上賣。”
賊心不死的李旺財,拿竹籃把失敗的試驗品都裝起來,打算挑到鄰鎮去。
能騙一個是一個,賣出去換回錢來纔是王道。
他挑着擔子,顫顫悠悠地走在鄉間小路上,迎面一隻野狗飛撲過來。
李旺財嚇得腿一哆嗦,連扁擔帶人歪到路邊乾涸的水溝裡,包子全都撒了出來。
野狗跟着衝到他面前,前爪把住一個白麪包子,一口咬了下去。
“汪、汪、汪……”
野狗吐出包子,齜牙咧嘴地衝他狂吠。
然後照他小腿上狠狠撕了一口,帶着滿嘴鮮血和一塊皮肉跑了。
這包子做的是有多難吃?狗都嫌棄得狂躁了。
李旺財“啊啊”地慘叫幾聲,滿地的包子也顧不上了,挑着空擔子一瘸一拐地回了家。
仇氏雖然恨他瞎鬧騰,還是請了李青山郎中來。
聽說是被野狗咬傷了,李郎中趕緊又是清洗,又是上藥的,還給開了好幾副內服藥。
李旺財在作坊裡幹了一個多月的活,賺了幾百文錢,連做包子帶看病,不僅全花光了,還欠了李郎中六十文。
“李旺財,你可是真旺財,”仇氏恨得直捶他,“好不容易了賺點錢,讓你折騰一把全沒了。
這幾天還不能去幹活,咱們又得像以前那樣喝野菜糊糊,吃雜糧餅子了。你將就養兩天得了,趕緊給我回作坊賺錢去。”
李旺財恨得直捶他家的灰土炕,他不甘心啊。
可是再不甘心又能怎樣?沒錢了,他想試驗也試驗不成了。
縣城裡,美麗的姑娘毛彩花跟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走在一起。
少年叫白秋澤,是縣裡白氏綢緞莊的少東家。
據毛彩花的二姨說,她託了好多人,好不容易纔找上了這個白少爺。
人長得還挺好看,白白淨淨的,雖然比尹大田的模樣還差那麼一點點兒,但是比他有錢啊。
白秋澤對毛彩花很滿意,一見她兩眼就放光。
這姑娘,身材、長相都很合他的意。
雙眼含情帶媚,身段妖嬈窈窕,走起來一扭一扭的,很招人呢。
毛彩花也很滿意,這不,相親的頭一天,就跟着出來逛街了。
“彩花,晌午了,我領你去吃碗油潑面吧?最近縣裡來了一家做油潑面的,特別好吃。”
白秋澤順手牽起毛彩花又白又嫩的小手,往一家麪攤走去。
毛彩花含羞帶澀,半推半就地任他牽着,坐到麪攤的桌子邊。
咦?這不是李村長家的大兒子和大兒媳?
毛彩花一眼認出麪攤的老闆和老闆娘,一下子窘迫起來,沒想到在這裡遇上熟人了。
好不容易攀上個富貴人家,她可不想讓白秋澤知道,這家麪攤的老闆認識她。
不管是男方還是女方,經過媒人介紹後,都喜歡打聽一下對方的人品家世,再決定定不定親。
毛彩花很清楚,她在柳樹屯的行事可不抗打聽的。
李大江兩口子只要稍微露那麼一點口風,她這天賜的好姻緣只怕就要黃了。
她趕緊低下頭以手遮臉,不能讓他們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