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雲呆在縣衙裡,許紹清跟姜榮還在城裡四處打聽神仙丸的下落,張君深則已經早早回了漣水村。而卓雲,也打算收拾收拾立即回漣水村去。他想,既然在縣城裡並未發現有神仙丸的下落,那麼漣水村纔是重要之地。
纔將喝了幾口水,柳府便有人來說,柳家二老爺出事了,且聽着柳府家丁描述的狀況,好似跟姚蓮寶那狀況甚是相似。
卓雲剛剛放下的一顆心,又立即提到嗓子眼上,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拿起一旁桌子上放着的官刀,便說:“走,去柳府看看。”
卓雲跟着家丁來到柳府的時候,柳家二老爺已經被府上幾個壯漢用粗麻繩給捆住了手腳。柳二老爺此時跟發瘋了一般,瘦削的身子使勁掙扎着,旁邊四五個健壯的家丁按着他,才能夠阻止他的發瘋。
腳下步子沒停,卓雲立即朝着坐在一旁的柳相生問:“柳大少,這是怎麼一回事?”
柳相生端端坐在一旁,手上捧着茶水,見官府來人了,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子來,朝着卓雲伸出一隻手,示意他坐下說話。
“看茶。”柳相生似乎根本不在乎這柳二老爺的死活,又或者說,凡不是他在乎的人,他一律不會放在心上,就像他剛剛跟細蕊說的話,給他銀子是客氣,不給,那也是應該的。
卓雲挑眉望了柳相生一眼,隨即朝他擺了擺手道:“剛剛喝過茶來的,不必勞煩了,還是直接說正事吧。”
柳相生沒說什麼話,只是又兀自端起茶杯來,輕輕抿了一口,方說:“事情的具體情況,細蕊,你來跟卓捕快說吧。”
“是,公子。”細蕊扶身彎腰,表示遵命,然後轉過頭來望着卓雲道,“是這樣的,二老爺自打從牢裡放出來之後,他的行爲就甚是古怪。我聽說伺候二老爺的丫鬟說,昨天晚上二老爺發瘋,不但亂摔東西,而且還無辜打傷了府上幾個丫鬟。就剛剛,二老爺無端無故地跑來問我們家公子要銀子,公子說給他一百兩,他不幹,非得要一千兩,然後就成這樣了。”
“就是這樣?”卓雲凝眸,又問,“府上除了柳二老爺,可還有其他人也如他這般?”
細蕊對這柳二老爺非常不待見,聽得卓雲的話,她笑道:“我們府上怎麼會人人都像他這麼不知恥呢?明明早就分了家的,他自己有家不回,非得賴在這裡,給銀子花吧,他還嫌少。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大少爺都給他包了,真是不知道,他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
“你這個臭丫頭!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柳二老爺聽了細蕊的話後,十分生氣,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子蠻勁,掙脫了麻繩的束縛,趁旁邊的壯漢不備,跳了過來就狠狠掐住細蕊的脖子,滿目猩紅地說,“給我!你快給我!給我銀子!我要買……我要買……珍珠……”
話才說了一半,他似是覺得喉間有什麼東西似的,漸漸鬆了掐住細蕊脖子的手,而是用手去摳自己的喉嚨。
細蕊跌坐在一旁,捂着胸口使勁咳嗽,一邊咳一邊指着柳二老爺對卓雲說:“卓捕快,您瞧,就是這樣的。簡直就是瘋子,我想,昨天晚上那幾個被打的丫鬟,多半也是這麼遭打的。”
卓雲見柳府的幾個壯漢已經將柳二老爺挾制住了,他也就沒出手,親手將細蕊姑娘扶了起來,又走過去問柳二老爺:“什麼珍珠?什麼珍珠值一千兩銀子?你告訴我。”
柳二老爺現在已經屬於神志不清狀態,聽見卓雲又提珍珠粉的事,他一下子更加激動,不停用手錘自己腦袋,又無端給卓雲跪了下來,哭着悲天憫人,感天動地,像是死了親爹。
但,他就說不說到底什麼珍珠。
方大夫匆匆忙忙趕來,一瞧這種情況,他先是微微愣了一會兒,然後方對挾制住柳二老爺的幾個壯漢說:“你們將他按好了啊,這人多半是瘋了,我來先給他施針,可千萬別傷着我。”
卓雲靜靜立在一旁,見這方無視取出銀針來,每扎的一個穴道,好似跟昨晚善寶扎的一樣,他眉心皺得更緊了一些。直到方無視紮上最後一根銀針這柳二老爺沉沉睡去後,卓雲才問道:“方大夫,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方無視一邊整理着自己的藥箱,一邊耷拉着腦袋,面上表情很是凝重的樣子,聽了卓雲的問話,他擡頭回道:“卓捕快,你來的正好,你若不在這裡,我都打算親自去衙門報案了。”
卓雲直覺不好,心一緊,啞着嗓子問:“什麼案子?”
