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澈沒有打擾兩人的好夢,他在帳篷另一角的小榻,蜷着睡了一覺,儘管不能放手放腳,沒有人來打擾,卻是狠狠得睡了個飽。
麥冬起得早點,一來睡的姿勢不舒服,二來她也真沒有另兩位那位吃累,起來以後,她去拿了些熟肉麪餅,還有一大鍋的骨頭湯,捂在那裡,等着他們醒來。
蘇子澈先醒過來,其實練武的人警覺,他在麥冬出去的時候,已經察覺到了。
麥冬倒熱水給他梳洗,白棠是被食物的香氣,引誘醒的,見阿澈在慢慢撕着麪餅,恨不得撲上去要吃的。
蘇子澈格外耐心,先讓她喝了些水,再親手撕了麪餅,裹着熟肉喂她。
“我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蘇子澈知道,帳篷外不知多少撥人探頭探腦的來張望過,他回來之前,和灰鷹王說清楚,一定要讓他們睡醒,不許來吵,國主親口答應,他們兩個又是這裡所有人的救命恩人,誰又敢違抗。
填飽肚子,外面已經熱情的把洗澡水都送進來了。
白棠是想泡個澡,可惜身體不允許,她讓阿澈先洗,麥冬另外打了水,替她好好擦洗了一遍。
“阿澈,我們明天就離開?”
蘇子澈洗得很快,換過衣服,眉目清朗,又是芝蘭玉樹的模樣。
白棠半趴在牀~上,看的目不轉睛。
麥冬很識趣的出去倒水,洗衣服了。
“明天就離開,你放心,我已經做好些準備,不會讓你太累的。”
白棠摸了摸肚子,這會兒什麼感覺都沒有呢:“我覺得這孩子跟了這樣一場浩劫,也算是個有福的,所以倒是不怎麼擔心了。”
“小心些總是好的,畢竟路途遙遠。”
“嗯,還要帶個病號。”
蘇子澈才反應過來,說的是阿陸。
“他能緩過氣,就會很快恢復的,好藥都源源不斷的給他送過去了。”
“阿澈,等我們回去,相安無事了,你別讓阿陸做侍衛了。”
蘇子澈擡眼看看她:“做管家?”
白棠噗嗤就笑出聲:“他那性子,也不適合做管家。”
她就是想,阿陸的身體,經歷了這樣幾次,每況愈下,還算底子好,沒有把性命交代在這裡,可是折損的厲害,確實不適合再風裡來,雨裡去的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回頭讓他和阿伍去混,那纔是修生養性的好去處,再不濟,阿九那裡也行。”
白棠想了想:“嗯,這兩處都行,他喜歡哪裡去哪裡。”
蘇子澈說着話,已經坐到她的身邊,白棠摸着他的手,抓~住他的食指:“阿澈,我擔心的反而是你。”
“好着呢,不痛不癢的。”
“那是時日沒到。”
“誰說的,七七四十九天?”
“母親。”
“你要是願意,我先捎帶一封信,請岳母也到荀陵郡走一趟。”
白棠想說母親的身體欠佳,不過按着母親的性子,若是知道蠱蟲在阿澈體內,這麼生龍活虎的,一定也很有興趣,做自己有興趣的事情,再辛苦,也不覺着累。
“那好,就依着你,她過去還近些。”
“盧娘子陪着一起便是,她對荀陵郡也是熟悉的很。”
這個決定做好,兩個人一同去見了灰鷹王,畢竟待了這麼長的時間,要不是急着要救阿澈,多住些時日,未嘗不可。
白棠的身孕,蘇子澈的蠱蟲,兩樣都沒和灰鷹王直接道破。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一定要說破,反而變成了天大的人情,以後不好相處了。
“你們這是就要走了?”
“有些事情,等着去辦。”
“那我就不多留你們,來日方長的,你們過來,我過去,不過是費些路上的時間。”
“這裡的瘟疫平穩下來,你也該回去了。”
灰鷹王意味深長的看了蘇子澈一眼:“這個,還要謝你了。”
“應該的。”
“等我回去整頓收拾,最晚下個月,直接發兵。”
“好,我把國主的意思,已經寫成奏章,用正經途徑,送到大順國皇上的手裡。”
“你們家的小皇上,願不願意發兵,我管不着,要是肯的話,那就最好,要是想明哲保身,只需要他看着,別拖後腿就行。”
“這話,我可不敢寫在奏章裡頭。”
灰鷹王大笑着拍了幾下,蘇子澈的肩膀:“陵王千萬不要謙虛,這天底下,就沒有你不敢的事情。”
蘇子澈裝模作樣的想了想:“也有的,比如娶妾。”
灰鷹王聽他又提這一茬,臉色又發綠了。
白棠在旁邊抿着嘴角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反正她聽不明白的,回頭阿澈返程的路上,肯定是會告訴她的,何必急在一時半會的。
“你的那個侍衛,也能上路了?”
“能,外傷爲主,用馬車送他。”
“依我看,再住段日子,等好得差不齊了,我再給你送回天都城去?”
“恐怕他不肯的。”
“這小子,長着一副小白臉的模樣,倒是很能吃苦耐勞的,真沒看出來。”
灰鷹王對阿陸的記憶尤爲深刻,畢竟打個照面,以一敵八,傷了他的手下。
“這番誇獎,回頭我會轉達給他的。”
灰鷹王本來要擺一桌送行宴,不過白棠一句話,最好都別喝酒,否則後果自負。
他摸了摸鼻子,居然聽話了。
另一邊,軍隊逐步將已經痊癒的百姓,送到就近的驛站,再經由官道回去。
至於那個碧逑國的奸細,灰鷹王始終沒提半個字。
蘇子澈只當是他的家務事,反正該問的,絕對不會少問。
碧逑國這一場惡戰,也是自討苦吃的結果。
白棠特意去看了一下阿陸,遠遠瞧着。整個人憔悴的不行,用阿大的話來說,先把命保住,其他的都可以再說。
“王妃,他病得有些懨懨,不願意說話。”
阿四負責照顧湯藥,居然還做得像模像樣。
白棠把隨行帶着的,最好的傷藥全拿出來,交在阿四手中,又叮囑了幾句。
“王妃,是不是明天就要走?”
“我們去荀陵郡,如果身體吃不消,你們先回天都城?”
“不,主人到哪裡,我們到哪裡。”
坐在帳篷深處的阿陸,終於肯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