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帝剛說了這句話,紹遠就直接跪在永康帝的面前,“父皇,兒臣有一事求父皇允准。兒臣想要暫時留在此地,不回京城去了。”
紹遠不等永康帝反對,便徑自說了下去,“父皇,顏兒才生了孩子不久,身體虛弱,不適合長途跋涉。兩個孩子更是不用說,如今京城怕是已經冷了,兩個孩子此時回京,根本受不了,孩子太小,實在不適合出門趕路。”
“二來,安南本就是兒臣帶兵打下來的,兒臣費了一些工夫,才讓安南的百姓對大齊不再抗拒。若是朝廷再派來的人,不能照着兒臣的辦法去做,只怕是會引起民衆的反抗。倒是不如暫時由兒臣在此地鎮守,也好以防萬一。”
紹遠這樣子,永康帝很顯然是沒有想到的,可是永康帝也不得不承認,其實紹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紹遠不回京城,苗素問恐怕就不能回京,永康帝千里迢迢的前來尋找苗素問,哪裡肯甘心自己一個人回去啊?
“遠兒,你這是在難爲父皇麼?朕一心要立你爲太子,你勢必要回京城去的,怎麼可以駐守此地?如今百官紛紛上奏,要朕早日確立儲君。朕就等着你這次出征回京,論功行賞,名正言順的冊立你爲太子呢。”
“你現在說你不回京,這怎麼成?朕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娘,還有了一對孫子孫女,咱們一家人正是該團聚的時候啊,你怎麼可以不回京呢?”永康帝不願意這樣一家人分作兩處,故而便不肯同意紹遠的意見。
“父皇正當盛年,何苦那麼早就立太子?那些文武百官,不過是閒着沒事,就愛指手畫腳罷了。父皇,此時並非立太子的好時機,太子也並非只有兒子一個人選,還請父皇三思。”紹遠跪在地上不起,懇求道。
“父皇登基不過一年,大齊如今,也並非就是四海昇平,去年廢太子謀逆所帶來的後果,至今還未平復。父皇,太子之位並非是越早確立就越好,還請父皇三思,不要太急切了。兒臣說過,不管是誰做太子,兒臣都願意真心輔佐,此時,真的沒必要立太子。”
剛剛紹遠一跪下提出不回京城,那邊顧承勇父子就悄悄地退出去了,他們很清楚,接下來的話肯定是不宜外人在場的。父子三人從書房退出來,然後就守在了書房外面,禁止別人靠近。
顧承勇臉色也是有點兒不太好看,該來的躲不過,看樣子,紹遠跑不掉要捲入這立儲的風波中去。按說,以紹遠的能力,儲君之位,當之無愧。可是自家閨女那脾氣,還真就是未必適應太子妃。
顧承勇忍不住搖頭嘆氣,“唉,誰能想的,事情會到今天這一步啊。”
屋子裡,紹遠也是不再顧忌,“父皇,兒臣這麼做,也是爲了父皇好。如今南疆尚未徹底平定,南紹那邊也是時有叛亂髮生,朝廷必須要在南疆留下足夠的兵力震懾這些小國
。兒臣此一戰平定安南,雖不敢說有多大的功勞,但是有兒臣在,那些番邦小國,就不敢亂動。”
“父皇,兒臣此時實在不宜回京,別的都不說,父皇費勁千辛萬苦找到了母親,難道還能只見這一面然後就分開麼?父皇肯定是要帶母親回京的,但是母親回京,兒臣就不好在此時回京。”
“這是什麼話?你母親進京,朕必然要封她爲後,你回京,朕立你爲儲君,這不是正好麼?”永康帝不解,爲什麼苗素問進京,紹遠就不能回去了?這又是什麼道理?