方無視說:“從今天早上開始,像柳二老爺這樣的病人,我已經接了三四個了。這些人,從表面症狀上來看,都是服了同一種毒。”
“什麼毒?”根據昨天晚上姚蓮寶的反應,又聽剛剛方無視說城裡也已經有四五個人發生這種情況了,卓雲基本上已經能夠確定是什麼東西了,但是他剛剛帶着幾個兄弟在城內各大藥堂查的時候,明明就沒有發現神仙丸啊,怎麼會……他試探性地問,“剛剛這柳二老爺嘴裡念着什麼珍珠,莫非,是跟珍珠一樣大小的丸子?”
方無視說:“至於是珍珠丸還是珍珠粉的,這個我不清楚,我方無視活這麼大歲數了,從來不碰這些東西。”他道,“我記得書上記載過一種叫做忘憂仙草的草藥,根據《華南藥經》部分記載,這種草藥盛產於南翎國,而在南翎國,這種草藥甚至被引用爲藥引,是一味良藥。但如果煉製不但,這忘憂草的成分沒有拿捏得準的話,被人吃了之後,就會像剛剛柳二老爺這樣。”
卓雲的一雙手已經緊緊捏成了拳頭,果然如此,果然是南翎國的人!可是昨天蓮寶說吃的是神仙丸,而剛剛這柳二老爺口中說的是珍珠……莫非是南翎國的人刻意爲之?
難怪他只從神仙丸下手,根本就查不出什麼來。
卓雲想清楚事情的原委後,直截了當問道:“那若是需要解毒,可有什麼辦法?”
方無視搖頭道:“至少據我所知,是沒有辦法的。一般能解了忘憂草的毒癮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忍!”
“忍?”卓雲似是有些明白,但也似是不太明白,問道,“如何忍?”
方無視說:“我方纔封住了他的幾個穴道,麻痹了他的意識,也給他減輕了痛苦,他才能這般安穩地睡去。只不過,若是每次他的癮上來了我都這樣施針的話,他往後就會形成一種依賴性,這樣的話,反而不好。想要解了這毒癮,只有一種方法,就是每次癮上來的時候,不再給他吃,慢慢熬着。熬過一次、兩次、三次,越到後面痛苦會越來越少,直到某天再沒了這癮,便算是好了。”
卓雲望了被五花大綁的柳二老爺,沉沉呼出一口氣說:“剛剛看他那樣子,似乎力量即刻增加了好幾倍似的,要不是有柳府幾個壯丁在的話,我想一般的丫鬟小廝怕是要被他傷着了。方大夫,你剛剛說城裡還有四五個這樣的人,都是些什麼人家的?”
方無視道:“都是一些公子哥貴小姐,家世雖然比不上柳府這樣的,但是也算是富甲一方。這必然也是有原因的,忘憂仙草雖然遍長於南翎國,但是要想煉製成藥物,成本很高,一般人是買不起的。”
一旁仔細聆聽着的細蕊忽然開口道:“所以說,剛剛二老爺來問我們公子要銀子,多半也是爲了買這種藥?”見方無視點了點頭,她吞了口唾沫道,“什麼樣的藥需要一千兩銀子啊,真是太嚇人了!”
