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善寶第一反應便是楚王蕭晝,她當初設計躲開蕭晝的人,不過是因爲不喜歡那種時時刻刻都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覺。後來易容成功,自以爲蕭晝再也沒有找到過自己了,就算是在昨天,蕭晝寫密函給蕭衍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認爲。
如果蕭晝真的時時刻刻都知曉自己行蹤的話,卻又爲何從不來找自己?也不叫人給自己捎信件?
可是現在看來,莫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行蹤?
姚善寶也輕輕撩起車簾,伸頭朝外面望了望,雖然她看不出到底是怎麼個打法,但看得出來,確實有一羣面罩黑紗、身着玄甲的黑騎兵。那羣黑騎兵,似乎瞧着很是眼熟,彷彿見過。
“那是阿晝的黑騎侍衛……”蕭衍見姚善寶還是什麼話都不願意多說,便只抿脣苦澀笑了一下,自己替她解了疑惑,方又繼續說,“善寶,其實以我的能力,想查一查你的身份,還是不難的。畢竟,我除了漢王世子這一個身份外,還有一個摘星弄月閣閣主的身份。”見姚善寶突然轉頭過來望着他,似乎一臉吃驚的樣子,他只淡淡移開目光,輕輕喟嘆一聲,方又道,“自打在漢王府第一次見到你,我便就開始懷疑起你的身份來,當時便就差人去暗中查探了你的身份。”
蕭衍這一番話說完,就停住了,只目光幽幽轉過來,望向姚善寶。
姚善寶一直盯着他看,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你查到了什麼?”
見姚善寶似乎有些生氣的樣子,蕭衍倒是不驚訝,面上還是一派鎮靜的樣子:“你出身在漣水村姚家,是姚家最小的閨女,今年十五歲,剛剛過的及笄禮。你上頭有兩個姐姐,長姐嫁給了城裡蕭家,目前已懷有身孕,二姐目前一直呆在家中,只是行爲似乎有些癡呆,一直癡心妄想着嫁給卓青文。這些,我說的都有沒有錯?”
姚善寶輕笑一聲,撇過頭去,隨即又將目光移到蕭衍臉上道:“但凡只要是有些能力的,這些都不難查詢得到,世子爺,我知道你說這些都不是重點,你便說下去吧。”
蕭衍聽她又改口叫自己世子爺了,只覺得她真是孩子心性,喜怒皆形於色。自己還未說什麼呢,她就被激怒了,真是沉不住氣。
“其實你跟阿晝到底是何關係,我到如今都未查得個通透,想來也是,阿晝的本事也不小,我想查他,未必容易。不過,想來他也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這才寫了封密函信件給我,告知我他中瞭如意郎君之毒的事情。善寶,我打小跟阿晝關係便好,如今雖然多年未見,但兒時的那份感情還在,你大可放心,我若是能夠醫治好他,自然會救。”
“真的?”姚善寶覺得自己有些捉摸不透這個蕭衍了,又或者說,她根本就是一直都未有懂過他。
就像他之前溫潤的一面,他爲了救遇難百姓而固執的一面,以及他剛剛說那番話時仿若洞悉一切的一面,她都覺得他於她就像是一個謎一樣的存在。
蕭衍說:“雖然時過境遷,但阿晝卻還信我,只因這一點,我便會竭盡所能去幫助他。”
姚善寶點了點頭,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問道:“那你有幾成把握?”
馬車中似乎平靜了一會兒,隨即,蕭衍的聲音才輕飄飄地飄了過來:“我沒有把握。”
只這一句話,又將姚善寶打入萬丈深淵。
“我卻有一事不明白,阿晝他既然一直知曉我的去處,卻爲何從來沒有找過我。”她雙手托腮想了想,只覺得應該是因爲毒發得太嚴重了,所以才心有餘力不從的,便又道,“大哥,我想進楚王府去看阿晝,你可否幫我?”
蕭衍笑道:“你惱我時,便只叫我世子爺,如今有事相求,就知道叫大哥了?”
