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善寶心裡十分好奇,不知道這姚蓮寶吃的什麼藥丸,怎麼還鬼鬼祟祟地躲着吃?這姚蓮寶的身子姚善寶心裡清楚,她健康得很,沒病沒痛的,還需要吃哪門子的藥?這樣想着,姚善寶走到房間門口,打算進去問個清楚,剛準備推門而入,又遲疑住了。
算了吧,她還能心甘情願地吃毒藥不成?怕是哪裡求來的養生丸,所以才躲着吃的吧。
往村長家去,一路上,姚善寶還在想着剛纔的事情,她總覺得姚蓮寶的行爲過於古怪了些。這姚蓮寶不是一直很喜歡卓青文的嗎?就算她偷着躲着吃的是美容養顏的養生丸,聽了卓青文回來的消息,也該是高高興興跟着去的啊。
怎麼……
姚善寶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一時又察覺不出來,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村長家。
院子裡,張大娘正在砧板上剁肉,見着姚善寶來了,她笑道:“善寶丫頭來了啊?我家君深跟他們幾個去山上打獵去了。”見善寶要幫她的忙,張大娘忙說,“這裡我忙就行,你跟着你娘屋裡坐去,那杏花剛剛還提到你的呢。”
“那行吧,大娘,我先去屋裡。”姚善寶起身,徑直往屋裡去,只是剛走進卓家堂屋,就聽村長卓久年跟自己便宜爹說話。
姚善寶笑着走了進去,問道:“村長伯伯,爹,你們都在說些什麼呢?村長伯伯,怎麼瞧着您,一臉凝重的樣子?”
見姚善寶來了,卓久年沉沉嘆了口氣,說道:“也不知怎麼的,最近咱們村子裡總是丟東西。一開始的時候,只是丟一些雞鴨牛羊豬等家畜,可是剛剛我去各個村民家裡瞭解了下情況,很多人家反應,說是銀子也丟了。數十年來,咱們漣水村還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呢。”
不知怎麼的,聽村長說村子裡丟了東西,姚善寶突然就聯想到剛剛姚蓮寶偷吃藥丸的事情。
頓了頓,姚善寶問道:“那近幾日,村子裡有沒有來過什麼外人?”
卓久年呼出一口渾濁的氣來,搖頭道:“村子裡沒什麼外人,所以我這才擔心,怕是出了家賊了。哎,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可真是奇了怪了,怎麼好端端的幹起了偷雞摸狗的勾當來!你們說,這人爲啥子要偷別人家的東西呢?有什麼困難就說出來,凡事好商好量的,幹什麼要偷人家東西!”
姚善寶眨了下眼睛,說道:“村長伯伯,這事急不來的,再說了,既然知道是家賊,縮小了範圍,事情也不難辦。總之卓二哥也在家,他是捕快,應該最擅長捉小偷了,呆會兒等卓二哥回來,叫他幫着分析分析。我去看杏花嫂子去。”
臨走前,姚善寶特意望了姚老爹一眼,姚老爹原也在偷偷看着小女兒,見小女兒往自己這邊看來,他一下子轉移了目光。
姚善寶心中生奇,但一時也沒空多想,只往樣杏花房間去。
楊杏花還沒有出月子,坐在牀上,頭上扎着一塊布巾,腿上蓋着薄薄的被子,懷裡還抱着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嬰兒。
見到了姚善寶,楊杏花眼睛一亮,立即喚道:“善寶,你終於得空來看我了。”
姚善寶嘿嘿笑着走過去,坐在牀邊,問道:“嫂子,你感覺如何?”
楊杏花臉明顯胖了一圈,她本來就瘦,人現在胖了,反倒顯得更豐潤更漂亮了些。只不過,這個時代女子一直都是以瘦爲美的,楊杏花對現在的自己有些不滿意,她用手擰着自己下巴上的肉給姚善寶看:“你瞧,都胖成這樣了,我現在醜得都不敢見你們了。”
旁邊卓大娘說:“胖一點好看,我就覺得你現在這樣子是最好看的。杏花,你要是一直能這樣,一準明年還能再生個大胖小子。哦不對,生閨女,一準能生個跟你一樣漂亮的閨女來。”
楊杏花羞紅了臉,埋着頭說:“娘,您說什麼呢,這哪裡說生就能生的?”