一旁的丁守財想要逃出去,卻被細蕊伸手一指,叫住道:“丁守財!”
丁守財有些心虛,本來以爲自己可以逃得出去的,看突然聽到細蕊叫他的名字,他嚇得腳下一軟,就跌趴在了地上。
細蕊走了過去,踢了他一腳,兇道:“二老爺整天都是跟你在一起的,他怎麼會沾惹上這種玩意兒的你會不知道?還不快從實招來,否則,你就等着蹲大牢吧!快說!”
丁守財爬了起來,哭喪着一張臉道:“姑奶奶,二老爺是主子,我不過一個奴才而已,二老爺他怎麼沾惹上這東西的,我怎麼會知道呢?”丁守財腳剛剛被細蕊踢得疼了,他一邊使勁揉一邊繼續說,“二老爺從昨天回來之後,就不肯出去,一直呆在房間裡。後來到了晚上,他就跟發了瘋似的,不但打傷了丫鬟,他還打傷了我!”丁守財捲起袖子,伸出自己手臂上的傷口給細蕊看,“姑奶奶你瞧,這就是二老爺打的。”
細蕊冷瞥了一眼,哼道:“你活該!”
丁守財繼續說:“當時我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想着去請大夫,或者將這事告訴大少爺,可是二老爺聽說我們要告訴外人,他急得更加瘋了。我們一時沒了辦法,可是突然的,有人砸了一張字條過來,我去拆開一看,裡面竟然寫着說如果想要藥的話,帶着銀子去府外後院門口拿。我開始不信,只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去的,沒想到,還真有。”
“原本以爲二老爺吃了一次藥後就會好了,可誰想到,才一天不到,二老爺又瘋了。”丁守財說,“今天上午的時候,我見二老爺情況又有些不對,便問他怎麼了,他只說叫我帶着銀子再去買這種藥。我就去了,藥是買來了,可是賣藥的那人說,往後要是再想買,一次就是五百兩。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在一邊煽風點火對不對?”細蕊見他吞吞吐吐的,厲聲接着說下去。
丁守財是個慫貨,見卓雲也在,他怕自己會惹上麻煩,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我能有什麼辦法?只能跟二老爺說,大少爺有銀子,叫他跟大少爺要。本來就是,二老爺都成這個樣子了,大少爺怎能見死不救?”
柳相生一直都沒有說話,聽完了所有,弄清楚了來龍去脈後,他方擡眸問卓雲道:“卓捕快,你打算怎麼辦?”
卓雲望了丁守財一眼,又望向被五花大綁捆着的柳二老爺,說道:“我會立即帶人去查,至於二老爺,還麻煩貴府看着些。藥是不能再吃了,在沒有研究出解藥的情況下,如今唯一的方法就是方大夫剛剛說的,要剋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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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柳相生起身,單手握住一把摺扇,將扇子在手掌心裡敲了敲道,“既然卓捕快這樣說了,我便讓府上幾個壯漢守着二叔,只要不吃就行。”
卓雲朝着柳相生點了點頭,又對方無視道:“還麻煩方大夫帶着在下去其他幾家,先弄清楚情況。”
正在此時,姜榮跟許紹清急匆匆跑了過來。
卓雲見兩人行色匆匆,立即迎着過去問:“你們查探的情況怎樣?”
姜榮從懷裡掏出一包藥粉來,遞到卓雲跟前說:“卓大哥您看,我想這個東西跟昨晚姚二姑娘說的神仙丸是一樣的。”
卓雲伸手接過,遞給一邊的方無視,說道:“方大夫,您瞧瞧。”
方無視立即拆開紙包,用手指蘸了一點紙包裡面珍珠色粉末狀的東西,先用手使勁揉了揉,然後小心翼翼在脣上蘸了一點,隨即立即吐掉。
“哪裡來的東西?”方無視一雙黑峻峻的眼睛立即瞪向姜榮,問道,“人呢?”
