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雲娘聽出她的哽咽，強忍着情緒，半晌後淡淡笑道：“我若是執着於那個名分，定然要去找將軍名正言順地要，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可是，現在我不稀罕他了，雖然我都三十了，但是未嘗不能找到一個疼惜我的人，不是嗎？”
“是，是。”顧采薇連聲道，“巴姐姐定然能找到，到時候一定記得，讓我喝一杯喜酒。”
“一定的。”巴雲娘爽朗笑道。“好了，我要回去準備了，等過幾日再走，到時候再正式道別。”
情緒翻騰，兩人都需要平靜。
顧采薇站起身來送她。
“剛纔，”巴雲娘臉上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將軍掀開簾子要進來，就在你說，讓我說在他身邊的時候。”
顧采薇吃了一驚，定定看着她，想從她臉上找出玩笑的痕跡。
可惜，完全沒有。
“保重！”巴雲娘拍拍她的肩膀，“我還是把兩個孩子抱走吧，省得一會兒有人太慘，嚇到孩子。嘖嘖嘖，有人竟然敢在宋大將軍背後，把他偷偷賣了，真是膽大妄爲，哈哈哈哈……”
她抱着兩個孩子，笑着出門去。
宋鐸在營帳外面來回踱步，巴雲娘對他微微屈膝行禮，眼神正視他，一片清明。
往日的情意，終究都隨風去了。
宋鐸微微頷首，就在巴雲娘已經準備要走的時候，聽他道：“有困難，來找我們。”
“好，多謝將軍。”巴雲娘沒有遲疑，笑吟吟地答道。
“我們”，巴雲娘覺得，沒有人比自己更知道，這兩個字，包含着多少的堅不可摧。沒有任何人事，可以插入這兩人之中。
苦難之中，同甘共苦，她與顧采薇結下深深情意。慷慨解囊，大義相救，她在宋鐸的生命中，至少也留下了痕跡。
這樣，很好，已經足夠好。
所以她要走，她珍惜這些情意，不希望它們在日後的相處中變質，而寧願遠遠守着，回味着。更何況，她有自己的路要走，無論前面是否有那個屬於她的人在等待，她都會堅定地走下去，哪怕，真是爲自己而活，也要活得精彩！
“表哥，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顧采薇有些心虛地看着進來的宋鐸道，殷勤地上來伺候他脫外面的大衣裳，“又下雪了嗎？這天氣，也該暖和了，呵呵……”
宋鐸安心地享受着她的服侍，然後坐到椅子上，冷眼看着她，好似在說，繼續轉移話題啊，我看你有多少話可以說。
“要不，今天中午吃鍋子吧。”顧采薇知道，絕對不能主動提起巴雲孃的事情，“隋易送來了一條鹿腿，吃鍋子最好了，滋補又暖和。表哥，你累不累，我給你捏捏肩膀？”
宋鐸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顧采薇乖乖地站在他身後伺候。
“再用些力氣。”宋大爺道。
顧采薇翻個白眼，被突然擡頭看他的宋鐸捕捉到。
“嗯？”聲音中，帶着濃重的威脅。
顧采薇吐吐舌頭，不敢作聲。
“你現在，倒是大方的很啊。”宋鐸慢條斯理道。
“表哥，”顧采薇決定“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就是覺得巴姐姐，實在太過艱難了。”
“所以，你便把我賣了？”
“哪裡哪裡？”顧采薇連忙否認，低頭用下巴在他頭上蹭蹭，“我怎麼捨得？你是我的，誰都不給。就是扯個旗子罷了，宋大將軍威名遠播，誰都要給幾分面子嘛。”
宋鐸冷笑一聲：“你以爲，那青王，會給我面子？”
“青王，青王是誰？”
宋鐸便把巴家的事情簡單跟她說了下。
“那巴家，現在都被青王挖空了？好，幹得好。”顧采薇簡直要拍手稱讚，“沒事，跟他沒關係。巴姐姐又沒想回巴家拿回什麼，不會得罪他。只要他不主動挑釁就行。”
這點面子，估計什麼王還是能給的。
宋鐸也不想太計較這些小事，因爲對巴雲娘，他也是感激的，不過一個口頭上的承認，不，不否認而已，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
只是，顧采薇不跟他商量就自作主張，而且多少讓他有些不再被她那麼緊張，那麼吃醋的不爽感，宋鐸覺得，不該這麼輕輕放下。
顧采薇對他那麼熟悉，哪裡感受不到他情緒的波動，也知道他沒那麼生氣，只是傲嬌地想被哄哄罷了。
她伏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宋鐸深邃的眸子猛地被點亮，沾染了幾分情慾道：“當真？”
“保證。”顧采薇信誓旦旦。“但是得等到晚上。”
宋鐸心裡滿意，又有期待，面上卻不顯，道：“便宜你了。本來要你怎麼伺候，你也要怎麼伺候。”
顧采薇吃吃地笑。
“對了，表哥，你匆忙回來幹什麼”顧采薇忙轉移了話題。
宋鐸這纔想起正事來，從懷中掏出書信給她道：“阿媛讓人帶來的，你看看吧。”
顧采薇知道這是關於宋承的，忙激動地打開來看。
因爲阿媛還不知道顧采薇的事情，所以信寫得言簡意賅。
宋承回京以後住在明珠親姑姑明珠那裡，和明珠的兒子徐勤玩得很好，明珠照顧得十分細微周詳。顧蘭亭派人接，明珠和阿媛商量後，讓他去住了幾日，顧蘭亭疼寵他異常，每日幾乎都抱在膝上。然後，王老太君也想要見宋承，被明珠拒絕了。
想到顧蘭亭，顧采薇又有流淚的衝動。
宋鐸告訴她，當初以爲她身死，顧蘭亭幾乎活不下去，幸虧有宋承轉移傷痛才能緩解些許。現在，他在朝中，也深得皇上寵信。
“他害怕，我娶了別人，對承兒不好，想位高權重些，替他撐腰。”宋鐸也感慨道。
顧采薇帶着哭腔道：“是我不好，讓你們擔心了。表哥，回頭給他帶信吧。別人都瞞着，也不能瞞着他。”
宋鐸點點頭，把她拉到懷裡，讓她坐到自己腿上，柔聲開解：“現在都好了，來日方長，有的是孝敬他的機會。”
顧采薇重重點頭：“一定，我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