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芩拿了信,看長篇大論的英文,就先收起來,問盧浩,“你們現在都去京城了嗎?盧海呢?”雖然盧海也是整天冷着一張臉,但時不時還能聽見她說句話。換成了林渢,冷不丁扭頭,就見他悄無聲息的,像特麼幽靈一樣。
“小海她去廣寧衛祭祖了。”盧浩笑道。
裴芩點頭,讓他先進屋。
廣寧衛在遼東。墨珩伸手把裴芩手中的信拿過來,打開。長篇大論的英文。他現在只學了生活用語這些簡單的和平常用不上的學術詞彙,沈頌鳴的這封信,他只能看懂個別,卻是有大半不懂。
墨珩臉色黑了黑。若說怕人劫了他的信,現在由盧浩親自帶過來,他還用英文,分明是衝對他還不全懂。
裴文東看他臉色突然難看下來,眸光微動。頌鳴哥哥肯定是又說了啥不太正經的話,哼!別以爲就你有人惦記,有紅顏知己。
裴芩看着翻了下眼,拿了信過來看,看了大半,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還以爲他寫了啥機密事件,那麼謹慎小心,讓盧浩拿過來還用英文。依舊習慣不改,廢話一堆,才說到那麼點有用的東西。
他讓盧海藉着回鄉祭祀亡夫的由頭去了遼東,蕭光珌的表舅鮑遜一直在遼東駐防。如今的大楚,雖然時有外敵,但朝綱相對穩固,太子在位多年,並無過錯,已極其難撼動他的地位。而楚文帝又對太子一向器重,他又是正統。可以說,太子只要不作死,就算什麼建樹都沒有,熬到楚文帝死後,他就是大楚新的帝王。
而太子不是蠢人,在位上十多年,儲君之勢穩固,他也不會自己作死。蕭光珌想要上位,只能劍走偏鋒。楚文帝沒有廢黜儲君的理由,滿朝文武都不會同意。蕭光珌或殺太子攪亂棋局,或者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
他現在早早就跳出來,顯然不是個能沉下來收網取利的人。那就只有謀反一條路了。
銀錢,私兵,武器。這些是他現在最需要的東西。而樑三剛接觸他,就想參與他的生意,讓他給她賣命賺錢,不管她背後的人是太子還是永樂王,都已經在暗中開始準備了。他把銀號做起來,趁着現在缺資金,拉樑三入了股。
裴芩皺起眉,沈頌鳴瘋了!拉樑三入股,他準備放血給樑三,還是嫌命太長了!? 如果樑三拿銀號洗錢,造錢,被查出來,不僅他沈頌鳴,整個沈家都要被牽連。他不想活了!
樑三要拿他的銀號洗錢造錢,他沈頌鳴也不是吃素的。但沈頌鳴把她的錢都投到了水晶礦上,並把一座水晶礦過戶到了她的名下,算是分產。這次來,就把房地契等給她一併帶了過來。
看她臉色也難看下來,裴文東幾個小的都擔心起來。
“長姐!是出了啥事兒?”裴茜忍不住問。
“也不算是!”裴芩嘴上說着,眉毛卻擰了起來。見幾個人都看着她,轉而問裴文東,“你想去國子監嗎?”
真要去國子監,裴文東也不想。他剛考中了秀才功名,剛剛得到話語權,家裡會出啥事兒還不知道,他要是走那麼遠,連消息都不能知道。還有那個衛姝,她是不是還會跟長姐夫聯繫?破壞長姐和長姐夫的夫妻情感!?
蕭雍是不會去京城,到了京城,認識他的人就多了。
常詠麟看着裴文東抉擇,“還是留在縣學嗎?”
裴文東點頭,“縣學也並沒有不好的!”他想留在家裡。
“那就去縣學報道吧!”裴芩應聲。
“那頌鳴哥哥說了啥事兒?”裴茜又追問,看她的樣子,根本不像沒啥事兒。除非出了啥事兒了。
“生意上虧損了銀子,要我想想辦法整點別的生意做。”裴芩哦了一聲,道。
“虧了多少銀子?”裴茜立馬又問。
“應該有不少!”真要有,幾百萬兩,幾千萬兩估計也能吃得下!