姚善寶有些尷尬起來,只低着頭說:“大哥,剛剛只是一時氣急,我以爲你做了什麼對不起阿晝的事情呢,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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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你心中,阿晝永遠是第一位的!”蕭衍截斷她的話,只替她說了下去,隨即喟嘆道,“也罷了,你們一個是我好兄弟,一個是我親妹妹,我又還有什麼可說的。你且放心吧,我既帶了你來,便就會盡快叫你們見上一面的。”
姚善寶卻抓住了重點問:“親妹妹?”
蕭衍道:“是啊,你是我親妹妹,你是我舅舅的親生女兒……”未待姚善寶問,他又繼續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外面另外兩路人馬,應該都是鎮國公府的人馬。”
姚善寶正待要問個清楚,馬車突然劇烈震盪起來,但只是片刻的功夫,又恢復了平穩。
外面的打鬥聲忽然沒了,蕭衍撩開馬車側面的車簾,望着外面頭罩黑紗、腰誇彎刀、身着黑甲、胯下騎着黑色良馬的人問:“不愧是楚王蕭晝訓練出來的人,手段殺伐決斷,只短短一炷香功夫,便解決了所有人。”
外面的黑騎兵只有九人,九人見漢王世子蕭衍開了口,並沒有下馬,只微微垂首說:“世子爺,楚王殿下有請。”
蕭衍擡手便輕輕拍了下馬車,唏噓道:“多年未見,阿晝確實長本事了,來請兄長去他楚王府做客,竟然都不親自來。倒也是,他如今是親王,而我不過是一個小小世子爺,倒是請不動的。”
“兄長說的哪裡話,阿晝這不是來了麼?”突然,其中一名黑騎兵緩緩摘下黑色面紗,露出一張俊逸飛揚的臉來,他高高坐在馬上,微微俯瞰着蕭衍所在的馬車,那架勢仿若是君臨天下般,他只微微挑脣笑道,“阿衍,許久不見,本王都快認不出你來了。”
姚善寶雖然是縮在馬車裡,但是聽得了熟悉的聲音,立即探出腦袋去。
蕭晝目光輕輕掠過姚善寶的臉,隨即抓住繮繩的手緊了幾分,但面上倒是沒有多餘的表情,只笑望着蕭衍說道:“阿衍,何時尋得了佳人在側,竟也不告訴兄弟一聲。”
雖是爲了掩人耳目說着揶揄的話,不過,那聲音中着實帶着幾分苦澀。
姚善寶輕輕哼了一聲,旁邊蕭衍聽了,目光淡淡掃了她一眼,卻只笑着道:“小佳人叫姚善寶,也是前些日子才認識的,雖然相識時間不長,但小王與姚姑娘都懂醫術,能聊得去,因此感情也是突飛猛進。”又道,“若不是皇上下旨傳小王進京,小王怕是隻願意留在祁州,一輩子攜佳人遊山玩水,豈不快哉?”
蕭晝一雙鷹眸猛地掃向姚善寶,同時握住馬繮的手也更緊了幾分,心裡翻江倒海的一陣酸意,像是誰家的醋缸打翻了一般。
他自然知道蕭衍這番話是故意這般說的,他雖有理智,但只要一想到善寶這些日子、這麼長時間是跟其他男子獨處的,只要想到自己已經不在她身邊這麼長時間了,便就沒來由的煩躁。
蕭晝翻身下了馬來,步伐穩健地朝着馬車的方向走來。
旁邊的黑騎兵見王爺下馬了,自然也都迅速翻身下馬,卻是將馬車圍成一個圈,黑騎兵像是鐵箍一般緊緊護着馬車。
這邊蕭晝纔將走近馬車,那邊有人喊道:“王妃娘娘駕到。”
話音剛落,便見一羣宮裝麗人圍着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走了過來。