“父皇,朝中衆臣一直都反對父皇癡心等候母親,若是兒臣與母親一同回京,那些朝臣肯定就明白父皇的意圖了。到時候,若是滿朝文武齊聲反對父皇立後,父皇要如何收場?兒臣不回京,而是留在了南疆鎮守,朝中大臣想來就不會有太多人反對父皇立後。”
“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若是將來父皇還一心要立兒臣爲儲君,兒臣斷然也不敢推辭。只是這世間上有所緩和,衆朝臣也有個適應的階段,不然,父皇怕是要直接面對衆多朝臣的反對,這個情形,父皇也不想見到的。”
“父皇,您才登基一年,朝政之上,還有太多地方被朝臣束縛着放不開手腳,此時真的不能跟這些朝臣鬧得太僵。”紹遠把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完完全全的說了出來。
永康帝默然無語,他當然知道,如今朝政還有不少地方都把持在高相等人的手中。這些人都是老頑固,又大多都是開國功臣,最是難辦。若是他真的打算立苗素問爲後,就真的只能將立儲一事延後。
“罷了罷了,這件事依你,不過,朕可不許你在這邊耽擱的時間太久,知道麼?南疆這邊只要安定下來,你就得帶着妻兒返回京城去。”永康帝最終只能妥協,允許紹遠夫妻在南疆多住一陣子。
“這樣,安南國從今往後,改爲交趾府,等朕回京,會派知府等一干官員過來。另外,朕將整個兒南疆賜予你做封地,雲南、廣西、廣東,連同交趾,全都歸你統轄。遠兒,別讓父皇失望。”
大齊親王的封地,大多都是一府或是一州,最多的就是一個行省。像這樣一下子賜封三個布政司的情況,大齊立國一來,還從未有過呢。這樣的榮耀,足以顯示了皇帝對紹遠的寵愛,也是讓所有人都知道,皇帝並不是嫌棄紹遠,才讓紹遠留守南疆的。
對於這些,其實紹遠並不在意,不管封地是一個城,還是大齊的半壁江山,對於他來說都一樣。他在意的,不是這些外在的東西,紹遠只希望,能夠跟嬌顏兩個一起,過一段平靜安寧的日子。
“謝父皇成全,只要南疆安定下來,兒臣一定帶着妻兒返回京城。”紹遠這才從地上起來。
永康帝拍了拍紹遠的肩膀,“你的心意,朕明白,可是遠兒,這大齊江山若不能交給你,朕實在難以安心
。不是你有沒有心去爭,也不是劭安有什麼心思,只是等着到了那一天,萬事都由不得你們。”
永康帝說到這裡,不由得嘆了口氣,“身在帝王家,就是這般的無情,不管你有心還是無意,終有一天要面對的。”
紹遠也懂這些,只是一直不願意去面對罷了,“父皇,兒臣會爲父皇,爲大齊鎮守好南疆的,有兒臣在的一天,南疆不會再有變亂。”紹遠很是認真的承諾。
永康帝笑了,“朕信你,你比朕當年還要優秀出色,再加上嬌丫頭那個福星,朕相信,你們會讓南疆更加安定富饒。遠兒,你記着,父皇在京城等着你,等着你們夫妻帶着孩子一起回京,咱們一家在京城團聚。”
父子兩個總算是商議妥當,而此時,天色也不算早了,袁姑姑派了人過來,請永康帝等人前去用晚飯。
嬌顏還在月子裡,肯定是不能去吃飯的,其餘的衆人,則是不論男女,都在前廳裡用飯。永康帝的目光,一直都盯着苗素問,倒是把苗素問給看的有些抹不開。苗素問氣的狠狠瞪了永康帝兩眼,可永康帝依舊不改,熾烈的目光,一直圍着苗素問打轉。
衆人看着這個情形,不由得也都低頭偷笑,這一對分別將近二十年的戀人,這一次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親家,嬌兒還有三天就出月子了吧?”馮氏瞧着苗素問有些抹不開,乾脆就隨便找了個話題,也省得苗素問太尷尬。
果然,一提起嬌顏的事情來,苗素問就忘了剛剛的不自在,“對,還有三天,十月二十二,就是嬌兒出月子的時候了。”
“哎呀,那可得趕緊預備滿月酒啊,不管咋說,兩個娃兒滿月,可是值得慶賀的事情。”馮氏就有些着急了。“對了,是不是孩子還沒取名啊?”
衆人都愣了一下,這纔想起來,到現在爲止,兩個孩子還沒有取名字呢。紹遠看着永康帝,“父皇,兩個小娃的名字,還請父皇幫忙起吧,兒臣可是想不出什麼好名字來。”
永康帝這時也想起來,他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來之前,永康帝可是跟太上皇商議過的,要給兩個孩子起名兒,結果到了這邊,因爲苗素問的事情,竟然就把這事兒給忘記了。“看看這事兒鬧的,太上皇給倆孩子起了名兒的,在這兒呢。”
永康帝說着,就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荷包,然後從荷包裡拿出一張紅紙來,那上面,是太上皇親自給兩個小娃起的名字。
紹遠的長子起名秦靖燁,長女則是名爲秦靜嫺。這兩個名字,說起來都有些繞口,皇室子孫,一般爲了避諱,都不會起太過尋常的名字,尤其是太上皇親自給起的,更是不一般。
馮氏和顧承勇都覺得這名字有點兒不太合心意,太文了,叫起來可能不太順口。不過他們也不敢說啥,這是秦氏的子孫,不管齊什麼名字,都沒有顧家做主的道理
。
“親家,這名字起了,其實平日裡也不常用,咱們可以再按照自己的心思,另外給孩子起乳名,以便日常之用。”那邊,苗素問也不管永康帝什麼意思,直接就出言安慰馮氏和顧承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