姜榮說:“剛剛我在查探神仙丸的下落,無奈沒有任何線索,便跟許紹清在茶樓裡坐着歇了一會兒。才坐下沒一會兒,發現茶樓裡來了兩個人,這兩人看着不像是安平縣的,而且此二人行爲十分鬼祟,看着便不像坦蕩之人,我們便盯住了他。一路跟着,跟到了蕭家後院門口,我們瞧見蕭家有個丫鬟模樣的女子出來了,懷裡揣着一包裹的銀子,也是偷偷摸摸的,覺得很不正常,我就上前將幾人逮捕了。這包東西就是從那兩個人手裡拿過來的,人我也給帶了過來,目前已經押到衙門大牢裡去了。”
“走!先去縣衙!”卓雲聽完後便大步往縣衙方向去,走了幾步又退回來,望着方大夫手上的紙包,說道,“方大夫,這藥?”
方無視立即說:“這藥自然是要毀了的,難不成我還能吃了?”
卓雲忙說:“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在下的意思是說,這藥倒也不急着一時毀掉,都說要想研製出解藥,就得從毒藥下手。所以,方大夫如果不想碰這個東西的話,倒是可以讓姚三妹去研製。”
方無視眨了下眼睛,一雙烏亮的眼珠子左右轉了轉,說道:“哎,我那徒兒可真是苦命,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就不歇息過。不過我也正是看中了她這一點,勤奮好學,吃苦耐勞,又天資聰慧,不愁不成大器!”
卓雲乾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從方無視手裡將紙包拿了回來,包好後,直接揣進自己懷裡。
卓雲帶着姜榮跟許紹清剛剛趕至縣衙大門口,迎面來了一輛馬車,馬車上先跳下來一位丫鬟模樣的少女。
少女霸道得很,跳下馬車看見了姜榮,立即衝過來就指着他鼻子罵:“你你你,說的就是你!我問你,你將我們家小姐的藥弄哪兒去了?我告訴你,別以爲你長得一副人模狗樣的我就怕你了!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誰嗎?”
姜榮被罵得莫名其妙,見這丫鬟有些熟悉,又聽她言語間提到什麼藥,她方纔想得起來,怕就是跟剛剛那兩個賊人做交易的小姐吧。
姜榮冷眼瞥了下丫鬟身後的馬車,木然道:“那不是什麼藥,讓你家小姐往後別吃了,對身子不好。”
小丫鬟厲害得很,雙手掐腰,挺直了背脊罵道:“怎麼不好了?哪裡不好了?別以爲你穿着捕快服我就會怕你,告訴你,等我家二少爺考上了,到時候可就是大官!大官你懂不?比縣太爺還大的官!”
姜榮覺得這小丫頭簡直是無理取鬧,不想再理會,只回頭望向卓雲。
卓雲瞄了眼馬車,見是蕭家的馬車,到底顧及着蕭皓容的面子,便走過去道:“蕭小姐,你若是不信,可以跟着在下親自去牢裡看一趟。”
小丫鬟跑過去一把將馬車門簾捂住,很是戒備地望着卓雲:“你你你,你想幹什麼?我家小姐是誰?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趕緊將我家小姐的藥拿過來,否則,我就告訴二少爺去。”
許紹清悄悄問卓雲:“卓大哥,這蕭家是什麼人家啊?怎麼一個丫鬟都這麼囂張?膽敢在縣衙門口撒潑,怎麼這麼沒有教養啊?”
小丫鬟還欲跳起來罵,裡面傳來了一個尚算清脆的聲音,但是清脆中還帶着一絲沙啞,不若一般女子聲音那般好聽軟綿。
那馬車裡的蕭家小姐道:“幾位官爺,不是本姑娘無禮冒昧,只是,衙門裡的人無緣無故地毀了我的買賣,總該給我一個解釋吧?如若不然,你們又跟山上的那些強盜有何區別呢?”