在場的,除了蕭晝所領的黑騎兵外,都跪了下來。
見漢王妃秦氏走近,蕭晝微微彎身,表示禮貌,請了一個禮:“見過漢王妃娘娘。”
漢王妃秦氏細細看着蕭晝,眯眼笑了一下,嘖嘖嘆道:“阿晝,沒有想到多年未見,你竟長得這般出息了。剛剛真是多虧了你,若不是你,怕是我們母子就要命喪黃泉了。”說着便微微怒了起來,隨即目光也變得兇狠,只道,“這羣山賊真是好大的膽子,膽敢暗中謀害漢王府的人,阿衍,你回頭去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誰能有這麼大的膽子。”
蕭衍雙腿廢了,走不得路,而此時,洪方過來將蕭衍背到了輪椅上。
姚善寶見蕭衍下了馬車,她便也跟着下來,她倒也不笨,在給漢王妃請安的同時,也規規矩矩給楚王殿下請了安好。
蕭衍不便行禮,再說了,一個是他母親,一個是他打小玩大的嫡親堂兄弟,這個禮倒是可以免去的。
蕭衍說:“母妃,倒是不必查了,這些人瞧着便是訓練有素的,不是山賊。”
漢王妃匆匆望了蕭衍一眼,隨即說道:“好在是有驚無險,便也就算了。”目光輕輕落在姚善寶臉上,挑了下眉,說道,“這位姑娘,瞧着似乎眼熟得很,好似在哪兒見過似的。”
蕭衍輕笑一聲:“母妃舟車勞頓,想必疲乏得很,再說了,父王一早便着人來了信件,想必此時正在家中等着母妃呢。母妃還是早些回去歇息,若是父王等得急了卻等不到人,怕是會擔心的。”
“他又怎會擔心於我!”漢王妃憤怒地甩了下寬大的水袖,但隨即想着這裡場合不對,便及時抑制住了心中那股怨氣,只道,“阿衍,你與阿晝多年未見,想必此時有甚多話要說,母妃便也就不打攪你們了。母妃先帶着人馬回王府去,只是,這是你數年以來第一次回王府,還是早些回來給你父王請安得好。”
蕭衍點點頭說:“母妃放心,我只與阿晝說幾句話而已。”
蕭晝也連忙道:“嬸母放心,阿晝定會護得阿衍周全,不叫嬸母擔心。”
漢王妃望着蕭晝點了點頭,說道:“你的本事剛剛嬸母已經瞧見了,嬸母放心得很,你既如此說,便就帶着阿衍去你王府吧。”說着便又將目光落在姚善寶臉上,看了幾眼,彷彿確定了什麼,只輕笑着離開。
漢王妃帶着漢王府衆人先行離開,待得只剩下幾名黑騎兵跟蕭衍的親信時,蕭衍這才冷下臉來:“阿晝,如此可以跟我說實話了嗎?”
蕭晝只道:“回我王府。”然後目光輕輕落在姚善寶臉上,一雙鷹眸霎時變得含情脈脈,似乎有千言萬語,但到底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蕭衍坐在輪椅上,輕輕轉動着,面對着蕭晝道:“想必我查得清楚的事情,你也查得很清楚了,善寶丫頭是我舅舅的女兒。”
姚善寶這纔想得起來,只皺着眉心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兩個都有事情瞞着我,你們什麼都知道,我卻像傻子似的,什麼都不知道。”她很討厭那種被悶在鼓裡的感覺,只氣得一雙粉拳攥得緊緊的,咬牙切齒道,“你!”她伸手便指着蕭晝說,“你既然知曉我的下落,爲何裝作不知曉?害得我還以爲……”
“還以爲什麼?”見她這麼擔心自己,蕭晝心情好了不少,但隨即又皺起眉心來,只道,“你不必擔心於我,我沒事。”又說,“你既不想我派人跟着你,我的人便就不會叫你發覺,他們只會在你遇到危險時,暗中替你解決掉。”
姚善寶突然一驚,隨即仿若一切都想得通了……不然的話,她隻身一人從漣水村來祁州,爬山涉水的,爲何卻一點危險沒有遇到?
