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就是挨頓打唄，就不信他捨得下手。顧采薇心裡破罐子破摔地想。
“褲子不用穿了。”宋鐸聲音淬冰一般。
顧采薇吃驚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不知何時，他已經把炕邊的雞毛撣子握在手裡了，不由身子抖了抖。
要來真的啊？還是，那個，不讓穿褲子的？
呃……顧采薇覺得自己要哭了。
宋鐸指了指炕頭疊着整整齊齊，足有兩尺高被褥道：“趴上去。”
“我不要。”
顧采薇下意識地道。
她又不是他女兒，爲什麼要這麼……幼稚又羞恥地被他打光！
宋鐸冷笑一聲：“你不是想我理你麼？老老實實的，打完了我就理你。”
無恥！顧采薇心裡罵了一句，委委屈屈，目含淚珠看着他，想讓他收回他的話。
半晌見宋鐸沒有鬆動，顧采薇商量着道：“要不讓我穿上褲子，不，套上裙子就行……”
“趕緊的。”宋鐸不耐煩地舉起雞毛撣子，在被褥上敲了一下，顧采薇看着半晌才恢復原狀的被褥，不由哀嘆起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
“我不作了，老老實實睡覺。明會理我吧？”顧采薇嘗試着繼續商量。
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是什麼來着？該如何談判？絕不使用武力纔對啊！
“不會。”
宋鐸的話無情粉碎了她的幻想。
顧采薇紅了臉，任命一般，飛快地趴伏上去，咬着被子，悶聲道：“你快些。”
獻祭一般的恥辱姿態，讓顧采薇身上都紅得跟只煮熟的蝦子一樣。
她身後的皮膚繃得緊緊地，絲毫不敢動彈，無意識地打顫。
“你怎麼還不？……啊……”
一聲慘叫衝破了阻攔，顧采薇大聲喊了出來，淚水嘩地就下來了。
她發誓，從前挨軍棍也沒這麼疼過。雞毛撣子的棍子多細，受力面積多小，宋鐸又使了七八成力氣，一下她就了，像一尾被扔進油鍋裡的活魚，從被褥上彈跳下來。趨利避害的生物本能，讓她把身後藏起來，蜷成一團靠着被褥，冷汗幾乎涔涔而下。
雞毛撣子，實在是殺傷性武器。她爲什麼那麼手賤，年前見幾家殺雞，巴巴挑了好看的雞毛，學着做了這個！
宋鐸一下下去，就知道自己手勁大了——她臀上的那道檁子，幾乎沒有變紅的過程，直接就泛青，發黑，像一道醜陋的爬蟲，刻在她白皙的肌膚之上。
寧願自己受傷，也護在懷裡的可心人，遭了這般大罪，他哪裡能不心疼？可是他面上冷冷的，什麼情緒也沒有泄露出來。
顧采薇喘着粗氣，看着宋鐸，帶着幾分委屈和痛苦的抽氣聲問：“你，好了嗎？”
宋鐸冷冷反問：“你覺得呢？”
顧采薇強忍着疼痛，又爬了起來，趴了回去，她覺得自己很悲壯。
臀上的傷痕更深了，從左到右，深深的一道，刺痛了宋鐸的雙眼。
顧采薇身後繃得更緊，不敢再催促他，心裡卻祈禱早死早超生，也有幾分委屈。他今日，真是氣的大了吧。
宋鐸的手輕輕落下的時候，顧采薇渾身都抖了。
沒想到，宋鐸輕輕抱起了她，把她側身放回到褥子上。
“表哥，這事，過去了嗎？”顧采薇含着淚仰頭問道，可憐巴巴的。心裡卻沒出息地雀躍，她就知道，這人向來雷聲大，雨點小。然而又覺得剛纔那一下，都怪自己嘴賤，要是不出聲，說不定根本就不用捱了，唉！
宋鐸冷聲道：“這是開胃菜，獎勵你今日回來還不知悔改作死的。剩下的賬，以後慢慢算。”
顧采薇心大，她向來覺得緩刑等於無罪，不由鬆了口氣，望着宋鐸吃吃地笑。
宋鐸本來還怕手重了她委屈，見她這副打不走，死纏爛打的樣子，不由心裡也笑了，卻板着臉給她脫了棉襖，蓋上她的被子。
顧采薇有幾分失望，看着他的被子，也不敢再癡纏。
宋鐸捕捉到她的眼神，把雞毛撣子扔到炕邊，發出一聲脆響。顧采薇沒出息地哆嗦了一下，緊緊裹住自己的被子。
宋鐸吹滅了燈，伸手拉開她的被子，把人摟到懷裡。
顧采薇沒出息地……樂了。
宋鐸故意重重地按上她臀上的傷痕，聽到顧采薇倒抽一口氣的聲音，恨聲道：“老老實實睡覺。”
他纔不是妥協了，不過怕她晚上發燒自己不知道。這樣方便自己感觸罷了。
宋大爺如此對自己說。
顧采薇在他懷裡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沒心沒肺地閉上眼睛，當真很快睡過去了。鬧騰了一天加半夜，又驚又嚇，此刻終於回到這個溫暖的懷抱，縱使臀上火辣辣的，她也很快陷入了夢鄉。
宋鐸卻幾乎未眠。
他受到的驚嚇比她更甚，在邊城以爲她被匈奴擄走的那次，想要毀天滅地的感覺又回來。宋鐸覺得，無論如何，這次之後，自己要跟她好好“談談”，哪怕是用大棒子跟她談談，也要讓她知道，自己無法承受失去她的後果。
顧采薇夜裡果然燒了起來，渾身滾燙，說着胡話，一個勁地喊“表哥，救命”。
風寒退燒藥，家裡是常備的，宋鐸找出藥來餵了她，又用面巾包了冰塊替她擦身子，冷敷，反覆溼潤她乾裂的嘴脣。
“憫敏，別怕，表哥在，什麼也不怕。”宋鐸隔着被子抱着她，不斷輕聲安撫她。
睡夢中，不安的顧采薇拉着他的衣服，幾乎都勒到他的脖子。宋鐸弓着身子，低着頭，任由她拉着。
顧采薇吃了藥不久，又開始吐了起來，吐得他身上，炕上，地上到處都是。
宋鐸絲毫不嫌棄，先用棉巾給她身上清理了，又把她挪到一邊，換了被褥，自己換了衣服。
“憫敏，乖，張嘴，把藥吃了。”
他又給她餵了一遍藥，餵了不少溫水，把顧采薇放回到炕上躺着。
見她不再喊自己，沉沉睡去，宋鐸起身，去廚房給她熬粥。
“沒想到，熬粥也這麼不容易。”
粥糊了幾次鍋，宋鐸想到每日回家之後熱氣騰騰的飯菜，不由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