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文大跨步走進來的時候,姚善寶已經下牀了,正在疊被子整理牀鋪。
旁邊,張家大傻子搶着要幫她的忙,卻幾次都被她給阻止了。兩人的關係,看起來絕對不像是大夫跟病人的關係!倒像是……倒像是一對剛剛成親不久的小夫妻……
一想到這裡,卓青文心裡亂糟糟的一團,真是搞不清楚她現在到底怎麼了!
可憐蟲以前不是很怕這大傻子的嗎?她覺得傻子會打人,所以平時見到他都是躲得遠遠的。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可以跟大傻子這般要好了?
卓青文眉心緊蹙,腳下步子沒停,走進屋裡,看了張君深一眼,勉強溫和一笑道:“君深~感覺身體如何?”
張君深認得眼前這個男子,他忽然感覺到了危機,因爲他想起來一件事,以前只要這卓三公子從書院回漣水村的時候,姚善寶就會跟一條小尾巴一樣,緊緊跟在卓三公子身後。
卓家三公子對善寶也很好,他會從縣城裡帶看起來似乎很好吃的麥芽糖給善寶吃,還會買漂亮的布花給善寶戴。
不過,以前的善寶怕她二姐,每次等卓三公子轉身走了之後,她都會將自己那份也給二姐。
雖然那個姚蓮寶自己已經有了一份了,那一份也是卓青文給的。
他那個時候也常去姚家,有時候會在姚家碰見前來送禮的卓青文,自然也看到了善寶偷偷將禮物給二姐。
卓三公子會做人,回來給姚家姐妹三人帶的禮物都是一樣的,就算有什麼好的,他也是偷偷給姚善寶。並且囑咐她,他私下給她的東西,不許她再轉送給姚蓮寶。
村裡人都知道卓三公子對姚家姐妹好,不過,大家都以爲卓三公子喜歡的是二姐,只有大傻子自己心裡清楚,這個卓三公子喜歡的是善寶。因爲有好幾次,他一個人偷偷去村邊的小樹林玩的時候,就見卓三公子總是拉着姚善寶的小手,好像也說了將來要娶她爲妻的話。
一想到這裡,大傻子心裡“蹭蹭”亂跳,只將卓青文當做了自己情敵。
大傻子現在只是一個單純的男孩子,他面對聰慧多學、腦子及其好使的卓青文,有些招架不住,只避開他的目光,點頭說:“有善寶陪着我,已經好很多了。”說完轉頭問姚善寶,“你還會再給我煎藥喝嗎?”
姚善寶整理好牀鋪,轉身道:“凡藥三分毒,你已經沒事了,不必再喝藥。”目光轉向卓青文時,姚善寶眼神也有些躲閃,她咳了一聲道,“君深,我可能過些日子會跟着方大夫進城去,到時候我會徹底醫治好你。”
卓青文一聽,眼睛亮了亮,笑說:“你答應了做方大夫的徒弟?跟着他學徒?”
姚善寶儘量掩飾心虛,點頭說:“現在農忙已經過了,我時間有一大把,總該幹些正事。對了,你什麼時候回書院去?”
卓青文身姿英挺筆直,笑容和煦如春風,提了提袖子,說道:“等你過完及笄禮吧,到時候跟你一道。你不是說去平安堂學醫嗎?我書院就靠着你們藥堂,往後有什麼事情你可以找我。”
姚善寶腿下一軟,笑容僵硬,咬牙道:“你怎麼不早說?”
卓青文聳聳肩膀,很是開心的樣子:“這有什麼好說的!還有,你不是該高興?”他又蹙起眉心。
“呵呵呵……”姚善寶乾笑兩聲,“開心啊~開心!剛好我在縣城裡人生地不熟的,到時候我們互相有個照應。”
他們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開心,大傻子不高興了!善寶要去縣城了?那他還一人留在這裡做什麼?他也要跟着去!
張大娘也有自己的打算,反正她覺得善寶丫頭好,誰也別想搶走這個兒媳婦!
“君深啊,帶着卓公子跟善寶丫頭出來說話吧,這屋子裡有股藥味兒,娘怕卓公子受不住這藥氣。”張大娘笑呵呵走過來,站到卓青文跟姚善寶中間,“善寶,你已經三天沒有回家了,在大娘家吃完飯就回去吧。”
姚善寶沉沉嘆了口氣,她似乎可以想象,那個娘見到她回家會是個什麼場景。
“我知道了,大娘,我不在這邊吃飯了,現在就回家去。”姚善寶撇了撇嘴巴,望了張君深一眼,又說,“大娘,之前方大夫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吧?所以,我這次進城跟着方大夫學醫,也想帶着君深一起去。”
“什麼?”卓青文很是不解,可憐蟲變了,她的的確確變得再不是之前的姚善寶了,可是她到底是因爲什麼事情突然變了這麼多呢?
卓青文深吸一口氣,陰沉着臉說道:“善寶,你也不考慮一下,那方大夫是說收你爲徒,你帶着他去,他住在哪裡?況且,想在城裡生存下來談何容易,難不成,你養着他嗎?”
“我不要善寶養着我,我可以保護好善寶!”大傻子也不甘示弱,立即表明決心,“娘,反正善寶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我可以照顧她的。”
剛剛聽善寶說進城學醫去,他還以爲善寶不要他了呢,原來善寶是想帶着他一起去的。
卓青文忽然轉眼狠狠瞪了張君深一眼,努力抑制住心口的怒氣,憋了好一會兒,方說:“善寶,既然是你的事情,你便自己考慮去吧。”又對張大娘禮貌性道,“大娘,謝謝你的招待,我還得回家去,就不留下吃飯了。”
張大娘看得出來這卓三公子生氣了,心裡也有些愧疚,追着出去說:“三公子得閒的話,常來我家做客啊……”哪知卓青文腳步快得很,很快就沒了人影。
倒是一個人正坐在院子裡拔雞毛的方大夫有些不高興了,仰頭就朝屋子裡吼:“愛徒,快出來給爲師做飯,爲師快要餓死了!”姚善寶踩着尾音就出來了,不過沒理他,而是回自己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