卓大娘看了眼姚何氏,笑着道:“你還害什麼羞啊,反正這裡沒有外人,是你嬸子跟你善寶妹妹。”看了姚善寶一眼,她笑得更加開懷,嘴巴都合不攏了,“你還一直唸叨着說要讓咱們的小潤生認善寶做乾孃的呢,依我看啊,是不必的了。你忘了?你可還有一個兄弟沒有成親呢。”
楊杏花不笨,一下子就聽出自己婆婆話中的意思,她笑着看姚善寶,問道:“這得看善寶妹妹同不同意呢,若真是那樣,我自然是高興的。”
姚善寶笑不下去了,她訕訕地閉了嘴巴,湊着過去,逗弄着楊杏花懷裡的小嬰兒:“白嫩白嫩的,長得好可愛哇。”又說,“嫂子,你瞧潤生的樣貌,小小年紀看着就覺得漂亮,將來長大了,還了得啊。”
楊杏花心裡暖暖的,一雙明媚的眸子轉了轉,羞紅着臉道:“潤生的鼻子跟眼睛像他爹,嘴巴還是像我的。”
楊杏花還在月子裡,需要多加休息,姚善寶抱了一會兒小潤生,又陪着楊杏花說了幾句話,便道:“嫂子,你先歇息歇息吧,我出去看看二哥三哥他們回來沒有,也順便幫着張大娘一起做飯去。”
“善寶,那你可得常來看看我啊。”楊杏花倒是有些捨不得姚善寶,輕輕抓着她的手說,“娘平日裡
也忙,我一人呆在屋子裡怪悶的。”
姚善寶開玩笑道:“卓二哥回來了,有他陪着你,我就不湊這個熱鬧啦。”
楊杏花嬌嗔:“你這丫頭,怎麼也這般說話?你要是再這樣,嫂子往後也不理你了。”然後將小潤生放在自己身邊,她頭罩着被子埋住,再不做聲來。
姚善寶吐了下舌頭道:“啊,嫂子果然害羞了,那我出去嘍。”
卓大娘笑着玩笑說:“善寶丫頭真是變了,以前她可從不會多說一句話的。還是現在這般的好,性子活潑些招人喜歡。”
姚善寶剛走進院子裡,外面一羣人揹着東西回來了,這次收穫不少,野雞野兔子的獵得的也很多,不知道是誰,還獵了只野豬回來。
許紹清拎着一隻瘦弱的小野雞,很是嘚瑟地跑到姚善寶跟前,拍着胸脯說:“姚小妹,哥哥厲害不?這隻野雞可是我獵得的,你想吃不?”
姚善寶瞥了一眼,損道:“這隻野雞都瘦成這樣了,有啥可吃的?我還是不要吃你的好了,你要是想吃,自己動手去。”
許紹清望了望自己手上拎着的雞,再跟旁人的比了比,一下子蔫了下來。姚小妹說得對,好像真的不是很肥的雞呢。
見所有人都回來了,就是沒有看到大傻子,姚善寶慌道:“君深呢?”
