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鐸頓了下，嘆了口氣，沒有再糾結這個話題。
明珠有些惶恐，看看宋鐸，又看看顧采薇，動動嘴脣想解釋什麼，說和說和，卻發現兩個人都很淡定。
“我陪你去選選院子，看你喜歡哪座？大婚之後自然住在正中定波苑，但是之前還是要選一處暫住。”宋鐸說。
顧采薇微笑着點點頭，像沒事人一樣，拉着明珠，輕輕鬆鬆地跟在宋鐸身後。
三人也不用一堆下人跟着，只阿媛和雅枝跟在身後伺候。夏天是最熱鬧的季節，花團繁複，處處錦繡。將軍府很大，顧采薇不過看了四五處院子就覺得累了，再看明珠鼻尖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臉頰紅紅，忙拉着她在亭子裡坐下休息。
宋鐸問：“可有中意的？”
顧采薇搖搖頭：“我覺得都挺好。要不就選在你的聽雨閣和明珠的院子之間選一處，方便日後往來？”
宋鐸一錘定音：“那就定波苑旁邊的幽蘭居吧。幽蘭居是之前的名字，你自己看看願意叫什麼名字，還有明珠的院子，還有剩下的其他院落，你和明珠商量着來，定下後讓人把牌匾都掛上去。另外，你熟悉幾日，就讓管家和婆子們傳話，讓工匠按照你的意思把定波苑好好修繕一下……”
顧采薇有些頭大，裝修的事情，在現代她都是全包給裝修公司，那還只是幾十平米的小鴿籠。現在弄個幾百平的豪宅讓她出主意，真是頭疼。
明珠卻已經興致勃勃地在問她，各處取什麼名字好。
宋鐸也打趣地看着她。
顧采薇推辭道：“我哪裡會起什麼名字？我自己的住處，胡亂叫也就算了，別處的可千萬別推給我，惹人笑話。”
明珠說：“不，至少我的要顧姐姐起。”
宋鐸也說：“自己家，哪裡什麼人笑話。”
顧采薇這才絞盡腦汁地想起來，那邊，雅枝早去取文房四寶了。
不一會兒，文房四寶取來，鋪在亭子內的石桌上，宋鐸執筆，望着顧采薇。
顧采薇說：“春意鬧。秋雁居。”
宋鐸略一沉吟，兩張龍飛鳳舞的大字很快出現在面前，筆跡剛勁有力，頗見風骨。
“紅杏枝頭春意鬧，”顧采薇指着幾個字解釋道，“我喜歡那種熱烈，明珠性格內斂而靦腆，希望你活得熱烈一些，不用總顧及別人。你是你大哥的妹妹，雖說不能交橫跋扈，但是活得肆意些。尤其是待字閨中時，這是一個女人最好的年華了。”
宋鐸頷首。
明珠若有所思，隨後說：“謝謝顧姐姐，謝謝大哥。秋雁又是何意？”
宋鐸說：“大雁代表忠貞，但是秋又做何解？”
顧采薇望着宋鐸：“秋，與春相對，而且對大雁而言，每年秋天的遷徙，都是一次艱難的歷練。而大雁不離不棄，相互打氣，依偎着取暖，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也許艱難，也許冰冷，但是因爲有那個人，所有一切都值得。”
明珠羞紅了臉，低下頭轉身走到亭子邊上，望着外面花枝茂盛的繁花。
“不害臊。”宋鐸心下感動，卻依然瞪了顧采薇一眼。
顧采薇笑嘻嘻地摩挲着他的字跡，羨慕到不行，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寫出這麼挺拔有形的字體。看在宋鐸眼裡，都是她對他的迷戀，心下得意。
過了一會兒，一個丫鬟走到雅枝身邊耳語幾句，把一張紅色的東西遞給她。
顧采薇笑着說：“三皇子妃的請柬來得可真快。”
果真，一會兒，雅枝拉着阿媛，恭恭敬敬地把請柬奉上。宋鐸打開看，原是邀請顧采薇明日到三皇子府中。
“太好了，我都好久沒見懷恩了。”顧采薇興高采烈地說，“還有霆兒那個小屁孩。”
“是成郡王！”宋鐸嚴肅地說，“三皇子府不比家裡，說話之前三思。”
顧采薇混不在意地說：“我又不是傻的。”
宋鐸看一眼阿媛：“明日好好提點你主子，出了岔子我不能饒你。”
阿媛稱是，行了禮，跟雅枝一起退下。
“來，坐，有話問你。”宋鐸想起一直以來很疑問卻沒有問的問題，拉了一把在亭子裡來回踱步的顧采薇。
“怎麼了，表哥？哦，等等，我先有一個問題，”顧采薇困惑地問，“那個，以後我還能叫你表哥嗎？還是叫你宋鐸？還是宋文揚？”
“還是表哥吧，聽習慣了。”宋鐸沒好氣地說，“就是不叫表哥，也不能對我直呼其名。你既然不願意回顧家，對外我還稱你是我遠方表妹。”
“知道了，表哥！”顧采薇重重地喊了一聲，“好了，你要問我什麼來着？”
宋鐸呵斥一句“沒大沒小”，眼裡卻全部都是寵溺：“上次救鄧博，還有剛纔，我都沒有聽清楚那丫鬟的話，你卻聽見了。你耳力如此之好？”
顧采薇搖搖頭，笑着說：“我懂脣語啊。就是看着別人嘴脣動，能明白別人在說什麼。我哥哥穆青，嗯，天生聲道有問題，不能開口講話，所以長期下來，我看他嘴脣動就能跟他交流了。”
宋鐸點點頭：“原是如此。可沈洛湛，不是啞巴。”
顧采薇愣了一下，隨即說：“我也不是上輩子的模樣了。”
“上輩子？”宋鐸抓住她的關鍵詞。
顧采薇點點頭：“大概是吧。可能我沒喝孟婆湯，所以有上輩子的記憶。也可能是你說的南柯夢，莊周夢蝶，我已分不清到底什麼是什麼了。不過我無所謂，活着開開心心就行，想太多老得快。我哥哥那麼好的人，卻天生不能講話，以至於被親生父母遺棄，這輩子也該轉轉運氣了。”
“那你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情？”宋鐸說。
顧采薇笑嘻嘻地拒絕：“沒什麼好說的。就是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你之前的事情我都不瞭解呢，有空該給我說說，免得以後我代表你出去應酬，給你丟了臉。”
宋鐸臉色有些不好，半晌勉強說道：“好，有空我給你講。走吧，起風了，有些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