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是個務實的人,心裡頭儘管有些不痛快,該做的事情,一樣不缺。
她按着隨身帶的藥品中短缺的,挑着藥材出來,重新做了往裡補。
盧姐姐留下的那個小藥箱子,裡面二三十種,都有具體的方子。
要知道,很多藥丸不是幾天能夠成功的,白棠靜下心來,都給掛上了。
反正在這個庭院中,連她身邊兩個都沒事做,每天吃吃喝喝,剩下的時間,都陪着她製藥了。
蘇子澈過來的時候,外屋裡屋都不見人。
總算在藥材房裡找到三個人,聚精會神把腦袋湊在一起,居然都沒有發現,他站在門口。
麥冬的嘴巴張得很大:“大姐兒,這顏色怎麼變了?”
“顏色變了纔對,過幾天還要變的。”
“這藥治什麼的?”香菜又問。
“跌打勞損,主治外傷,隨身帶的藥裡頭,算非常實用的。”
白棠將製藥的罐子,重新擰緊。
罐子口太大,使了幾次勁,都擰不緊。
蘇子澈笑了笑,走過去,很順手的接過來,替她擰好了。
“等你要打開的時候,還是讓香菜來就好。”
“不用打開,藥成了,直接砸罐子。”
“王爺。”
“見過王爺。”
蘇子澈不以爲然一擺手:“好了,都省了。”
以前在荀陵郡的時候還好些,雖然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不那麼計較。
如今,見着他就一個個連笑容都收斂了。
這是誰訂下來的規矩。
還是他的棠棠好,衝着他笑。
“阿澈,吃了飯沒有,晚上的芙蓉雞片很好吃。”
“還真沒吃飯,想着有點時間,先過來看看你。”
而且,白棠這兒不可能沒口吃的。
他作息習慣最差的時候,遇上她,簡直就是管着吃,管着睡,管頭管腳,就這麼把他給治好了。
“快去讓竈房再做個芙蓉雞片,清炒豆芽,另外的藕片湯也很好,都要。”
“這個季節還有藕,倒是難得。”
“我吃着一口,也吃驚了,想來是宮裡頭順來的,否則哪裡有這口福。”
白棠踮着腳尖,把藥罐都收拾好。
蘇子澈已經握住她的手,一路帶着往屋裡走。
“我怕你過得不習慣。”
“我這人到哪裡都一樣,很快會適應的。”
蘇子澈回過身來,很認真的看了她一會兒。
“棠棠,鍾扶余的背景不簡單。”
“我已經知道了。”
白棠把那天,他走後發生的都說了。
沒準,那天再城門口遇到都是鍾扶余刻意安排的。
“這人的本事不小,怕是不在你姐夫之下。”
“我也從來沒見着我姐夫有什麼好怕的。”
白棠垂眼一笑,再說了,鍾扶余要真和上官姐夫比,怕是還差了些。
“那是因爲,上官先生是你的姐夫,盧娘子又那樣包庇你,他不會對你有一點兒惡意。”
白棠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只是親人,就算厲害到逆天,也不會有什麼可怕的。
如果是敵人的話,就是一種致命的威脅。
“鍾扶余如今雖然沒有官職,卻相當於是皇上的幕僚。”
“幕僚是爲了專門針對陵王大人的嗎?”
“你也知道,皇上最想要的,在我手中。”
那塊失蹤多年的虎符,如今就等於在皇上眼前晃,看得着,拿不着,心裡那個憋得慌。
白棠很清楚阿澈做的事情,每一步都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所以,她沒有問過,他握着虎符管什麼用。
問得多,幫不上忙,還給自己添煩心事,沒有那個必要。
鍾扶余這人,雖說是皇上的人,也在她面前顯山露水過了。
要說傷害她,白棠沒那種感覺。
要是認真點來說,她毫不臉紅的以爲,鍾扶余還很喜歡她。
那種喜歡,雖然不是她想要的。
不過眼神中,有些情愫是藏不住的。
白棠不以爲自己是個美人兒,也沒有能夠讓人一見鍾情的資本。
那麼,鍾扶余看上她哪一點?
皇上至少留着她還能防防身,避避邪的。
這一位的心思真叫人難以琢磨。
“我這兩天都在御書房辦差。”
“沈太醫還每天跪着嗎?”
“沒有了,我和皇上說,沈太醫如果有連帶罪責,不如直接爽利給他治罪,這樣子打人臉面,不算大方。”
皇上聽了他的話,沉默片刻。
“皇叔,如果治罪,沈太醫的太醫院領首之位肯定不保。”
皇上的意思,沈太醫是心甘情願,自取其辱。
每天過來跪一個時辰和被驅逐出太醫院,沈太醫毫無猶疑的選擇了前者。
“決定權在皇上手中,他已經知錯。”
“既然皇叔替他求情,孤就不計較,否則顯得孤太小氣。”
“太醫院經過這次,想來會更上心些的。”
“皇叔,你說太醫院中都是古板的老頭子,是不是應該到民間尋覓些有真材實料的年輕人。”
“太醫院中,多半是世襲,一來醫術世家相傳,不會離譜,二來知根知底,可以確保皇上以及後宮的安全。”
“就是這個世襲才更加可怕,老話說虎父無犬子,孤看來,真是一輩兒不如一輩兒,孤還記得當年太醫院的領首,白宗元白太醫,宮中提到此人,哪個不讚兩句醫術高明。”
蘇子澈聽他突然說到白家,後背繃直了。
“結果,來了個繼承家業的白旗裡,孤就沒見他有過任何的建樹,三四年庸庸碌碌混日子,前些天聽說想要賄賂高官,被關押起來了,再後來呢?”
“在牢中,興許是受了驚嚇,得了急症暴斃了。”
這是事先和太皇太后,套好的統一口徑。
如今皇上問起來,也是相同的話。
不過,皇上把白旗里拉扯上來說,絕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難道說,皇上發現了什麼?
蘇子澈警惕的想,這件事知道的人實在太少。
太皇太后根本不會說出來,白棠與皇上還隔了好些距離,那麼還會是誰?
“孤打聽到一點事情。”
蘇子澈飛快的盤算,要是追問白旗裡的事情到底,該如何應付。
“孤聽說,你帶回宮的白大夫,其實是白宗元家的人,只是因爲某些原因,離開白家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