卓雲聞得聲音,這才轉頭看了看,隨即眉心一皺:“我記得張兄弟是跟着一起下山的,怎麼……三妹也彆着急,我這就去山上看看。”
君深他雖然長得人高馬大的,可是畢竟只有七八歲孩子的心智,人也傻了吧唧的,萬一要是遇到什麼事情……姚善寶不敢往深處去想,急道:“二哥,我跟你一起去找。”
卓雲轉頭望着姚善寶道:“這天馬上就要黑了,三妹,還是我一個人去吧。張兄弟武功不錯,就算遇着豺狼猛虎,也該不會有事的。”
姚善寶態度很堅決:“二哥,你就帶着我去吧,我就算留在家裡,也不會安心的。”
“好。”卓雲望了自己三弟卓青文一眼,順便說道,“青文,你一起跟着去吧,照顧好三妹。”
卓青文一雙眸子深了深,只擡眸淡淡看了姚善寶一眼,隨即點頭道:“好。”
旁邊蕭皓容說道:“卓二哥,既然張兄弟是跟着我們一起出去的,現在我們回來了而張兄弟卻沒回來,我們就算在家呆着也不安心。不若這樣吧,我們分兩路,幾人都拿着兵器,這樣也好壯膽子。”
姜榮雖然平日裡默不吭聲的,但此時也站出來說道:“卓大哥,我們一起跟着去吧,早點將張兄弟找回來,也好給張家大娘一個交代。”
卓雲點頭道:“行,皓容,你跟青文帶着三妹一起,我帶着姜榮去。”
“我也去。”許紹清將那隻瘦弱的小雞仔往地上一扔,嗒嗒嗒跑了過來湊熱鬧道,“我也有份的,我也跟着去。”
卓雲想都沒想,一口回絕說:“你還是呆在家裡吧,跟着去了沒準還拖後腿。”見許紹清似乎還要說什麼似的,卓雲冷聲呵斥道,“好了,紹清,你別在這裡搗亂了,就在家候着吧。”
話一說完,幾人結伴同行,都往山上去。
留下來的許紹清明顯心裡很不舒坦,一個勁用腳蹭着地上的泥土,嘟囔道:“踩死你!踩死你!憑什麼啊?帶着姚小妹去就不帶着我去,這不是瞧不起人嘛?真是的!你個大傻子,都怪你,大傻子!”
一行人行至山底,開始兵分兩路,卓青文望了姚善寶一眼,夕陽照耀之下,少女一張明媚的臉被染成的緋色,給原本就清麗的面容更添了幾分嬌豔。可一想到她那麼擔心張君深,他心裡就及其不是滋味。
姚善寶擔心大傻子,不管不顧的,親自走在最前面。
卓青文見了,大步過去,攔住她的腰,就將她抱了下來。
姚善寶驚愕道:“三哥,你幹什麼?”語氣也不太好,明顯有怒氣。
卓青文見姚善寶對自己這副模樣,他冷笑道:“你就這麼擔心於他?如果一個男人還需要一個弱女子還保護的話,他還算什麼男人?”
姚善寶本來心裡就急,心情也不甚好,現在竟然還聽到這般幸災樂禍的話,她當即也怒了。
“君深他就說孩子心智,三哥你也不是不知道?就算只是朋友的話,我擔心他有什麼不應該的?”姚善寶氣得胸口直喘氣,但轉念一想,站在卓青文的立場上的話,倒是也能理解一點,她方收斂了語氣,只平靜地道,“三哥,本來有件事情我是暫時不打算跟你說的,不過,我想如果此時再不跟你說,怕你會一直誤會下去。反正我現在也沒空跟你多說什麼了,我得急着去找君深,等找到了他,我們心平氣和地談一次吧。”
卓青文氣極反笑:“呵,心平氣和地跟我談一次?談什麼?好啊,姚善寶,你要是想跟我談的話,旁的也不必說了,我就問你一句話。”
“什麼?”姚善寶望向卓青文,本能覺得他這個人今天脾氣不好,挑眉道,“三哥想問什麼話?”
卓青文道:“我就問你,待你過了及笄禮
,你是想嫁我卓青文爲妻,還是願意跟着他張君深過一輩子?”