卓雲道:“蕭小姐久居閨閣之中,可能對外面的事情不太瞭解,如果小姐不願跟着去牢裡一看,那麼在下現在也不能與你說些什麼。這樣吧,此事姑娘兄長也知曉,不若姑娘先回去在家等着,等你兄長回來,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小丫鬟說:“你說的是我們家二少爺?哼,我們家二少爺又追着二少奶奶去了漣水村了,哪裡回得來家?”折身轉到馬車旁邊,側耳問道,“小姐,您瞧奴婢說得沒錯吧?就是他們搶了藥,可還是不給。”
馬車裡面稍微安靜了一會兒,然後蕭家小姐揚聲道:“我原本不知事情原委,只是聽丫鬟曉兒說,衙門裡的人阻止了我的一場買賣,我追着過來,是想要問個清楚的。那藥對我很是重要,既然幾位官爺這麼說,我便就跟着官爺去一趟。”
話閉,馬車簾子撩開,從裡面走出一個身姿婀娜娉婷的女子。
女子身形若蒲柳般柔軟纖長,穿着藕粉色的對襟長裙,胸前繫着絲帶,面上罩着面紗,一頭烏黑秀麗的頭髮垂於腰際。只一個窈窕身影,便將來往路人跟許紹清那小子迷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蕭家小姐纖纖素手搭在丫鬟曉兒手腕上,蓮步朝着卓雲等人走來,微微彎腰俯身行一禮道:“幾位官爺,請前方帶路吧。”
南樑朝廷的男女大防沒有那麼嚴格,寡婦可再嫁,守寡是心情,不守也是人之常情。被休在家的女子,也不會受到親朋好友的辱罵指責,那些待嫁閨中的,時常也還是可以出來逛逛街的。
不過,有些家教嚴格一些的,教育家中女子出門必須要以紗蔽面。
蕭家大小姐蕭碧瑤跟着卓雲等人往衙門裡走,卓雲問道:“蕭小姐,你是怎麼認識那兩位商人的?”
蕭大小姐蕭碧瑤道:“我打小因爲常練曲子的緣故,壞了嗓子,尤其是近幾年來,嗓子常常不舒服,所以我便尋求天下各種可以治癒嗓子的藥方。只可惜,遍尋不得,一直無果。可直到前兩天,府上突然來了一個江湖郎中,自稱可以治好我的病,但可能藥費會稍微貴了些。我便跟那郎中說,我可以籌備銀子,只要能治好我的嗓子便好。於是約好了時間,我讓曉兒去蕭府後院門口,一手交錢,一手拿貨。”
“在下有一事不明。”卓雲直截了當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問道,“既然是爲小姐治病的藥,怎生是小姐自己去買藥?”
蕭碧瑤眨了下眼睛,腳下步子也停住了,有些爲難地說:“也是不想讓母親知曉。”
旁邊丫鬟曉兒哼了聲道:“也是小姐命苦,打小便沒了親孃,要是姨娘還在的話,我們小姐便也不會受這般苦楚了。”
“好了,曉兒。”蕭碧瑤輕輕呵斥一聲,又叮囑道,“這話往後不許再說,知道嗎?”