蕭晝說:“善寶,跟我回家吧。”
蕭衍原握住扶手的手緊了幾分,但面上卻依舊含着笑意,調侃着說:“既是回家,那該回的也是鎮國公府,怎生會是你的楚王府?阿晝,想必我知道的,你都已經知道了,在我面前也就不必再藏着掖着的了。”
“是,兄長說得是。”蕭晝點頭頷首,隨即叫了人馬來,帶着蕭衍並姚善寶一起回了楚王府。
蕭晝剛一進楚王府,王府上的婢子便迎了上,向着蕭晝請了安。
這兩名婢子是蕭晝的親信,名字分別叫做玉笛跟玉簫,是打小便伺候着蕭晝的,算是他身邊的老人。此二人不但行事穩妥,且皆有武功伴身,之前的三年,兩人雖隱約知道住在楚王府裡的殿下並非真的殿下,但也並未有輕舉妄動,而是待機行事。
如今蕭晝雖然重新拾回了身份,也重新住進了王府,但是皇宮裡的那位卻並不知曉,她還以爲,如今的楚王仍舊是她一手栽培的那個傀儡。想來也是好笑的,自己的母親,高高在上的皇后,竟然會給親生兒子下毒,然後再找個易了容的傀儡來,爲的就是要讓她的小兒子登基爲帝。
楚王府裡依舊有皇宮中安插的眼線,但是自打蕭晝回來之後,近身之人都漸漸換成了他自己的親信。
避開一衆眼線,又打發了玉笛玉簫帶着蕭衍去了密室之後,蕭晝這才肆無忌憚地一個轉身就將姚善寶給緊緊抱在了懷裡。
姚善寶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她原本是一直在打量着這豪華奢侈的宮殿的,突然感覺有人拉自己,她本能的反應便是反抗,可是對方的力氣比她大得多,哪裡是她能夠反抗得了的?
便也只能乖乖依偎在他的懷裡,也不說話,只是伸出手來,不輕不重地在他胸前划着圈圈。
蕭晝下巴抵着她頭尖,可能是太過激動的緣故,連嗓音都有些啞了,只喑啞着嗓子說:“善寶,你好不好?”
說到這個,姚善寶又開始掙扎了起來,這話該說她問他纔對!她想好好看看他,她覺得他好似瘦了些,她想給他把把脈,看看他的病情。奈何無論如何用力,卻怎麼也動彈不了,最後只能又乖乖地在他懷裡好好呆着。
“我很好啊,阿晝。”她叫了他真實的名字。
蕭晝伸出厚實的手掌來,輕柔地撫摸着她的頭髮,寵溺地說:“雖然我派了人暗中護着你,我也知道那些人必會護得你周全,但是一日未有親眼見着你安全,我便擔心一日。如今見你好好地回來了,倒也放了心,只是,這京城比不得祁州,更是比不得安平縣,這裡蛇蠍之人甚多,你若是再如以前那般愛逞能的話,一個不小心,你這顆腦袋怕就是沒了。”
姚善寶嘻嘻笑了一下,倒是不在乎,只仰着頭說:“你還說我呢,我倒還沒有找你算賬!我問你,你的毒怎樣了,怎生給世子爺寫密函信件,就是沒給我寫。還有,馬上就要……你的三年之期。”
蕭晝手掌一用力,又將她那顆不太老實的腦袋給按了回去,只道:“你放心好了,一定會有辦法的,我一定可以陪你到天荒地老。”
姚善寶也小雞啄米似的,狠狠點頭說:“你該是要相信我,再不濟的話,我們還有最後一種方法呢。”一邊說着,一邊笑嘻嘻的,那雙小手就開始不老實起來,悄悄地捏了捏他精瘦的腰肢,然後順着他腰肢一直摸到腹部,又在緊實的小腹上揉了揉,嘴角噙着壞笑。
蕭晝悶哼一聲,擡起巴掌便輕輕拍了下她的腦袋,只笑罵道:“你這腦袋瓜子裡成日的都想些什麼?”
姚善寶昂着頭,趕緊說:“怎麼了?哼,阿衍可是跟我說過,說你不近女色,我原還是不信的,如今倒是相信了。”她哈哈大笑兩聲,小手在他腰際摸來摸去,“你就是不近女色的,莫非你不喜歡女人?喜歡男人?”
蕭晝臉一下子黑了下來,他微微閉了閉眼,暫且斂去眸子裡的浴火,只慢吞吞說:“你現在便就欺負我吧,你等着,待我好了,看我如何收拾於你。”隨即睜開雙眼,眸子又黑又亮的,裡面仿若盛着戲謔的笑意,“你待我好了,便就知道爲夫的厲害,到時候,有你哭着求饒的時候。”
姚善寶卻斂去了笑意,只將腦袋深深埋在他胸前,只是輕聲嘆息道:“我倒是希望你能夠好起來,希望你能夠欺負我……”
空蕩的內室一下子安靜下來,姚善寶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那個人的迴應,待得她仰頭去看的時候,突然有什麼溫熱綿軟的東西就含住了她的脣。哦,是她的阿晝親吻了她,那個吻雖霸道、還帶着佔有性,但又不失溫柔。
姚善寶一邊吻着,一邊在想,不錯,阿晝的吻技倒是都進步了不少。
見懷裡的人突然笑了起來,一點也不專心,蕭晝皺着眉心,有些不滿地問:“你笑什麼?”
