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兒，咱們是不是快到家了？”東海沙灣村，小章看着熟悉的海灘忐忑不安。
“離鄉五年，你連家裡的路都忘記了嗎？”小朱看着對面的人不由得笑了，其實他心裡也在打鼓。
走時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再來時卻是缺了一條腿的殘疾人。
不知道爹孃看到自己會怎麼樣的場景。
“別怕，至少你還娶了一個媳婦兒。”小朱給小章壯着膽子道：“再說了，大嫂還在縣上住着呢，咱們回去看了爹孃就去找大嫂。”
小朱的意思很明顯，無論自己變成什麼樣，爹孃還是你爹孃。
但是，家裡其他人就說不好了。
“喲，這誰呀，別擋了我打掃。”熟悉的院壩前，小章剛想喊一聲大嫂，掃地的女人從腳看到頭，然後倒吸了一口冷氣：“爹，娘，快來看啊，三弟回來了。”
從軍的老三回來了！
二老相互扶着出了大門，未語淚先流。
“兒啊，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爲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你了。”當孃的一邊捶着兒子的胸膛一邊哭道：“村西頭的朱兒和你一起去參軍，你倆一走就沒影蹤，你這沒良心的，你知不知道娘擔心你夜夜睡不着。”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回屋吧。”老頭子一邊抹着淚水一邊看向旁邊的女子。
“爹孃，你們看三弟的腿。”章大嫂就知道倆老是糊塗了：“天啊，爹孃，三弟一條腿沒了。”
天啊！
章大娘只看了一眼就生生暈倒了。
一陣手忙腳亂將老太太擡進屋子。
“上戰場沒的？”章大爺摸着兒子空空的褲管眼裡含着淚：“很疼吧？”
“爹，沒事了，能撿回來一條命就不錯了。”小章噙着淚水道：“爹，我娶了媳婦了，來，黃梅，這是爹，那是娘，那是大嫂！”
黃梅朝衆人靦腆的笑了笑。
“娶了媳婦了，好好好！”雖然缺了腿能娶上媳婦就好了，至少這一房人有希望。
“喲，弟媳長得真俊俏。”圍着轉了兩圈：“怎麼，你不喊我也就算了，連爹孃你都不喊嗎？”
“大嫂。”小章紅着臉道：“黃梅生過一場病，病好後就不會說話了。”他故意混淆了生病的時間就是想誤導大家認爲是成親後才啞的。
“啞巴！”章大嫂這次是嚇得更重了。
當兵打仗的三弟回來了，你說要是立了功升了官還好。
丟了一條腿啥都沒撈着，還帶了一個啞巴媳婦回來。
這日子沒法過了。
章大嫂鬧着要分家。
“我們還沒死的，分什麼分。”章大爺自然是不同意的。
“爹，娘，以前老三在外面不方便分家，如今我們三兄弟都成家了，家大人多做一頓飯也麻煩，分了也好。”章二哥也是聽了女人的話知道不分家這日子沒法過了。
三兄弟有倆個都鬧着要分。
就在小章回來的這天晚上吃過晚飯就提了出來。
真是嫌棄自己是多餘的？
章大爺也看到了老大老二的算盤心裡一片窪涼，還說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沒料到老三一回來就被他們嫌棄了。
“老大啊老二啊，你們要分家也可以，我們兩老就跟着老三過日子吧。”章大娘看了一眼黃梅，是個啞女倒也罷了，只希望能給老三添個後。
“爹，娘，萬萬不可，分家你們也該跟了我過的。”章老大也不是有多孝順，但是他知道爹孃跟了誰那份產業就要厚一些。更何況，爹孃年紀還不太大，娘可以幫忙煮飯帶孩子，爹還可以下地。這樣的便宜不能讓老三佔了去。
老二不開腔，他知道無論是跟了長房嫡子還是幺房老三，左右是沒他這個老二的什麼事。
只要將家分了就好。
一個殘一個啞，讓自己做來養是個人都受不了。
“老三啊，你怎麼想？”章大爺的意思是如果老三不同意分家他就將這事兒壓下去。
“爹，娘，既然大哥二哥都覺得分了好那就分吧。”小章這會兒只想見着邱秋。大嫂當初的決定是有多麼英明啊，如果自己提前了一年回來，可能根本不會坦然面對這種情況：“爹孃，您們願意跟誰就跟誰。”
“你這是什麼話！”章大哥皺眉：“你們夫妻倆還年輕，以後還有孩子，爹孃跟了你們負擔重，跟了我更好一些。”
呵呵，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田地房子，全部都分作了三份。
而分到小章手上的只有僅僅三分地加一間屋子。
“這什麼行。”章大爺不高興了：“三分地種出來的莊稼哪夠吃，還得再多分一些。”
“爹，我們是按人頭算的，老三這邊只能分這麼一點的。”看了一下三弟章老大道：“更何況，三弟腿又不方便，分多了也沒法種，豈不是浪費。”
“他不能種還有我呢，我還沒有死。”章大爺氣得吹鬍子，揚言要跟着小兒子。
“爹，娘，就按大哥說的分吧。”小章心裡已經是絕望了，這樣的兄弟哪有親情可言啊。
大哥二哥跳出來鬧分家，還不是大嫂二嫂扇風點火的結果。
白紙黑字立據爲憑。
“老三啊，你就是太老實。”章大爺有心幫小兒子出頭，無奈這小子不領情。
“爹，娘，我還忘記給你們說了。”一切塵埃落定後小章才緩緩開口：“我帶着黃梅回來也就是認認路熟悉熟悉，明天我們就要回縣城，我和小朱一起會開一個鋪子。爹，娘，你們隨時可以來我那裡住一段日子的。”
啥？
開鋪子？
缺胳膊少腿的能做什麼事？
還有，開鋪子可是要本錢的，分家才這麼點家底，又拿什麼開鋪子？
“爹孃，您們別擔心，我能養活你們和黃梅。”看了一眼章老大和章老二，小章嘴角泛起一絲嘲諷：“雖然我和小朱都缺了腿，但是我們都沒有放棄，在大嫂的幫助下我們學了手藝，以後也會將生意越過越紅火的。”
章家人聽到小章嘴裡的大嫂很是驚訝。
而章老大和章老二面面相覷：老三不僅能養活自己還能賺銀子，這次分家是不是太倉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