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將軍府,全目素縞。
邱秋看着穿着孝衣的一個四歲一個兩歲多的孩子跪在靈堂前時心都碎了。
“月光呢?”邱秋看着明夫人雙眼紅腫鼻子一下就酸了。
“我正盼着你來呢,他一個關在屋裡,不吃不喝不理人。”明夫人心疼的說道:“我知道他心裡難受,可是,他這樣糟塌自己我也心痛啊!你再不來,我都要派人去請你了。”
這都叫什麼事啊!
原來是要喜抱孫子的,沒想到白髮人送黑髮人。
孩子也沒有出來,還在肚子裡。
一屍兩命!
邱秋聽到這兒眼淚奪眶而出。
“都是我害了小英。”明夫人咬牙切齒:“要是我像你一樣早早將這個家分了就沒有那些破事了。”來給喬英接生的是關嬤嬤,她是老人精,什麼樣的情況她不明,明夫人也一直沒將邱秋當外人,當下就直接將罪攬在了自己身上。
因爲她覺得整件事都是自己惹的禍,只有自己不停的贖罪心裡纔好過一點。
“你也別自責了,這事兒誰也不想發生。只不過,後繼要怎麼處置你得想好?”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可是鬧出了人命,難道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
“我都不知道,我現在很亂。”明夫人搖頭嘆息:“你先去幫我勸勸月光吧。”
邱秋被人帶到明月光的房前時,門口守着他的小廝。
“夫人,求求您勸勸我家主子吧。”小廝自然知道邱秋在明月光心目中佔了很重的地位:“夫人,從出事到現在,主子一個人關在裡面,奴才不敢吊以輕心。”
“月光,開門,我是秋姨。”邱秋深呼吸一口氣,然後輕輕的拍了拍門:“你將門打開,秋姨有幾句話給你說說。”
“吱”的一聲,門開了,明月光雙眼紅腫,面目憔悴,頭髮居然全白了。
一夜白了少年頭!
“月光(主子)!”邱秋和小廝同時驚呼。
“秋姨……”聲音沙啞眼淚奪眶而出:“秋姨,英兒沒了,秋姨,英兒沒了,她說過要和我白頭偕老的,她說過要支持我建一座木雕寺廟的;她說過我做什麼事她都支持的,可是,她沒了……”
“月光!”邱秋將明月光攬進了懷裡,雖然他早已爲人父,可是,這個時候的他比三歲的孩子都還脆弱,母性使然,邱秋沒有顧及太多,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背:“月光,乖,來,咱們坐下來,你慢慢聽秋姨說,可好?”
明月光就在邱秋的帶領下坐在了一張凳子上。
“讓這個院子的人全都下去,你也去給準備一些清淡的粥食半個時辰後端過來。”邱秋對吩咐着小廝。
主子終於肯開門了,一夜白了頭,這兒有邱秋,他也放心不少,連忙跑去稟報自家夫人。
“月光,如果你想哭,就大聲的哭出來,秋姨在這兒陪着。”邱秋見整個院落都沒有人後輕聲說道:“月光,不用壓抑,你想着喬英的各種好,你想哭,你不捨,你就哭,痛快的哭……”
“秋姨……”明月光一邊擡手擦着淚水一邊看邱秋。
“來,哭吧!”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像明月光這種內斂不擅表達的人,哭出來纔是好事,要是不哭一準兒生病,邱秋邊說邊遞過了手絹。
“英兒啊……”得到了邱秋的鼓勵,明月光果然放聲痛哭起來,聲聲喚亡妻,邱秋也陪着流淚。
明夫人在院門外聽得裡面的人哭得昏天黑地,有些不忍想要進來,又怕傷了月光的面子。
過了好半晌,哭聲開始小了起來,漸漸的,她聽到了邱秋在勸導。
“月光,喬英的事我們都很難過,你的痛秋姨也是知道的。”邱秋見明月光哭得差不多了,這纔開始勸說:“生與死,你覺得哪一個更難一些?”
明月光擡頭看向邱秋。
“你是知道的,秋姨曾經下過大獄。”邱秋現身說法:“當時,在獄中我就想過要生還是死,生死誰更難。你猜怎麼着?我覺得活着更難,特別是看着自己最愛的人死了,自己還活着,那絕對是一種煎熬。可是,月光,就算是再難,咱們也得活着。不爲別的,你得爲喬英留下的兩個孩子。你知道嗎,剛纔我去靈堂給喬英上香的時候,看見那兩麼小的兩個孩子沒了親孃跪在那裡,我的心都碎了。月光,他們已經沒有了親孃,如果你再不好好保重身體,你要是有個萬一……月光,你想一想,到時這兩個孩子靠誰養?”
明月光愣住了。
“你爹孃年紀一天比一天大,不能全指望他們。”邱秋道:“喬英泉下有知,定然是希望你能振作起來,好好養育兩個孩子,繼續努力完成你的夢想。她不在了,你一切都要靠自己努力,更要加倍完成你建寺廟的想法,這已經不是你一個的理想了,這裡還承載着喬英的願望。”
邱秋說到這兒的時候看到了明月光眼裡有了點亮光。
“月光,秋姨一直是相信你的,你是一個很有毅力很有天賦的孩子”邱秋繼續加碼:“不對,你現在不再是一個孩子了,你是孩子的爹,你是你爹孃最得意的兒子,是他們的依靠和驕傲,月光,你不要讓愛你的人失望,勇敢一點,堅強一點,走出來,你和喬英夫妻一場,她的後事就由你來操持吧,這也算是你能爲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逃避永遠不是一個事,讓一個人忙碌起來纔是最後的療傷。讓他面對這個事實,一次次的撕裂傷口,痛到無以復加再來修復,這樣更加堅強。
別的不說,看到那兩個孩子他也應當堅強了。
好男兒總要經歷風吹雨打,不能被這種事一下就打趴了。
他要是倒下了,明夫人肯定也會心疼死的,而那兩個孩子最後失去了親人的庇護在明將軍府上肯定也會過不好。更何況,大房二房都是殺母仇人,這可真正的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