曉兒撇了撇嘴巴,還是一臉抱不平的樣子,抿着嘴脣不說話。
話雖然沒有說得明白,但幾人也是看得明白了,卓雲心知自己話問得有些多,便沒再說下去,只道:“蕭小姐是受騙了,那江湖郎中是個騙子,給小姐的藥也根本不是什麼可以治療嗓子的良藥。好在小姐及時遇到了姜榮跟紹清,否則,小姐怕將是下一個受害者。”
蕭碧瑤一驚,一雙剪水秋瞳直直望着卓雲,那雙眼睛裡,仿若有說不出的失望似的。
蕭碧瑤剛剛纔燃起的一絲希望又瞬間熄滅了,她有些悻悻地道:“怎麼……怎麼會是這樣……”
許紹清見這蕭碧瑤端莊有禮,雖然沒有看清她的容貌,但是隻憑着這身姿這氣質,他就判斷這女子肯定是位絕世大美女。至少這種類型的女子是他許紹清喜歡的,他一直圍在蕭碧瑤身邊轉,跳來跳去的,想引起她的注意。
許紹清朝着蕭碧瑤拋了朵桃花,眯眼笑道:“蕭小姐,其實你的聲音很好聽的,我覺得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哎呀,剛剛抓那倆賊的時候沒有瞧見小姐您,我要是見到那倆賊人膽敢害小姐這麼美麗善良的女子,我一定打得他滿地找牙,我要讓他找的着爺爺找不着奶奶。”
蕭碧瑤很懂規矩,隨即客氣地朝許紹清微微撫了撫身子道:“公子客氣了,小女子謝過公子。”
許紹清嘿嘿直笑,隨即擺了擺手道:“謝什麼啊,不用謝的!蕭小姐,我是捕快嘛,抓壞人保護好人是我的職責。不用謝的。”
走到大牢門口,卓雲見金叔穿着捕快服正從大牢裡出來,他面上一喜,笑着道:“金叔,不是說還有幾天纔回來的嗎?怎麼今天就回來了?”
金叔有些乾瘦,但樣子還算精神,他道:“家裡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還念着衙門裡的事情,便就回來了。”望了眼幾位年輕後生,金叔一雙渾濁的眼睛裡溢出笑來,“年輕有爲!年輕有爲啊!卓雲、姜榮、紹清,你們的事情我可是剛剛都聽牢頭說了,這次幹得漂亮。”
許紹清立即跳了出來搶風頭:“金叔,您可是錯過一場好戲嘍,您不知道,我那天可威風了!”他本來就是個愛搶風頭的主,現在當着心儀之人的面,他更加愛炫起來,嬉皮笑臉的,“我現在武功不比姜榮差多少,我也可以獨當一面,在不久的將來,我也可以帶着幾個小跟班,獨立完成一件案子。”
金叔笑着拍了拍許紹清肩膀,欣慰地笑道:“好好好,朝廷能有你們這樣的青年才俊,我就算走了,也是不必掛念了。”
“怎麼,金叔你要走?”一向不善言辭的姜榮問道,“就算您不在衙門當差了,但是應該還是留在安平縣,往後我們遇到什麼事情,還是可以請教您的。”
金叔唏噓一聲,沒有回答,過了會兒又肅容問道:“今天一來,就聽說,縣裡又出事了。這次的事情,可是比柳府的案子更加嚴重,這關係到整個南樑整個國家的安危。”
卓雲問道:“金叔剛剛有見過犯人了嗎?”
“見過了。”金叔說,“問了幾句,似乎只是普通的商人,說是外地來的。看着樣子,他們對自己所賣的東西也是一無所知,怕也是被人騙了。”又道,“這樣吧,既然我已經問過,你們也不必再去問了,還是趕緊着手查案。我想,應該混入安平縣內的不只這倆人。”
卓雲道:“這位蕭小姐是被這兩位自稱商人的人給騙了,但是柳府的柳二老爺,好似並沒有接觸過這兩位商人,且也服了毒藥。漣水村的姚蓮寶……”卓雲想了想,還是決定從漣水村跟姚蓮寶接頭的人查起。
漣水村外的赤霞山上,姚善寶揹着竹簍,彎着身子蹲在一邊找尋從醫書上看來的草藥。
旁邊大傻子也蹲着,也在搗鼓着什麼,樣子十分認真。
姚善寶又摘了一朵,將草藥放入背後的竹簍裡,回眸瞧見大傻子認真的模樣,她笑了起來,挽起袖子走了過去。
“嗨,君深,你在找什麼呢?”姚善寶挨着大傻子一起蹲下,見他趴在一棵大樹下使勁搗鼓,她順着視線望了過去,驚道,“咦,這個火石花你是怎麼找得到的?”姚善寶雙眼冒光,順手就將火石花拿了過來,捧在手心裡,嘻嘻笑着說,“哇塞,君深真厲害,我找了半天沒有找到的東西,你竟然一會兒就找到了。爲了獎勵你,我允許你親我一下。”
大傻子一聽,趕緊先抱着姚善寶的臉就猛親了一口,親完之後,他有些委屈地指着火石花說:“善寶……這個是我的,我剛剛摘的。”
姚善寶抱着火石花親了又親,實在太高興了,親完火石花又抱着大傻子的臉猛親一口,嘻嘻笑着道:“獎勵你的啦,你的東西不就是我的東西嘛,再說了,我要這個火石花是用來做藥材的,你要它做什麼啊?”