裴茜想到她之前說的準備銀錢做別的生意,“是不是就沒有本錢了?”
“那個再緩緩!”裴芩道。
“我們不是做了皮蛋,賣得也挺好的。要不開個作坊,賣皮蛋吧!”裴茜想了下道。
沈頌鳴也有把生意往裴芩這裡轉移點的意思。
裴芩看她一眼,“過幾天會有別的鴨蛋過來,皮蛋的生意交給你!?”
裴茜沒有立馬就接下,想了想,“那我暫時先接手製作這一塊吧!”貨源和出售,她還沒有一下子全部掌握的信心。
裴芩點頭,看着裴文東仨小蘿蔔道,“教給你們個任務!想想咋樣能把皮蛋賣的更多!”
三人一聽很是感興趣,尤其常詠麟,常家也是商農起家,對他來說,賣個東西不是事兒。況且讓他們自己想賣皮蛋的法子,三人興致更高。湊在一堆就商量去了。
盧浩看裴芩和墨珩抱着睏覺的九兒就回了後院,嘴角抽了抽。不是在說接裴少爺去京城國子監的嗎?
把九兒交給奶孃去看着睡覺,墨珩回來看着裴芩。
她正看着信皺着眉頭。
“說了什麼?”墨珩坐過來問。
裴芩沉吟着,把沈頌鳴拉樑三入夥銀號的事告訴他,“現在要是做別的生意,不管什麼生意,樑三肯定都要摻和一筆。”
看她擔心的樣子,墨珩知道她從另一個世界穿越時空過來,在這個世界上,沈頌鳴是她心理上很親近的人,她絕不會眼看着沈頌鳴有危險。雖然心裡明白,墨珩依舊俊臉發黑,看着她道,“我有辦法!”一副快來求他的樣子。
“什麼辦法?”裴芩擡頭問。
一句‘求我’沒出口,墨珩就自己皺了皺眉。爲什麼讓芩兒爲了別的男人來求他!?抿了嘴,“他們現在既然需要錢,就給他們送一座金山!”
“你啥時候還有個金山了?不是一座礦山的老本已經送人了?”裴芩問。
墨珩臉色微變了變,道,“在萊州府,發現了金礦。”
萊州府離安東衛不遠,沈頌鳴水晶礦都在那。
裴芩隨手畫了一塊山東沿海地圖,“哪?”
墨珩指了個地方。
裴芩看了皺眉,嘶了口氣,“這個地兒好像是招遠。”
墨珩疑惑的看着她。
仔細想了下,這地兒還真是招遠。裴芩看着墨珩,“你買了多少地?”
“沒有買,只是發現有金礦。”墨珩搖頭。
要是他莫名其妙跑到萊州府去買一座山,定會引起懷疑。裴芩指着個大概位置,“這裡就是後世招遠,被稱爲金都。地下黃金礦藏豐富,產量驚人。”
墨珩想了下道,“所以我們拿錢悄悄去買一座山。”
“不出一月,蕭光珌就能查到。”裴芩白他一眼。
“那就順勢送給他。”就是要讓蕭光珌查到。
裴芩沉默了下,圍魏救趙是可行,就怕樑三盯死了他們,依然不會鬆了沈頌鳴那邊。忍不住咒罵,“戳貨!簡直腦子長洞了!”不好好掙他的銀子,往這裡面瞎摻和!
