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博望着她堅定眼神,重重點頭,俯身下拜道:“姑娘保重,小公子保重,屬下去了。待日後凱旋,自會向將軍請罪,對姑娘照顧不周。”
顧采薇身子已經笨重了些,有些艱難地扶起他,鄭重行禮道:“鄧博,一切拜託你。將軍與我,還有腹中寶寶的性命,都交給你了。”
鄧博鄭重點頭。
“還有呂豹。”顧采薇補充道,“若有萬一,至少要護住他,母親,不能一下子失去兩個兒子。”
說完這句話,她的淚水便有些止不住了。
鄧博看她如此,心中沉重,垂首行禮退下。
“寶寶,你父親,會平安無事的。”感覺肚子中的小東西踢了她一腳,顧采薇摸摸它,喃喃說道。
軍中的事情,鄧博交給了一個顧采薇不熟悉的姓莫的將軍,讓周路輔助他一起。周路還是時不時到顧采薇這邊,不時按照鄧博走之前吩咐的,把軍中和邊城的事情說給她聽。
“你是說,現在城中糧店已經開始囤積居奇,哄擡糧食價格?”顧采薇消化了一下週路稟告的內容後問道。
“是。”周路垂頭道,“莫將軍和屬下,都無計可施。因爲即使是糧店,剩下的糧食也委實不多了。這時候打壓他們,怕也無濟於事,反而若是被城中細作利用,製造不利言論,還怕引起恐慌。”
顧采薇皺眉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
可是糧食這東西,她又不能憑空變出來,就是想破腦子,也沒什麼主意。
當她聽侍衛稟告,巴雲娘求見的時候,顧采薇第一次覺得,對這個名字沒那麼厭煩。
這女人,雖然覬覦宋鐸很討厭,但是就是不缺銀子和糧食。她也必然無事不登三寶殿,現在來,必然是又要用什麼好處來“利誘”宋鐸或者他手下的將軍。
若是糧食,那就太及時了。
想到這裡,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讓人請了她進來。
巴雲娘進來,見坐在宋鐸書桌後的是顧采薇,不由沉了臉問道:“宋將軍不在,也輪不到你坐在這裡,我求見的是管事的將軍,不是你。”
顧采薇也不跟她繞圈子,徑直問道:“你是不是屯糧了?”
見到巴雲娘變了臉色,顧采薇知道自己猜對了。
“我不跟你一個女人說。”巴雲娘傲慢道。
“你自己是女子,爲何還看不起女子?我第一次聽到你和將軍談話的時候,對你卻是十分佩服呢。”顧采薇不緊不慢道,“除了對你想取代我,做將軍女人這件事關自己利益的事情,我很不高興外,對你其他的手腕,我真的發自內心的佩服。”
她說的是實話,要是她不看上自己的男人,那般毫不掩飾地帶着侵略性地一次次挑釁,她大概的確會喜歡上她。
巴雲娘冷笑道:“我並不稀罕你的佩服。我要的,是將軍的心。”
顧采薇搖搖頭,看她不服氣的樣子,想起前世看過的一個段子,便道:“我知道,在你心裡,自己沒有一處不比我好。我自己也承認,在很多方面,我不如你。比如你賺錢的能力,你的氣魄,你的膽識……
但是巴姑娘,你有一點想錯了。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她全部,喜歡她之爲她。
我給你說個故事。從前有個王爺,位高權重,卻喜歡上了一個青樓女子。那女子,顏色甚好,只可惜,瞎了一隻眼睛。那王爺衝破了重重阻力,終於把女子娶爲正妻。別人不解,便問他,爲什麼要費盡周折,娶個身份下賤的半瞎,那王爺望着自己妻子,溫柔道,自從遇到她之後,我覺得,天下所有的姑娘,都多長了一隻眼睛。”
“狡辯!”巴雲娘道,“不要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我想見主事的,不想跟你逞口舌之爭。”
顧采薇看她驕傲的樣子,搖搖頭道:“你便是見了管事的,涉及到將軍的任何事情,他們還是要跟我請示。何必捨近求遠?”
“你!”巴雲娘臉色變了,眼神中帶着恨意,怨毒地看着她。
顧采薇倒面色平靜,坐在書桌後面看着她,心思飛快地轉着,究竟要如何說服她答應。如果她提出的條件涉及宋鐸,出於本心,她絕對不會同意。但是城中那些百姓呢……想到這裡,她不由有些糾結。
巴雲娘到底是生意場滾打多年出來的,平靜了片刻,一字一頓道:“我要做將軍的妻子。”
顧采薇聞言冷笑一聲:“若是你面前的是將軍,你敢如此說嗎?”
巴雲娘看着她,也冷笑一聲:“這話就是說給你聽的。你願意看着城中打亂,民心不穩進而影響軍心,給將軍添亂嗎?我若是你,定會主動讓賢。”
“所以你不是我。”顧采薇很快接口道,“別說是讓賢,就是你只求一個將軍府妾室、通房的位置,我都不會答應。”
看着巴雲娘要反駁,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飛快地道:“非但是你,就是公主、郡主,願意屈居我之下,我都不會同意。將軍是我一個人的,這是我們二人的共識。”
巴雲娘震驚,一瞬不瞬地看着顧采薇,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說謊的痕跡,卻發現她目光澄澈坦然,沒有絲毫的心虛。
“妒婦!”她喃喃道。
“是。”顧采薇痛快承認,“我就是善妒,眼裡容不得人。可是將軍答應了我。”
“你不過依仗現在顏色好,才得將軍如此敷衍。”巴雲娘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心裡對自己說,就是這樣,肯定是這樣。將軍何等身份,就是名門貴女下嫁,也不敢要獨一無二的寵愛。更何況,不過是幾個玩意兒,有什麼好計較?便是自己的弟弟,不過十六歲,已經有了兩個房裡人,更何況將軍這等人物!
“那我跟你打一個賭。”顧采薇道,“你拿糧食出來,賭約便成立。若是一年以內,你,或者其他任何女人,能得將軍認可或者近身,我就自己離開,絕不糾纏;若是一年以內,我仍得將軍獨寵,那……那這糧食,便算你對大靖朝的貢獻,將軍也會替你請旨,給你巴家一個好名聲。”
她斟酌了一下措辭,本想說讓她對宋鐸死心,但是又覺得這籌碼過重,她未必同意。於是話到嘴邊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