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她會把東西讓給一個莫名其妙對她懷着敵意的小姑娘?背靠宋鐸這個大金主,別說是個鐲子,就是買下這個鋪子,她都有底氣。
顧采薇心裡升起一股賤賤卻異常爽的感覺——有錢人,說話真是底氣足。
“你——”小姑娘不想她如此不給面子,拍着桌子說道,“我出兩倍價格。”旁邊的嬤嬤拉了拉她,被她甩開。
顧采薇有些不解了,她何時結下過這個樑子?
阿媛湊過來,輕聲在她耳邊說:“這是昌平侯府家的十七小姐,就是想要我的二老爺的嫡三女。二太太知道二老爺想要我,非說是我勾引二老爺,所以十七小姐也對我有恨,不想在這裡遇見,給姑娘添亂了……”
看着她愧疚的模樣,顧采薇輕輕在她手上拍了拍,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把鐲子拿起來套到她白皙的手腕上:“我出五倍的價格。阿媛,這個很稱你,你試試……”
十七小姐小臉氣得漲紅,怒道:“我出十倍。”
身邊嬤嬤臉色都白了。
顧采薇見狀,慢悠悠地說:“阿媛,我覺得這手鐲有些俗豔,配不上你。既然有人出了十倍的價格,我們也不妨礙店家發財,就讓給那邊的小姐。這剩下的首飾,我做主了,隨你挑。”
她聽阿媛說過,昌平侯府日漸西山,兒孫沒出息,出仕的極少,只能窩在家裡一窩一窩的生孩子,早就入不敷出。看那小姑娘的衣衫打扮,都不是流行的款式,她面前的首飾,也都是小丁香之類便宜的東西。顧采薇心裡的壞主意就有了。那個鐲子,做工精美,寶石璀璨,價值不菲。別說十倍的價格,就是兩倍,估計都能掏空她。
阿媛看她嘴角笑意就知道她打的主意,立刻褪下鐲子遞給招待的婦人,笑道:“還不給那位姑娘送過去?做成了這等大買賣,你家掌櫃好好賞你們。”
婦人立刻眉開眼笑地去了。
“原價一百兩,多謝十七姑娘賞,一千兩,您是現結還是送到府上?”
“怎麼這麼貴?”那嬤嬤立刻跳腳了。“你們這是訛人呢?”
十七姑娘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和侷促。她這次出門,一共才帶了一百兩銀子,還是磨了母親好久,自己又攢了許久纔有的。
婦人不卑不亢地說:“本店百年老店,誠信經營,童叟無欺。姑娘若是嫌貴,可以看看您面前這些,也都是上好的東西。”
十七姑娘覺得被羞辱了,幾乎立刻想跳起來說“包起來”,可是她沒有這等底氣,只能臉色發紫地說不出話來。
“十七姑娘既然看不上,那小婦人就再回去問問顧姑娘。”那婦人也算是給了她一個臺階,拿着鐲子重新回去。
顧采薇懶洋洋地說:“我要的東西哪裡會讓別人搶去。別人不要的,我更不會要。阿媛,把銀票給我。”
阿媛恭敬上前,從腰間解下荷包。
顧采薇翻出厚厚一沓銀票,慢慢翻了翻,找出一張五百兩的遞給她:“花裡胡哨的配不上你。偏偏你又是個老實的不肯讓我破費,這五百兩銀子賞你,留着做你兒子的媳婦兒本吧。”
阿媛笑着接過來道:“姑娘賞我的,別說給他娶個媳婦兒,就是照着真人打一個銀人兒,也夠了。但姑娘不缺錢,我也不好駁了姑娘心意,索性我和雅枝、水沉、蘇合各自挑一樣首飾,把這五百兩花了,不夠還得讓姑娘填補填補。”
雅枝忙道:“那奴婢就謝過姑娘,謝過阿媛姐姐了。”
水沉、蘇合見狀也屈膝行禮謝過。
幾個丫鬟笑嘻嘻地你一言我一語開始挑選首飾。
婦人站在旁邊阿諛道:“幾位姑娘好福氣,跟着顧姑娘和明珠姑娘這樣的主子,真真掉進了福窩裡。”
十七姑娘忍無可忍,拍案而起,指着阿媛罵道:“一個想要爬牀被許了泥腿子的賤婢,現在也敢在這裡裝人!”
“十七姑娘小心風大閃了舌頭。”阿媛把目光從首飾中轉到她面上,不動聲色地攔住想要替她說話的顧采薇,“從前在侯府中,阿媛有幸伺候老太君,確實是侯府奴婢,十七姑娘想要潑什麼污水,我都得受着。但現在我已脫籍,在將軍府伺候,現在的主子疼我,許我自由身,姑娘若再污我清白,我倒要好好跟姑娘說道說道。”
十七姑娘昂首道:“你也配!”
阿媛緩慢道:“我清清白白的嫁人生子,規規矩矩的伺候主子,從來沒做過違背良心之事。那藏污納垢之處我也見過,蠅營狗苟之事也見過許多,十七姑娘要聽我一一道來嗎?兩淮鹽運使,不知現在還是樑家大老爺?”
十七姑娘突然像落敗的公雞,氣勢全無,看了阿媛一眼,恨恨地坐回到座位上,然後站起身來,匆匆而去。
阿媛幾人挑了首飾之後,幾人笑嘻嘻地往外走去,到了茶樓宋鐸所在的雅座間,顧采薇好奇地問:“阿媛阿媛,快給我講講,你說的什麼,讓那十七姑娘落荒而逃?”
宋鐸把茶水推給顧采薇:“能不能穩重點,坐好,喝茶。”
顧采薇吐吐舌頭,喝了一口,甜滋滋的,有些奇怪地看宋鐸,這才發現他面前兩個茶壺,給自己和明珠倒的,是加了冰糖的菊花茶。
阿媛有些爲難地說:“一些腌臢事情,別髒了姑娘耳朵。”
顧采薇哪裡肯依。
阿媛這才半遮半掩地說,原來昌平侯府二夫人姓樑,本是樑家庶女,可架不住身爲嫡子的大哥有出息,又看重她,所以一力支持她嫁入當時還挺風光的昌平侯府。後來樑大老爺在官場也是一路扶搖直上,二夫人在昌平侯府也就越發驕縱。
可是有件事情,衆人一直議論紛紛,那就是她一入門,就把自己貼身的兩個漂亮婢女開了臉,給了二老爺。過了八月,就生下了二老爺的嫡長女,就是四姑娘,對外稱是早產。後來,過了足足有十年之後,樑大老爺進京敘職,住在昌平侯府,跟二夫人拉拉扯扯,更是有人見了兩人在花園假山處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