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吃不消這種被衆人服侍的架勢,捂着胸口要害處,低聲喊道:“姐姐們,我自己來換就好。”
那些女子壓根不給她掙扎機會,說着笑着將她扒到就剩下褻衣褲。
還不時嘖嘖稱讚:“皮膚真好,又滑又細。”
“一雙手卻有繭子,不太好看。”
“不是有那浸潤繭子的香脂膏,取些來,替她擦上。”
白棠暗暗叫苦,已經有人快手快腳將她的掌心磨去一層。
“別怕疼,過會兒你纔要謝我們。”
衣裙送過來,衣襬裙裾都用銀線繡着蘭花的圖案,果然合了那支蝴蝶簪子。
白棠還沒轉身,又有四名僕婦擡了個碩大的木桶進來,她看着裡頭直冒熱氣,就覺得不是好事。
果然,有人喊道:“怎麼都要先沐浴,再更衣的,否則一身的汗味,長得貌若天仙,也把貴客給嚇走了。”
又是一陣鬨堂大笑。
白棠整個人都在往外冒汗,這是要她在衆目睽睽之下洗澡的節奏?
不,絕對不行。
她想退後,有人伸出手臂擋着她。
“小姑子害羞了,想要跑。”
老鷹抓小雞一般,將她駕着,白棠雙腿在地上亂蹬一氣,哪裡拗得過這許多人。
被扛起來,直接扔進熱水中。
白棠差些沉下去,喝一大口洗澡水,好不容易雙手扒住了木桶的邊沿,頭上還有人好心撒了新鮮的花瓣下來,糊了一頭一臉。
明明應該是一副好好的美人圖,白棠卻有種不忍直視的錯覺,恨不得溼淋淋的當場往外爬。
“好了,她纔多大,沒見過什麼世面,哪裡經得起這些,回頭要是當真羞惱,弄出事端,你們一個兩個都跑不掉。”
謝天謝地,終於有人出來說句公道話了。
白棠胡亂抹了一把臉,想看看這個好心人。
見着一張熟悉的臉孔,正是霍管事一路小心翼翼伺候着的那個美貌少女,不知幾時進來,就混在這些丫鬟中間。
“翠羽,你的裙子都讓她佔了去,還幫着她說好話?”
原來,她就是翠羽。
翠羽撥開旁邊幾個人:“都出去,讓她洗好澡,我們再來替她梳妝梳妝。”
她的話,有幾分分量,那些人悻悻然的離開了。
翠羽留在後面,將純絲的褻衣褲放在木桶邊:“洗完了,喊一聲便是。”
白棠眼巴巴的等着房門關了,趕緊想抓過旁邊的香胰子,卻只有一瓶油不油,水不水的,拿過來聞了聞,有點茶花的香氣。
倒一點在掌心,用溫水一揉,變成乳白色的樣子。
白棠想了想,用這個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了一遍,跨出木桶的時候,慌里慌張,又差點滑倒,好不容易穩住了身體,一顆心砰砰亂跳。
她就說餘府這攤子的活計不好做,沒想到,自己享福也享得這樣狼狽。
可見天生不是被人伺候的命。
不過,純絲的衣褲穿起來,還是很貼身舒服,滑不留手的。
沒等白棠喊人,翠羽在外面輕輕敲了兩下:“我們進來了?”
“再等一等!”白棠又披了一件中衣。
屋門外的已經都要等不及了。
白棠聽着那幾個丫鬟的意思,翠羽本來就是餘府的人,被安插在宴會中,應該是想等着那位大人物,近水樓臺先得月的。
大人物沒等到,等來的是郡府大人的人,所以,她目前的行情,已經超過了翠羽。
有人趁機想要來打抱不平,被翠羽及時給阻止了。
看翠羽一副溫柔婉約的樣子,白棠也沒放下戒備心。
一開始的時候,萍姑看着也很好相處的,眨眨眼,就老母雞變鴨,翻臉不認人了。
白棠的貼身衣物都穿戴好,她也就索性豁出去,眼睛一閉,隨便身邊人去折騰。
要是能把她折騰成母夜叉,倒是她們的本事和能耐了。
七手八腳的,有人替她擦乾頭髮,有人替她在臉上塗塗畫畫,還有人議論着,給她穿那一雙鞋才合適。
白棠最初的緊張感,在這種氣氛中,慢慢緩和下來。
興許是這些人的手勢都很輕,到後來,她反而有些睏乏,當真要睡着了。
“好了,好了!”
一隻手推着她的肩膀:“喂,還真睡着了?快些睜開眼看看。”
白棠的面前是整塊的銅鏡,比發放到她手中的那一面更加清晰可見。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
打扮過的,確實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明明還是同樣的五官,臉型。
本來還是沒有沒有經過琢磨的璞玉,這會兒已經散發出柔和清瑩的光暈。
翠羽笑着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處:“蘭花裙配着淡淡的妝容才清雅好看,而且我看着你的年紀不大,要是濃妝豔抹的,反而不喜。”
白棠卻腹誹道,我幾時和你這麼熟了,已經做出這樣親暱的動作?
翠羽看不出她的心思,還在說道:“鞋子選了最軟底的,雖說在院子裡走動,腳底會有些疼,但是勝在輕巧,不會發出一絲的聲音。”
白棠報以回答的,卻是腹中傳出的好大一聲咕嚕。
從小院被帶到大管事面前問話,再經歷了這樣一場熱鬧,她的肚子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
翠羽像是一怔,隨即掩口笑道:“這會兒便是餓極了,也不能吃多少,裙子的腰身小,我們又給你束了束。”
白棠隨着她的話,站起身來,好嘛,真是纖腰一束,這會兒餓着是沒什麼,要是像前頭胡吃海喝一頓,哪裡還能夠跪坐的下去,到時候,大概要連裙子連着腰帶一起崩開了。
“要真肚子裡唱着出去見貴客,貴客還以爲我們府上,虧待底下人,連飽飯都沒有一口。”
“翠羽,這裙子都束好了,總不能重新再解開,裡三層外三層的。”
還是翠羽想了個主意,讓其中一個,問小竈房裡討要一碗熱蔘湯來。
白棠根本不想空着肚子喝參湯,她擔心身體不受補,待會兒鼻血要留下來。
“不妨事的,這個不是野山老參,是專門從北方參商那裡捎帶來的,不帶火氣,你喝兩口,墊墊底,等着宴席散了,要吃什麼,再給你做。”
白棠捏着鼻子,將茶盅打開,喝了兩口,蔘湯的味道實在不好聞,勉勉強強的,才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