“我自然是……”自然是想跟自己喜歡的人過一輩子嘍,後面半句未說得出口,被蕭皓容給攔住了。
旁邊蕭皓容見氣氛實在尷尬,這倆人又都是炮仗脾氣,怕是再不攔着點就得着火了,他趕緊過去打圓場。
蕭皓容道:“你看你們兩個,怎麼三兩句又吵了起來。青文,你是男子,有的時候該退步就得退步。”走過去,攬着卓青文的肩膀,將他拽到一邊去,在他耳邊說,“你雖然讀書有一套,可是面對女孩子,明顯功力不足。有的時候,男人偶爾裝得弱一些,還是很討女孩子歡心的。你別看那個張家小子人傻了吧唧的,可他就很會對女孩子獻殷勤啊,我看善寶跟他一起的時候,就從沒吵過架。或許也吵過,但是人家進退拿捏得很準,哪像你這樣!”
總之吧啦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大傻子泡妞如何厲害,但是自身條件如何不如你,總之就是勸卓青文,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千萬別將事情搞得一發不可收拾,啦啦啦。
卓青文青衣磊落,身姿傲然站在山林之中,似乎有些聽進去了,遙遙望着不遠處的姚善寶,他強忍住內心的那股子怒氣,只對蕭皓容淡淡說:“行,我知道了,走吧。”
天漸漸黑了,天上卻沒有星光,姚善寶用三根粗樹枝給三人當做柺杖。
前幾天剛下過雨,山路溼滑不好走,姚善寶一個人衝鋒陷陣,深一腳淺一腳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趕緊找到君深。她也心裡暗暗後悔,當時就少交代了一句話,君深就丟了。
在叢林最深處,有一個黑色的身影正蹲在地上,似乎是在查探地形。聽得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回頭去看,就見遠處的叢林裡亮着火光星子。側着耳朵再仔細去聽,從一羣男聲中尋得了一個極其熟悉的女聲,他趕緊站起身來,迎着聲音走了過去。
那羣火光離得他越來越近,他偉岸的身子站在叢林灌木之中,雙手揹負於身後,大有一副俯瞰蒼生的架勢。但只靜默了一會兒,他便大步朝着那女聲尋去,待見得不遠處那身形嬌小的佳人正深一腳淺一腳往自己這邊來時,他心裡瞬間塌陷一塊。
揹負於身後的手也攥得緊了些,一雙鷹眸漆黑深邃,裡面彷彿藏着無數秘密。攥緊的手漸漸鬆開,垂立於身側,低着頭迎着過去,默默站在嬌小佳人跟前,小心翼翼叫了聲:“善寶……”
這幸福來得有些太快,姚善寶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剛剛還沒哭呢,現在見大傻子好好站在自己跟前,她再也忍不住了,踩着泥濘的路就大步跑了過去,哽咽着問:“你一個人到底去了哪裡?”
大傻子眨了下眼睛,背還是挺得筆直筆直的,他伸出一隻厚實的大手來,輕輕拍了拍姚善寶的背,輕聲哄道:“善寶別哭了,下次再不這樣了。”
姚善寶胡亂擦了下臉,怒道:“誰哭了?”但想想心裡還是有些後怕,她決定給大傻子一個慘痛的教訓,看他還記不記得住自己的話、看他往後還敢不敢到處亂跑,姚善寶踮起腳尖,因爲個頭不高,而大傻子今天又站得直直的,她夠不着他的耳朵,嘟着嘴道,“你,將頭低下來一點。”
大傻子濃黑的眉毛一挑,眼睛裡有什麼亮亮的東西一閃即使,隨即既聽話地低下了頭,又頗爲委屈地說:“善寶擰耳朵要輕一點,君深怕疼。”他一雙漆黑的眼珠子一直盯着姚善寶的眼睛看,樣子很是無辜。
姚善寶心軟了,想了想道:“算了算了,但你記住,下次可不許再這樣了,知道嗎?”
“嗯!”大傻子很誠心地應了一聲道,“下次到哪裡我都帶着善寶,不叫善寶擔心着急。下次就算我不跟善寶呆在一起,也一定會早早回家的,下次再不敢惹善寶哭鼻子了。”
姚善寶破涕爲笑,伸手就輕輕錘了大傻子一拳,嬌笑着道:“怎麼感覺你今天特別的油嘴滑舌?”
