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拂衣,不,現在是穆拂衣,折磨了她親孃一天,在她舅舅都忍不住要衝進產房的時候,才以響亮的“哇”的一聲,向這個世界宣告她的到來。
“恭喜將軍,恭喜夫人,家裡喜得千金,母女平安。”穩婆抱着雖然早產,卻依然有五斤多重,哭聲嘹亮的拂衣出來,向穆徹和顧筠薇報喜。
“進去收拾下,我要進去給她把脈。”沈洛湛只看了那紅彤彤的小東西一眼,便對穩婆道。
他表面平靜,內心已經急瘋了。從始至終,顧采薇一聲都沒有傳出來,他早已經忍不住了。
穩婆的目光看向穆徹,不知道說話的這個男人是什麼身份,爲什麼提出這麼過分的要求。
穆徹點點頭,顧筠薇從穩婆手裡接過來拂衣,對穩婆道:“好好伺候,這是添丁大事,母女平安,我有重賞。”
“夫人寬厚,多謝夫人。”穩婆眉開眼笑,忙不迭地又進去。
很快,沈洛湛掀開簾子進去。
“這裡風大,把孩子抱回去吧。”穆徹道,看着妻子已經疲憊到有些蒼白的面龐和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不由憐惜道。
“咱們去廂房裡坐坐,我不放心憫敏。”顧筠薇搖搖頭,“得再過一會兒看看沈公子怎麼說。”
穆徹只好點點頭,看着她懷裡微閉着雙眼,像只小猴子一樣的拂衣,不由有幾分嫌棄,忍不住道:“她爹也算翩翩君子,她娘長得也過得去,怎麼她就這般醜?”
顧筠薇嗔怪道:“你也做過父親的人了,離兒出生的時候不也這般嗎?爹孃珠玉在前,我們拂衣將來一定是個美人兒。”
拂衣睜開眼睛“看”了顧筠薇一眼,引得她一聲驚呼:“將軍,拂衣這就睜開眼睛了呢。眼睛真大真量,和她孃親一模一樣……”
旁邊伺候的下人不知內裡,都道將軍夫人好度量,便是個通房生孩子,還是個女兒,也這般發自內心地高興和歡喜。
穆徹見他們打量目光,不由有些不悅,摟着妻子和新得的“女兒”一起往廂房去了。
拂衣開始在顧筠薇胸前拱來拱去,小嘴嘟着要找吃的。
顧筠薇這才驚呼一聲:“竟然忘了奶孃的事情。之前定的那個奶孃,還沒生產,哪來的奶水?”
穆徹道:“那便讓他們再去找。”說着,他站起身來,出去吩咐。
等他回來的時候,發現妻子已經衣襟,露出一片白膩,拂衣正地着,雙手像有意識護食一般,抱着她的“奶瓶”。
“倒便宜了這個小東西。”穆徹沒好氣地道。
顧筠薇嗔怪地看他一眼,摸摸拂衣還帶着胎脂的額頭,愛憐道:“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就是餓了也不鬧,就那般急切地找奶。看她性情,像她娘……”
穆徹想起顧采薇那般粗魯,不由皺眉道:“還是像你好些。”
顧筠薇臉上露出嬌羞的笑意。
“將軍,小公子醒了,要找夫人。”外面傳來照顧穆離的奶孃焦急的聲音。
穆徹連忙出去,把哭的十分委屈的兒子接過來。
“這怎麼辦?”穆徹有些着急。
顧筠薇低頭看看吃得正滋滋有味的拂衣,又看看急切地兒子,不由帶着幾分赧然對穆徹道:“將軍,你幫我把這邊衣服。你抱着離兒,坐在我邊上,讓他吃這邊……”
穆徹只好依言而行。
穆離已經幾個月,長開了,也長高了,兩個孩子一邊一個抱着自己的“飯碗”用飯便有些擁擠。
穆離倒是很乖,吃着自己已經不再專屬的糧食,依然心滿意足。可是拂衣覺得被擠到了,隔着小襁褓,踢了穆離一腳,竟然把穆離“哇”的一聲,踢哭了。
“纔將將出生的孩子,就這麼霸道,力氣也這般大。”穆徹笑罵一句,把兒子抱起來哄哄,“被個小女娃子踢哭,看你的出息!”
穆離離了奶水,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顧筠薇忙不迭地要把已經喝得差不多的拂衣放下,不想這個小傢伙,兇狠地在她胸前,用沒長出牙齒的牙齦,咬住頂端,扯了好長,疼得顧筠薇淚水都快出來了。
“該打的小東西。”穆徹見狀,疼惜妻子,又罵道,真恨不得給拂衣的小兩巴掌。
“夫君,你抱着拂衣。”顧筠薇把拂衣遞給穆徹,接過兒子,把奶水塞到他嘴裡,穆離立刻神奇地安靜下來。
“我們拂衣是女孩,得嬌養,別打打罵罵的。”顧筠薇看着穆徹懷裡的拂衣道。
穆徹熟練地把拂衣豎起來抱着拍奶嗝,道:“我管她兒子女兒,只要是我的孩子,我就打得罵得。再敢咬你孃親,看我打不打你!”
拂衣打了一個嗝作爲迴應。
顧筠薇卻因他口中的這聲孃親,陷入了不明情緒的思考中。
過了一會兒,紫檀來報:“沈公子說了,顧姑娘沒事,好着呢。”
顧筠薇和穆徹都鬆了口氣。
穆徹道:“既然如此,她產後虛弱,先把拂衣抱回去,讓奶孃幫你,你先給她養着。回頭問她自己意思。”
顧筠薇想想道:“還是先抱過去給她看看,問問她的意思。”
產後的顧采薇,已經完全脫力,看着關切的沈洛湛,虛弱地一個笑容道:“哥,我沒事了。孩子好嗎?”
她只穩婆說是個女孩,心裡默默地對幾千裡之外的宋鐸道:“表哥,拂衣來了”,然後便陷入了昏迷之中,直到被沈洛湛幾針扎醒。
“好。哭聲響亮,長得也很像你。”沈洛湛笑着看她,目光觸及她枕邊被咬得面目全非的幾塊棉巾,忍不住心疼道,“疼就喊出來,你這般,讓哥哥擔心得要死。”
顧采薇扭頭看看棉巾,臉上露出淺淺笑意:“沒有想象中那麼疼,也想惜力,不知道多久才能出來,怕到時候沒了力氣……”
事實上,她疼得數次都要暈過去,感覺身體被從中間劈開,而且是鈍刀慢慢在分離身體,不知道什麼時候疼痛纔到盡頭。
可是,即使汗溼被褥,她一滴淚都沒有流,一句都沒喊。
她想得到憐惜和撫慰的那人不在,呼喊和眼淚,那麼多餘。
“表哥,你現在還好嗎?咱們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