姚善寶撇嘴說道:“我在想,你的吻技越發好了,是不是趁我沒在的時候,你找了什麼人私下偷偷練習的?”
“胡說八道!”蕭晝又是一巴掌,卻是輕輕拍在了她後腦勺上,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只說道,“看你剛剛那副饞貓的樣子,我便先給你點甜頭嚐嚐,叫你知道一點我的好。”望了她一眼,見她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越發算起了賬來,“我問你,你跟阿衍到底是怎麼回事?別以爲我人沒在祁州,便就什麼都不知道!”
姚善寶嘻嘻笑着,趕緊摟住了他的腰肢:“你不是剛剛都說了嗎,我是他舅舅的女兒,我……”話說了一半,突然頓住,隨即踮起腳尖來,伸出手就過去要擰他耳朵。
奈何個子太矮了些,便是踮着腳尖,也有些夠不着。
蕭晝先是本能地一驚,隨即目光中閃過一絲笑意,稍稍矮了身子湊到姚善寶跟前說:“你要懲罰爲夫,便都聽你的,誰叫我命不好,娶了你這麼個霸道婆娘呢?只不過,當着人面,你得給我幾分薄面才行。”
姚善寶哼道:“那得看本姑娘的心情了,只要你乖乖地對我從實招來,本姑娘心情好了,絕對好好寵幸於你,如何?”
蕭晝素來知曉她這副二流氓似的品性,只笑着伸手攬過她的肩頭,拉她一起坐了下來。
“你還記得當初安平縣內,柳家的那場命案嗎?”蕭晝確實什麼都已經查清楚了,就算此番姚善寶沒有問,他也會什麼都跟她說的,“當初我是個傻子,自然是腦子沒轉過彎來,後來雖然腦袋好了,但是又遇到了南翎國犯我大梁邊境的事情,也未得空。不過,待我回了京城之後,倒是查得個清楚。”
姚善寶皺眉:“當初我也覺得奇怪,只不過也是怕事,倒是沒有放在心上的。”
蕭晝繼續道:“其實這一切,不過是因爲你的容貌長得跟柳老爺夫人云氏相像的緣故。那柳相生覺得你長得像他孃親,便故意將你圈入那起案子當中,不過是爲了能夠與你多見幾面。可是連他自己也萬萬沒有想得到,他一直以爲已經故去的親母卻還尚在人間,不但還健康地活着,而且如今還是鎮國公府秦二爺最爲寵愛的女人。”
“那……那雲氏便是我……我的生母?”姚善寶結結巴巴的,眼珠子直轉,又想到剛剛蕭衍說的話,“那我爹便是秦二爺?”
蕭晝點頭說:“但是秦二爺卻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一直以爲,雲姨娘給他生的是兒子。”
姚善寶唏噓:“難怪我那便宜娘一直吵嚷着,說她在生產前,不管是赤腳大夫還是接生婆,都說她腹中孩兒是男子……原來真的是個男孩,而我……我的這副身體的原主,原來不是姚家的人。”
蕭晝斜眼睨着她:“還有那柳相生,他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哥哥。”
姚善寶“哇哦”一聲,嘴巴張得大大的,顯然是覺得這實在是在勁爆了。她倒是真想見見那雲姨娘了,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竟然能做到這般。
蕭晝看着她驚訝的表情,突然伸出一隻手臂來,又毫不客氣地將她攬進自己懷裡去,只嘆息着道:“你既不是真正的姚善寶,便也就不是秦家的親生女兒,奈何有了這副容貌,倒是不得不進秦府去。”
姚善寶驚訝:“什麼意思?”