大傻子說:“給我未來媳婦兒說甜言蜜語是應該的,我還有好多呢,往後待你嫁了我,我都一一說與你聽。”
姚善寶臉紅了,像貓兒一樣縮到了一邊去,只小聲道:“這邊還有別人呢,等往後沒人的時候,你再說着這些不遲啊。”
蕭皓容一雙眼睛一直盯在卓青文身上,隨時注意着他的動靜,就怕他一個沒忍住,衝過去揍那大傻子一頓。
好在卓青文是忍得住氣的,只望了那兩人一眼,沒做聲,轉身便就走了。
蕭皓容道:“善寶,既然找到了張兄弟,我們便回去吧。這深山之中,不免有野獸出沒,還是早早離開爲妙。”
大傻子朝着蕭皓容點頭道:“我可以保護好善寶,你們先走吧。”
蕭皓容沒再管他們,只追着卓青文走了。
大傻子垂眸望着姚善寶,藉着火光看着她明豔俏麗的臉蛋,他眸子深了深,隨即笑了起來,讚歎道:“善寶,你長得可真是好看。”
姚善寶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也摸着自己這張臉,很不知恥地嘻嘻笑道:“哎呦,我也覺得自己攤了副好皮囊。”又望了望大傻子隱在黑暗之中的
那張英俊的面龐,她又想到大傻子身世的問題,於是皺起眉心道,“君深,真希望你能快點記起以前的事情。我雖然想跟你在一起,但也很擔心,萬一你要是娶了妻子的可怎麼辦?”
大傻子微微一愣,隨即搖頭道:“不可能,我只娶善寶爲妻。”
姚善寶有些惆悵起來:“君深,三年前的時候,這裡發生了一場戰亂。當時兩國交戰地就在兩座山的背面,聽說死了不少人,而你呢,又是張大伯跟張大娘撿回來的,撿你回來的時候,你就失憶了。我見你武功也好,師父又說你的剋制力是一般人所不敵的,所以我就想,你會不會是當年統領樑軍的大將軍?”
大傻子微微一笑,連目光都變得柔和了起來,他大手一伸,就將姚善寶攬入自己懷中去,下巴抵着她的頭尖:“善寶,雖然我以往的事情,很多都記不清楚了,但我記得,我十三歲的時候就從軍了,十四歲上戰場殺敵。之後的很多年,也一直都是呆在軍營裡面跟着將士們一起生活的,我整天忙得連個女人的影子都見不着,哪能娶妻?就算要娶,我此生此世也只有善寶你一位妻子。”
姚善寶是真心想跟大傻子好好過日子的,所以難免有些糾結起來:“但是,你畢竟是失憶了,並非記得所有的事情。比如說,你的親生父母是誰?爲何這兩年多來,你的家人都沒有找你?所以我想……”
“我已經沒有家了……”大傻子突然開口,打斷了姚善寶的話,語氣有些憂傷,彷彿想到了不願想起的往事,“善寶,此生此事,只有你,纔是我最親的親人。也只有你,纔是真心實意待我好的。我喜歡跟你在一起,貪戀每一刻跟你相處的時光,我也貪心地想要娶你爲妻。”
話閉,他閉上了眼睛,薄脣抿得緊緊的,親吻着姚善寶的髮鬢。
姚善寶本能覺得大傻子今天有些不對勁,剛準備去問,大傻子又趕緊說:“這裡太黑了,善寶,我們還是快回家吧。”
“好……”姚善寶將想問的話都嚥了下去,只點了點頭,跟大傻子手牽着手,一起往山下去。
大傻子的掌心溫暖厚實,姚善寶只覺得那股暖流從她的指尖一直漫至四肢百骸,溢出幸福的感覺來。
看着前面那高大偉岸的身軀,姚善寶覺得心得到了歸宿,她沒想到,前世活了那麼久,從沒談過一場戀愛。後來死了,穿越到了這個小村莊裡,不但將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了,她還獲得了愛情。
大傻子腳下步子停住,突然回過頭來看姚善寶,他隱在黑暗中深刻的五官此時就近在姚善寶眼前,那熾熱的呼吸也縈繞在她的耳畔、脣畔,最後一個溼溼的軟軟的東西落在了她的脣上,纏綿了起來。