墨珩幽幽的看着她。就差一句‘我和沈頌鳴都掉水裡了你救誰?’的話了。
這邊商量出結果來,那邊裴文東和常詠麟,蕭雍三個也商量出個章程來了。
“鬆,四季長春,魏然嚴寒中,當稱鐵骨君子風範。而長姐之前教我們武功的時候也說,要‘站如鬆’。所以,皮蛋我們就不叫了,直接叫松花蛋,也稱君子蛋!”裴文東剝開一個皮蛋,看着裡面的松花道。
“額……君子蛋…。”裴芩無語的看着三人。
三人還挺自得,“芩姐姐!鬆梅竹菊,這植物中的四君子,在文人眼裡,可謂是品行高潔,質行高雅。凡是和這四君子沾上關係,都立馬變不一樣了!現在文東和趙雍都考中了秀才功名,留明哥也高中進士。芩姐夫的名號更加響亮,正好我們趁機賣一賣家裡的松花蛋,把松花蛋的名聲打出去。”
“是的!如果一個文人家境貧寒,住在幾間茅屋中,只能是窮酸文人!可要是住了幾間竹屋,就是清貴高雅了。”蕭雍也笑道。
“所以文人的錢是最好賺的…。”裴芩一擺手,“那就交給你們試試了。”直接大權就放出來了。
三人對視一眼,議論了幾句,當即就點頭接下來這任務。
家裡新做的松花蛋正是好吃的時候。裴文東三人去縣學裡報道,就帶了一筐去,送給夫子些,其餘留着自己吃,看上來交好的同窗,這才送出去一個。
墨綠的松花蛋不僅上面有細小的松枝和朵朵的松花,吃着也有種特別的松柏之味。
裴文東和蕭雍都是少年秀才,令人震奇的人物。雖然多數人抱着裴文東靠家裡關係走了後門的想法,但他畢竟小小年紀就考中了秀才功名。而且還是和蕭雍兩個人都考中了。那方留明也是墨珩教出來,如今年紀輕輕都進士及第,入朝爲官了,他們心裡又抱着一種,裴文東他們名師出高徒的想法。
縣學裡的夫子在考校了三人的學問之後,發現裴文東基礎最紮實,見解最獨到。趙雍處處透着一股大家風範,小小年紀見識廣博。而常詠麟也見識靈敏。其中裴文東和常詠麟在算術上的天賦極高。連夫子都不得不自愧。
很快,三人留在縣學裡唸書,而松花蛋也在學子們中間風靡起來。
盧浩也押送了一批醬油和松花蛋等回京城。
“讓你接的人呢?”沈頌鳴見他自己回來的,就忍不住問。
盧浩默了下道,“裴少爺不願意遠離家鄉,非要留在縣學裡唸書!我去之前,他和裴大小姐去了嵩陽書院,遇到了墨大人之前的故人。裴少爺說什麼都不願意待在嵩陽書院,就留在原陽縣縣學了。”
“嵩陽書院…。什麼故人?”沈頌鳴挑眉。墨珩的故人,能讓裴文東有那麼大的反映!?
“額……是安家二少奶奶。”盧浩說着看他。
“安周原的老婆?是衛家那個才女大小姐吧!”沈頌鳴說着冷哼一聲。衛家的老太爺就在嵩陽書院當山長,她安家的二少奶奶大老遠跑到嵩陽書院去,墨珩還這個時候去送裴文東去那,是打着旗號私會的吧!?
盧浩點頭,“應該就是衛氏。”
“信呢?”沈頌鳴伸手。
盧浩忙把信拿出來遞給他。
沈頌鳴看過後,忍不住勾起嘴角。裴芩的心裡,他終究佔着非常的比重!突然之間,沈頌鳴的氣勢頭就高了起來。
盧浩垂了垂眼。少爺現在還是……收到裴大小姐的信,立馬渾身彷彿充足了精氣神一樣。之前,卻仿若活着無聊,無所甚是。
沈頌鳴除了掙錢享受,可以天南地北的胡吃海喝。現代他至少是爲家裡爲爸媽奮鬥。穿越後,裴芩嫁了墨珩,漸漸地,他越來越覺得沒有奔頭,不知道拼搏爲誰。
所以,樑三再次說要入股銀號的時候,沈頌鳴就直接答應了。答應下來,就忍不住,給裴芩寫了信,說了樑三入股銀號的事。
又看了一遍信,沈頌鳴愉悅後,也更加憤怒。樑小三,拿了雙季稻,生生砍斷他娶裴芩爲妻的路。還想利用他,不好好玩一玩她,她還真把重生當回事兒了!上輩子既然死了,那就不是個有腦子的人,就算重活一世,人生改變了,智商卻不會改變!