大傻子委屈得很,一雙沾滿了泥土的手使勁在地上摳着爛泥,嘟囔道:“我也有用,我挖了老半天了,我就要它。”
姚善寶見大傻子又耍小孩子脾氣了,她用手肘搗了搗他,伸手在他臉上輕輕劃了下:“呆瓜!逗你玩呢!君深乖哦,別再生氣了好嗎?這是君深千辛萬苦找到的,就是再珍貴我也不會要的啦,給你,別再板着臉了。來,笑一個。”
大傻子一雙眸子沉沉的,裡面攢着碎碎亮亮的星光,他望着姚善寶,眼睛裡溢出笑容來。
姚善寶是個工作狂,是個一忙碌起來,就顧不上吃飯、甚至顧不上睡覺的工作狂。其實她的壓力也很大,小小年紀,就要面對這麼多,表面上是嘻嘻哈哈的,但是背後自己付出了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爲對這個朝代的字不太熟悉,經常惡補到三更半夜,還要翻看醫書,研究草藥。光看還不行,每看完一種草藥,她都要上山來挖,如果能夠找得到的話,她就會根據書上說的,去研究這種藥的功效。
她每天都覺得時間不夠用,偶爾也會傻想,要是一天能有二十四個時辰該有多好哇。
大傻子望着那抹瘦削的背影,在夕陽的照耀下,那抹身影更加顯得羸弱,彷彿經不起風吹似的。他內心深處扯着疼,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姑娘呢,能吃苦,永遠愛笑,很樂觀。
走了幾步,大傻子從背後將姚善寶緊緊摟進懷裡,脣吻着她的髮鬢,再吻向耳垂、臉頰,最後落到脖頸處。
姚善寶此時倒不是多害羞了,她是覺得有些癢,覺得這樣的吻蘇蘇麻麻的,就跟螞蟻咬似的。
笑着鬧着躲了一會兒,姚善寶見大傻子不但沒有停的意思,反而吻得更加急促起來,她開始扭着身子躲。
“君深,你別鬧了,再鬧太陽都要下山了。”姚善寶伸出自己那雙髒手就在大傻子臉上抹了一下,見他臉立即變成了一隻大花貓,姚善寶笑道,“這是對你的懲罰,看你往後還敢不敢這樣欺負我。”
大傻子臉皮越發厚了,恬不知恥地繼續粘上去,輕輕含着她的耳垂說:“你都快是我媳婦了,這點算什麼?我還想要你給我生孩子呢!善寶,我要你做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此時的姚善寶確實很幸福,她覺得大傻子的懷抱非常厚實溫暖,她依偎在他的懷裡都有些捨不得離開了。她已經想好了,大傻子人很單純,心地也好,長得還帥,她可捨不得錯過。
姚善寶轉了個身,像只貓兒一樣縮在大傻子懷裡,用那隻髒髒的小手在大傻子胸口划着圈圈:“君深,你要是真想娶我的話,你就去我家提親吧。求婚戒指就算了,用個狗尾巴草意思一下就可以了,不過,你得送我九十九朵花。”
大傻子一手摟住姚善寶的肩,一手輕輕環住姚善寶柔韌的腰肢,下巴抵着她的頭尖,聽到她說要花,他不解地問:“爲什麼要九十九朵花?”