姚善寶沒有吻技,大傻子明顯也不擅長,不過男人吻女人,最基本的就是咬、啃、吮吸……最後吻得姚善寶暈頭轉向的,也不知道怎麼了,就被大傻子背到了後背上。
大傻子說:“善寶,往後我天天揹着你……”
姚善寶有些困了,伸手努力揉了下眼睛,含糊着說:“好啊……那你得先娶我才行……”
大傻子笑了,微微低垂着頭,很鄭重地點頭說:“好。”
姚善寶沒有聽到,因爲她已經累得趴在大傻子後背上睡着了。
卓青文剛剛在山上沒有對大傻子動手,可這並不代表他心裡沒有怨氣。走到山腳下的平地上,卓青文便站着不動了,一襲青衣隨風飄蕩,他側立於身側的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旁邊蕭皓容心知怕是要出事了,急得一直勸慰:“青文,凡事好商量,你等在這裡做什麼?”
卓青文額際青筋暴跳,一雙拳頭捏得咯咯直響,眸子裡攢着怒火。他並不理會蕭皓容,只站着不動,目光落在山路上,等着呆會兒來跟張家那傻子決一生死。
蕭皓容急死了,勸現在是勸不住了,可總不能強行將他拖回去吧?
他蕭皓容的武功是比卓青文要高一些,但是如果此時強行將他拖走的話,怕是這卓青文會恨死自己,往後估計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好在此時,卓雲領着姜榮從那邊的山路下來了,蕭皓容見了,趕緊跳起來揮手道:“卓大哥,我們在這邊。”
卓雲趕了過來:“可找到了?”
蕭皓容沒說話,只是示意他看卓青文的臉色,卓雲會意,看着自己這個傻弟弟,恨不得現在就告訴他真相。
可告訴他又如何?他所深愛着的善寶、那個小可憐蟲,她已經死了。
“青文,跟二哥回家。”卓雲以命令的口氣說,見弟弟根本不理會他,他便問,“你站在這裡是想要幹什麼?找他打一架?”
“難道我不應該打他一頓嗎?”卓青文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起來,一雙清潤的眸子早已佈滿血絲,他的眼神是恐怖的,緊緊咬着牙關說,“二哥!別人不清楚,難道你還不清楚嗎?我是有多麼喜歡可憐蟲你不知道嗎?我這些年來拼命唸書是爲了誰?我每個月都會從書院偷偷跑回家來,又是爲了誰?可是到頭來呢?到頭來,曾經口口聲聲曾諾要做我妻子的女人,她現在卻孤男寡女地跟別的男人在一
起!”他伸出一隻手來,狠狠指向山的深處,“他張君深,到底是使了什麼手段,竟然騙得善寶圍着他團團轉!善寶她……”卓青文此時不但怒不可遏,他心痛得都在滴血,話說得多了,他連聲音都哽咽起來,“我跟善寶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們之間的情誼是無人能比的!我很不明白,善寶她爲什麼……她爲什麼好端端的會喜歡上那個傻子!”
“因爲張兄弟他也是個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那個真相,卓雲到底沒忍心說出口來,呵,告訴他真正的善寶已經死了?第一,怕是他不會相信,他們這種讀書人是最不信鬼神之說的。第二,即便他信了,怕也不是讓步退出,而是想方設法找回真正的善寶吧。
卓青文氣急反笑出聲來,他的笑聲淒涼悲痛,覺得自己二哥這番話說得可真是好笑。
他道:“我不信,我不信善寶是這樣的人,其中必有原因!呵,是姚蓮寶,肯定是她,肯定是她威逼善寶的。”他覺得自己分析得有理,像是瘋了一般,轉身就大步往姚家方向去。
卓雲趕緊攔住了他:“三弟,你冷靜一點!爲了一個女人你將自己折磨成這樣,你值得嗎?”