提筆又給裴芩寫信,問她要不要人手。他這幾年培養了不少,有不少能當用的,可以先給她用着。這傢伙單打獨鬥習慣了,除了養她的後宮美女,根本不會培養訓練手下。她要去招遠買山,這事也需要心腹之人,隱秘的去辦。
所以裴芩派了瓜娃子的爹,陳來水帶上她的名帖和銀票,悄悄趕去了萊州府。
陳來水剛出原陽縣,就被人尾隨了。
一路上,儘量低調,裝作是久在外地,回老家的人,趕到萊州府。
陳來水和一塊來的護衛先在各大山頭轉悠了半個月,最後悄無聲息的買下了一片山地。因爲買山地用處不大,很容易買下來,裴芩的名帖都沒有用上。陳來水拿着地契又悄悄的趕回原陽縣。
地契送到裴芩手中的時候,蕭光珌已經派人去查了他們買下的那一片山地。
“現在就先坐等吧!萊州知府的把柄永安王已經派人去查。”墨珩看了看地契,直接讓她收到箱底。
裴芩也只能等着了。但沈頌鳴那裡,還是再警告他一遍,沒事兒別瞎摻和!好好撈錢做他的生意就行了!
裴茜拿着幾個甜瓜過來,“甜瓜已經有下來的了,九兒呢?過來嚐嚐甜不甜!”
她這些日子都在忙松花蛋的事,除了吃飯,幾乎天天不在家。剛騰出手,拿了新上來的幾個甜瓜就過來了。
九兒正在玩孫興旺給她捉的豆蟲。
種秋紅薯的多了,春季再種拔地的莊稼,田地就沒法好好養,收完了秋紅薯,就慢慢的有人開始種春黃豆了。上等的春黃豆,比麥子要高出不少價錢。莊稼人,辛苦種莊稼,但多數捨不得自家吃細糧,種了麥子也多是換錢貼補家裡了。春黃豆價錢更高,就開始種春黃豆了。
而黃豆最容易生豆蟲,又大又綠,一碰就會捲起來,勁兒還特別大。
孫興旺跑在外面玩,見了啥好玩的好吃的,都想着給九兒送一份。捉了豆蟲,第一時間就給九兒送過來了。
家裡的丫鬟,綠春和秋黃,雪冬都怕這個豆蟲,也就只紅夏膽子大,在一旁看着九兒。
裴茜過來一看,幾個豆蟲,快被她捏摸死了,嘴角狠狠一抽,“長姐——”
裴芩趕緊出來,“咋了?”
裴茜小臉發黑的指着九兒,“你還是當孃的嗎?竟然讓九兒一個女娃兒去玩蟲子!?”
裴芩聽了翻她一眼,“咋咋呼呼,還以爲出啥事兒了!”看閨女仰着小臉看她們,笑道,“玩玩蟲子有啥,我小時候還玩過蛇呢!”
裴茜頭皮一麻,上來就拉九兒,“洗洗手,小姨給你切甜瓜吃!不要玩蟲子了!”白嫩嫩精緻招人愛的女娃兒,跟着長姐這不着調的娘,淨是學些啥啊!
“蟲蟲!”九兒還不願意,非要再玩。
紅夏笑着在一旁道,“小小姐已經玩了它們快倆時辰了,吃些東西歇歇吧!”
玩了倆時辰,也不膩。
裴芩過來給閨女洗了爪爪洗了小臉,擦乾淨。
裴茜把甜瓜切了塊端出來,招呼九兒吃兩塊,“還挺甜的。”
墨珩放下邸報,也出來。
裴茜撇了撇嘴,裝作沒看見他,也不讓他吃。
就在裴芩收到地契之前,衛姝寫來了三封信,邀墨珩去參加去嵩陽書院和嶽麓書院學子論學比賽,還有人聽了墨珩的大名,想要來拜會他。
墨珩拒絕之後,衛姝就拓下了論學盛況給墨珩送來。
這邊甜瓜沒有吃完,那邊又有人送急信來,說是幾個嶽麓書院的學子和嵩陽書院的學子一塊來找墨珩論學比拼了。還抽幾分那幾人時文制藝拿來,說是給墨珩先看。
見裴芩還愜意的吃着瓜,裴茜臉色發黑,上來抓住送信的長隨,咬牙怒道,“那個女人要再跟長姐夫寫信,我就把她的信全部送到安家去!讓安家看看!”
那長隨是衛老先生院子裡的僕從,聽她說的話,頓時臉色變了變,看向墨珩。就算大小姐沒有寫什麼什麼的內容,要是真讓她往安家說了什麼,大小姐的夫家也定然要生罅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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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基本已經是一頭死牛了…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