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見手邊空空的,剛纔淩氏還一股子熱絡,說扔下就扔下了。
要知道,她連菖蒲都沒帶着。
偌大的白府,隨意這麼扔下,要不是她還有些方向感,恐怕真要迷路了。
府裡頭的男人不是都去墳上,伺候老爺子的棺木落葬。
三爺居然提前回來了,還急着把三嬸都找去。
白棠捏一下耳垂,沒準府邸裡頭,要變天了。
她慢慢往回走,反正靈堂裡的煙味大,她也不喜歡,能脫身就好。
二嬸和三嬸鬥個不休,她能避讓開,就躲得遠些,要是好處沒得,還惹禍上身就不好了。
要不要她衝着所有人大聲喊一句,她對白家的東西,沒有興趣,才肯放過她。
白棠邊走邊記,將左右的屋子都看熟,回去能夠繼續寫寫畫畫,把院落的圖形都給補充完整。
她還走出二三十步,後面有個急匆匆的腳步聲追上來。
白棠以爲是淩氏回來了,剛要轉身,卻見着二叔白旗裡,臉色發青,火急火燎的。
壓根沒有見着她一樣,擦着肩膀就過去,差點把白棠撞在地上。
看他過去的方向,應該是老夫人的屋子。
加上方纔淩氏被招走,白棠想,別是落葬出了事情,那可是了不得的。
她也顧不上東張西望,快點回到自己住的院子。
菖蒲倒是比她還早了一步回來。
“大姑娘,我還說不見人影,後來才聽着是三夫人把你帶走了。”
“是,她半途又被別人拖走了。”
“我想着,要是再等會兒不見你回來,就出去找找。”
“靈堂那邊,有沒有出什麼岔子?”
“我就見着二爺和三爺都回來了,一眨眼的功夫,兩個人不知道忙什麼去,又不見了。”
“其他的呢,有沒有吵起來,打起來?”
“怎麼會,如今老爺不在了,老夫人當家,誰敢在靈堂上鬧事。”菖蒲壓低了嗓子才說完下半句話,“還想不想分家當了。”
得,白家沒有不聰明的,一個丫環都瞞不過去。
菖蒲原本就是老夫人的丫環,聽的見的,比別人更多。
白棠笑了笑,她爹孃都沒在了,也沒指望能夠留下什麼。
她回白家最大的心思,就想看看親爹曾經住的地方,留個念想。
其他的,都不太重要。
那邊鬥得歡,她才樂得清閒。
以前還說村野農婦沒長進,每天吃的太閒,就東家長西家短的練嘴皮子。
如今,進了白家,這些穿金戴銀的夫人還不是一個模樣。
白棠將老夫人送過來的舊書,拿出來翻看。
“大姑娘是識字的?”菖蒲有意無意的問道。
“能大概看幾個字。”
“我見姑娘的眼神很認真,這些都是大爺留下來的,老夫人從來不捨得拿出來給別人。”
一個得了失心瘋早死的人,怕是別人也不都像老夫人,拿了藏着當成寶貝。
要白棠看起來,二爺,三爺都是頂能幹,頂厲害的。
“我怎麼一直沒見到四叔叔,還有四嬸嬸?”
“四爺的身體不好,就娶了四夫人一個,所以日夜都在窗前案頭的伺候着,除非有兩天,稍微得了點力,纔會出來走走。”
聽起來,這病着實不輕,否則的話,不能老爺子的靈堂都不來。
“老夫人應允的?”
“可不是,四爺走兩步,有時候都能吐血。”
白棠皺了皺眉頭,白家是醫術出了名的,難道連自家人都治不好。
“大姑娘是不是想問,四爺得的是什麼病?”
菖蒲自己想說,省得她多問了。
“四爺是先天不足,據說孃胎裡頭帶出來的,本來連老爺子都說活不過二十歲的,現今都快三十了,四夫人都娶了,老夫人放話,由着他們,只要多活一天都是偷來的一樣。”
要是這樣的話,不能出來也情有可原了。
白家的另兩位已經能夠各撐半邊天,剩下這麼個病秧子的四叔,無人問津,樂得少在諸人面前露面。
“大姑娘,你先前被三夫人拖走,我倒是又聽到些事情。”
這個菖蒲大概是在老夫人身邊的時間久了,平日裡想說話都是憋在肚子裡。
跟了白棠幾天,知道她是個好性子的,忍不住見到點就要往外掏。
白棠輕輕嗯一聲,看叔叔嬸嬸們這麼大將小怪的,她也不想被瞞在鼓裡頭。
“聽說,今天給老爺子落葬時,送葬的隊伍遇到了貴人。”
白棠的眼角突突的跳:“然後呢?”
“然後,三爺多會做人,立時下馬,去見了貴人,客套了幾句話,貴人要上府裡頭來了。”
“我見着二叔叔的臉色不好看。”
“二爺怪三爺,不應該招惹,又說天都城是非多,要是三爺在荀陵郡做錯事,要連累了他。”
白棠偷偷咋舌,菖蒲聽到的何止是幾句話,那麼簡單的。
事情可大可小,難怪兩個叔叔各自急急忙忙找了嬸嬸,回去商量對策了。
白家在天都城的勢力,也不過是御醫的大小。
白棠看得出來,二叔叔行事比較謹慎,三叔叔既然遇到了貴人,又怎麼肯放棄機會?
別是兩個人爭吵到老夫人面前去,那才真叫熱鬧。
他們倒是一天都不閒着,連老爺子送葬都能吵起來。
菖蒲替她去領晚飯的時候,比平日回得慢了點。
白棠就猜到,肯定是前頭出岔子了,菖蒲留在那裡看熱鬧。
她反正不着急,除了在老夫人那裡吃的一頓,每天都清淡的厲害。
要是等竈房都打掃妥當了,她一定下廚,做點好吃的給自己。
白棠走出屋子,多往外走了幾步,有個看着挺伶俐的小丫環湊上來。
“大姑娘是不是餓了,竈房已經能夠生火了,要不要喝點糖水?”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麥冬,是過來替大姑娘看着竈上,燒水燒茶的。”
白家一門學醫,連每個丫環的名字都是按着草藥名取的。
白棠已經往竈房進去,她想看看,竈房裡頭有些什麼,才方便她開小竈。
“大姑娘,這裡都空着,三夫人才讓人送了碗筷過來,其他的都沒來得及準備。”
果然,竈上除了燒水,連兩口鍋子都是簇新的。
外頭已經傳來菖蒲的聲音:“大姑娘,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