卓青文搖着頭說:“二哥,原來連你也不懂,你不懂!小可憐蟲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長在我卓青文內心深處的女人!旁人若是將她奪走了,便像是挖走我的心一樣,我的心都沒有了,空有一副皮囊,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他愛那個人愛到了內心深處,愛到了血液骨髓裡,現在誰將她奪走,便是抽筋剝皮,那是要了他的命!
卓雲不是不懂,只是,一切早就回不去了。
這能怪誰?要怪就怪,自己的弟弟跟真正的姚三妹沒有緣分,就算勉強將他跟現在的姚善寶綁在一起,他們倆性格根本不合,也是不會有幸福的。
而偏偏這些還不能跟他說,卓雲覺得,這種感情的問題,真是比案子還頭疼。
卓雲只能硬着頭皮說:“三弟,你是我們整個漣水村的驕傲,明天就跟着皓容一起回書院吧。馬上八月份就要去省城考試了,也別將時間都浪費在這些感情問題上了。如果你過得好,我想,姚三妹心裡也會開心的。”
卓青文伸手抹了把臉,他眼圈兒紅紅的,嗓子都是啞的,到底還是沒將二哥的話聽進去,只將頭別向一邊道:“二哥,這事你就別管了,這是我跟那張君深之間的恩怨,我不想傷及無辜。”
不想傷及無辜?呵,難道他還想殺人不成?
“好了,就別再鬧了,聽二哥一會話。”卓雲依舊耐着性子繼續勸。
旁邊蕭皓容也說道:“是啊,青文,要不呆會兒回來你跟小妹好好談一次。我想,小妹不是絕情無理之人,她這麼做,必然是有原因的,你別衝動將事情搞砸錯怪了她,到時候可真就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好。”卓青文道,“那我就在這裡呆着,等着她下來,我跟她好好談一次。”
山的深處,大傻子揹着姚善寶,一步一步,很是穩健。待走到山腳的時候,見到山腳下正站着不動的幾人,他腳下步子一滯,跟着濃黑的劍眉微微挑了一下。他側頭望了望背上熟睡的佳人,緩緩朝着卓雲走去:“善寶她……太累,已經睡着了,我揹着她回去。”
說完側過身子,想直接揹着姚善寶回姚家,卻被卓青文一把抓住了。
卓青文說:“張君深,在善寶沒有正式跟我說清楚之前,你沒有資格!”他緊緊揪住他的領口,一字一句道,“你若識相,往後最好離她遠點。”
大傻子微微垂眸道:“卓三公子,有什麼話我們可以單獨私下說,不要吵了善寶休息。”
卓青文一怔,隨即鬆了手,望了眼趴在大傻子背上睡得正香的姚善寶,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在狠狠颳着一樣。
“好,張君深,我跟你一起送善寶回家。”卓青文雖然言語間退了一步,但是行動上並沒有退卻的意思。
大傻子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揹着姚善寶,似是怕吵醒她似的,走得很慢。
卓青文狠狠甩了下袖子,立於身側的雙拳攥得緊緊的,一步不落地跟着去。
卓雲瞳孔縮了縮,望着漸行漸遠的兩人,轉頭對蕭皓容說:“你去我家將姚嬸子跟君寶叫過去吧,瞧着樣子,怕是要出事。”
蕭皓容也覺得剛剛的氣氛真是劍拔弩張,雖然表面平靜,但暗藏深處的激流早已激起無數浪花,不可小覷。
正獨自一人站在卓家院子門口等着姚善寶回來的許紹清等得很是不耐煩,心裡也早就將那大傻子罵了個千兒八百遍了,罵他沒腦子,什麼時候玩失蹤不好啊?偏偏在這關鍵時刻玩失蹤!玩你妹啊……
蕭皓容來了,看了許紹清一眼,問道:“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許紹清見只有蕭皓容一人回來,有些泄氣:“姚小妹人呢?”