蕭晝說:“不然你以爲剛剛城外膽敢暗中埋伏你們的人是誰?竟還來了兩撥人,如果沒有猜錯,其中一撥是秦二爺的人,而另外一撥,便就是秦二夫人的人。秦二爺跟雲姨娘是一條心的,雲姨娘必是見勢頭不對,這纔對秦二爺說了實話。”
姚善寶暴走起來:“莫非要將我接回去?深宅大院的,規矩一定多得很,我可不願意去。”
蕭晝無奈嘆息一聲:“你以爲我就捨得你去?不過,秦二爺跟秦二夫人既然都已經知曉此事,又都派人想暗中將你帶回去,想必是都有自己的目的。秦二夫人自然是容不得你的,至於秦二爺,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我目前還真不好說。”
在得知可能會去秦府後,姚善寶一直暴走:“莫非秦二爺他還能殺了我不成?”又突然跑到蕭晝身邊,可憐兮兮地說,“阿晝,萬一他太愛那個雲姨娘了,爲了給她擦屁股,反倒想將我秘密殺害了怎麼辦?”
“他敢!”蕭晝輕哼一聲,隨即手掌在牀板上重重拍了一下,皺着眉道,“這便是我帶你回來的原因,有我跟阿衍在,他自是不敢動你一根手指頭的。”
姚善寶朝天翻白眼,嘴裡一直碎碎念:“希望他不要找來,千萬不要找來。”
才唸了沒幾句,外面便有侍女說:“王爺,鎮國公府來人了。”
蕭晝望了姚善寶一眼,見她只兩眼朝天翻,他走了過去,給她理了理衣裳道:“既如此,你便隨我出去。”
姚善寶嘴快,立即回說:“此番火燒眉毛了,我不隨你出去,還能做什麼?”說完擡腿狠狠跺了跺地,然後一個轉身跑去開門,一溜煙就率先溜走了。
楚王府前廳裡,鎮國公夫人端端坐在上座上,喝着楚王府的人給她奉的茶水,一派威儀。大廳中央跟着來的秦二爺並秦夫人還有云姨娘,則默默垂首站立在一邊,大氣不敢喘一聲。
要說這鎮國公夫人,倒是也有這樣的身份威儀,因爲她乃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妹妹,乃是當今聖上的姑母,如今楚王蕭晝的親姑奶奶。
當年英武帝在位的時候,這位皇家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專橫跋扈,後來雖出了嫁,但因嫁的是鎮國公府,鎮國公很寵公主,公主倒也是三天兩頭地往皇宮裡面跑,勢頭也很足。
不過是後來勢頭變了,這位惠安公主站隊站錯了,近些年才斂了些性子。
但到底是今聖的親姑母,又嫁的是兵權在握的鎮國公,權力還是有的。
本來她也覺得自己年紀大了,再經不得什麼折騰了,只想在家養養花養養鳥,或者說,痘痘孫兒玩玩貓,湊合湊合過完這輩子就得了。嘿!可誰知道,府裡頭真當她這老婆子瞎了眼了,竟然膽敢玩起貓膩來老太太急了。
老太太聽完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又在二兒子那房耍了一通威風,然後風風火火地就帶着人來了楚王府。
聽說她還有個嫡親的孫女一直流落人間,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她是來尋孫女兒的。
等了許久就是不見楚王出來,老太太有些坐不住了,不住伸頭往裡面望。
底下跪着的秦二夫人撇了撇嘴巴說:“母親,您可別信這狐媚子亂說,什麼當初其實生的是雙胞胎!依着兒媳看,當初這狐媚子生的明明就是個丫頭,爲了能夠在咱們秦府落得住腳跟,所以也不知打哪裡抱了個小子來,倒是將親生女兒拋棄在外頭這麼些年。”
雲姨娘自然是沒有說話,再說,這裡也沒有她說話的資格,她只默默跪着。
但是秦二爺有資格說話,一聽這悍婦又出言詆譭他杉兒,他撇頭望了秦二夫人一眼,不禁心中更爲厭惡。
但是秦二爺並不與她一般見識,只對着惠安公主說道:“母親,夜深露重,您還是別等着了,這裡有兒子跟杉兒在就夠了,您還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秦老太太哼道:“孽障!”
秦二爺趕緊垂了頭,只又默默跪着,沒再出聲。旁邊秦二夫人也有些被嚇住了,脖子縮了回去,只耷拉着腦袋再不言語。
蕭晝領着蕭衍並姚善寶一起出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他心中嘖嘖暗歎,這惠安公主,怎生將一大家子人都拉到他楚王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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