姚善寶玩着自己的手指說:“其實本來要九十九朵玫瑰花纔有誠意,只不過,怕你弄不到,就算啦。像是這種路邊的野花也勉強算數,你要給我九十九朵,這樣我們才能長長久久啊。”
“原來是這樣啊。”大傻子脣角抿出一絲笑意來,將姚善寶摟得更緊了些,他真恨不得用足力氣將她揉進自己骨頭裡,可又怕自己力氣大了弄得她痛,只能小心翼翼的,“好,我答應你,六月初六就娶你爲妻。”
在她額頭上落了一吻,繼續承諾道:“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永遠不離不棄。我們生一堆孩子,男孩像你,女孩像我。”
姚善寶笑出聲來:“爲什麼男孩要像我?”
大傻子一雙深邃漆黑的眼睛裡亮着星星點點的光,聲音動人好聽:“因爲男孩像你長得俊俏。”
“那女孩爲什麼要像你?”姚善寶錘了他一拳,“你知不知道,你這張臉生成男子確實能迷死不少少女少婦,可若是長在女孩子臉上,怕是咱們女人就嫁不出去了。”
大傻子委屈:“可是如果都像你的話,那還要我這個爹幹什麼?”
姚善寶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姚何氏將晚飯已經做好。姚善寶放下竹簍,進屋看了眼姚蓮寶,問大姐君寶道:“情況怎麼樣?”
姚君寶站了起來,搖着頭說:“一直昏睡着,沒有醒過來。”
姚善寶點了點頭,也有些惆悵起來,淡淡說:“大姐,她呆會兒就要醒了。”
姚君寶一想到昨晚姚蓮寶那副兇狠的模樣,她就覺得害怕,過來抓住姚善寶的手臂說:“小妹,那你趕緊給二妹再扎幾針吧,不然的話,二妹發起狂來,沒人能按得住她的。我怕。”
“不行的大姐。”姚善寶深深吐出一口渾濁的氣來,揮了揮手道,“我已經給二姐紮了兩次針了,如果每次她癮上來的時候我都用施針這種辦法的話,根本是弊大於利的。長此下去,她是不會再鬧騰了,但是也只能一輩子躺在牀上,就像這樣躺着一輩子。”
“啊?怎麼會這麼嚴重?”姚君寶有些慌了神,她不想再繼續留在這裡了,抓住蕭皓容手說,“相公,我們還是回家吧。”
蕭皓容皺着眉心道:“沒事的,有我在呢。”又問姚善寶,“三妹,看你如此冷靜,應該是有了好的法子了吧?”
姚善寶聳了聳肩:“你們一羣大男人都束手無策的事情,我能有什麼法子?我也是愛莫能助,此時只希望自己命大,千萬別也沾惹上這種東西。”她確實是累了,軟趴趴的坐在凳子上,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連續數天,每天不到兩個時辰的睡眠時間,再加上接二連三遇到這麼棘手的事情,姚善寶表示,她好像有些快要撐不住了。
姚君寶見姚善寶癱軟在凳子上就不動了,他小心翼翼伸出手來,拎了拎姚善寶袖子,輕聲喚道:“小妹?”
姚善寶覺得有些煩躁,隨手抹了把臉說:“大姐,你去找根繩子來吧,把二姐捆起來。”
“啊?”姚君寶有些不敢相信,微微張着嘴巴,見姚善寶又閤眼睡過去了,她想再叫她,被蕭皓容攔住了。
“小妹累了,你就讓她多休息一會兒。我想她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法子,便就聽她的吧,拿繩子先將蓮寶捆起來。”
夜幕低垂,整個漣水村處於一片寂靜之中,家家戶戶都關了燈休息了,張家院子裡走出一個黑影來。
黑影身形矯健,出了張家院子門後,往村口的方向去。出了村口,就轉身向着青鸞山的方向去,沒一會兒的功夫,青巒山上閃過一道劇烈的火光,火光透過濃密的樹林,一直射向青巒山對面駐紮着的樑軍營寨。
而與此同時,樑軍營寨裡走出一個身穿鎧甲的將士,該將士望着那道突來的火光,表情有瞬間的停滯。但也只是片刻功夫,他便反應過來,是主公,一定是主公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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