蕭皓容道:“她累得睡着了,張兄弟已經揹着她回家去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皺起眉來,“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想着吃的?”
許紹清擡腿使勁踢着腳下的爛泥巴,
嘟着嘴罵道:“大傻子!就沒安一點好心!下次千萬別落我手裡,否則,小爺叫你好看!哼。”
“你去哪兒?”蕭皓容急了,“現在回縣城,城門可是已經關了啊。”
許紹清道:“我回什麼縣城啊我,我去找大傻子算賬去。”
蕭皓容也沒空理會許紹清,只往卓家屋子裡走去,不一會兒,一羣人就都出來了。
姚家大房院子門口,姚善寶一個激靈,突然就醒了。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問道:“怎麼了?”
大傻子幾人停住腳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感覺到了不對勁。因爲透過姚家破落的窗戶紙,他們似乎在姚家屋子裡看見了男人的身影。
姚善寶此時也瞧見了,心內巨震,但到底沒說話,只蹭着身子要下來。
卓雲道:“我剛剛回來的時候,聽我爹說了一嘴,說是村子裡出了賊。原想着等明天再管這件事情的,可沒想到,這個小毛賊竟然今天就送上了門來。我倒是要看看,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漣水村行偷竊。”
姚善寶現在心思也完全在這個囂張的小毛賊身上,一下子就完全醒了,再沒了睡意。
大傻子說:“善寶,你留在外面,我進去看看就行。”
姚善寶想了想,突然道:“二姐還在裡面,如果二姐見家裡進了賊的話,她不會不叫的啊。”
這個時候,姚何氏一大幫子人也都趕了回來,原以爲會見到毆打的場面,卻沒想到那幾人都只是站在院子裡,根本就沒有一點打架的樣子。
姚何氏這下鬆了口氣,扯起嗓門便吼道:“善寶啊,你怎麼自個兒回家了,不是說好今晚在村長家吃飯的嗎?你瞧這許公子,可眼巴巴等了你一晚上了,你是回來叫你二姐的嗎?”
姚何氏這麼一吼,屋子裡的毛賊身影迅速晃動了一下,然後屋裡一下子暗了下來。
待得卓雲等人衝進去的時候,卻只見姚蓮寶一人捻着燈芯,巧笑倩兮地道:“這麼晚了,你們這麼多人來我家幹什麼?”她目光幽幽落在卓青文身上,立即露出一個更加明媚的笑容來,“三哥,你是見我沒有去你家,特地來看我的嗎?”
卓雲跟大傻子見屋裡只有姚蓮寶一人,早已猜得那小賊跑了,兩人趕緊跑出去追。
卓青文則頗爲厭惡的離姚蓮寶遠了點,只問道:“剛剛屋子裡的人呢?”
姚蓮寶一臉錯愕的表情,左右看了看:“什麼人?”
卓青文只冷眼瞥着面前這個似乎越來越囂張放蕩的女人,又想到小可憐蟲的變心很可能就是她間接害的,他更加看她不順眼。
姜榮是捕快,一臉嚴肅地說:“姚姑娘,剛剛我們都在外面,可是瞧見了屋裡有男子,你還是從實招來吧。”
姚蓮寶眸子裡閃過一絲慌亂,但隨即又鎮靜下來,只說:“你們可真是好笑,大晚上的,一羣男人跑進我的屋裡,不知是何居心,現在卻還反咬我一口,說我屋裡藏了人?”看了眼從門外重新踱步而入的卓雲,姚蓮寶道,“二哥,凡事得講證據的,你們憑什麼冤枉我?”
姚善寶目光在屋子裡掃了一遍,視線落在散落於地上的一個藍色布包上,她微微一怔,又重新將目光落在姚蓮寶身上,抿脣道:“二姐,你想要證據。”她伸手指了指那藍布包裡半藏半露着的幾枚銅錢,“那個便是證據,你拿娘賣豬的錢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