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商定了去處,衆人當然是不敢怠慢的,於是就找了熟悉路徑的人帶路,饒了個圈子,朝着麒陽城的方向行去。靖王這個情形,是不能再騎馬的,沒辦法,就把一輛裝糧食的車卸了。糧食都分散給衆人帶着,然後把靖王放在馬車之上,嬌顏隨行伺候,就這麼一路慢慢走着。
儘管已經是丑時末了,可是將士們沒有一個有任何怨言的,大家拖着疲憊的身子,儘量的往前趕路。誰知道北遼兵會不會追上來啊,這個時候,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大傢伙恨不得都長了一雙翅膀,飛到麒陽城去纔好呢。
衆人一路上也不敢停頓休息太久,好不容易用了兩天一夜的時間,在七月初二的晚間,趕到了麒陽城外。麒陽城這邊早就接到了消息,此時城中的文武官員等全都出城來迎接,將二十幾萬將士,全都迎進了城中。
靖王此時已經醒過來了,雖然這路上的條件也差了些,沒法精心調養。不過靖王的身體向來強健,再加上有嬌顏的照料,總算是情況沒有多麼糟糕。此時已經不再發熱,精神也還可以了。
一衆官員連忙將靖王送回了府邸之中,嬌顏作爲軍醫,又是一路上照顧靖王的人,想當然的也跟着住了過來。至於其他的將領,則是暫時留在了軍營之中。紹遠跟嬌顏分開,也是有些擔心嬌顏,可是卻又沒什麼辦法,只能盼望着靖王早點兒好起來,他們也好率軍返回雲州城去。
紹遠心急也是沒用,這一回大齊將士個個都是大傷元氣,好不容易到了麒陽城之後,不少將士就全都累倒了。還有一些受傷的,也必須得好好養傷。紹遠自己腿上還有傷,所以他就是再心急也沒辦法,只能暫時留在這裡,等待將士們恢復了,然後聽從靖王的安排。
就在靖王等人回到麒陽城三日之後,朝廷派的人,忽然來到。來人見到靖王之後,告訴了靖王一個好消息,就是朝廷新研製出來一種火炮。一共只有五門,全數送來給靖王,留作守城退敵之用。
回到麒陽城裡,各種藥材補品也多,靖王自然是恢復的很快,雖然傷口還沒有拆線呢,不過靖王已經能夠下地走動,並不耽誤處理日常公事了。
在聽說朝廷送來火炮之後,靖王也是十分高興,當下便把所有將領都聚集在一起,然後出了麒陽城,就在城外的一塊空地上試驗那火炮的威力。
嬌顏在靖王府邸裡,也是一直負責靖王的傷勢,畢竟邊關這些軍醫的醫術都有限,比起嬌顏來差的太遠。靖王也不是傻子,哪裡肯放嬌顏離開,就讓他一直跟在身邊,不離左右
。
今天靖王要出來試驗火炮,嬌顏也是好奇心大起,非得要跟着一起去瞧瞧熱鬧不可。靖王對於這個年紀輕輕就一身好本領的男孩子也很有好感,於是就答應了,帶着嬌顏一起出來。
城外空地上,嬌顏和紹遠兩個人總算見面了,同時,嬌顏也看見了朝廷送來的那五門黑漆漆的大炮。在見到大炮的那一刻,紹遠和嬌顏都很是驚詫,因爲眼前這個,跟之前圖罕王子帶來攻打雲州城的那兩門,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大哥,這事情不對,這個跟之前北遼用的那個,怎麼一模一樣啊?”嬌顏悄悄地靠近了紹遠,低聲道。
紹遠也看出來了,這時心裡更是震撼。他在軍中時間長一些,也非常清楚,北遼應該是沒有那個技術去研製這種火炮的。對於一個大多以遊牧爲主,十分缺乏銅鐵等礦藏的國家來說,研製這種大型的兵器,所需要的人力物力絕對是不一般的。更何況,火藥這種東西,原本也不是北遼他們所掌握的,不可能反倒是他們先研究出來這種火器。
倘若這火炮真的是北遼那邊先研製出來,那麼就證明他們對於火藥等的研究已經很厲害了。那麼,他們絕對不可能在火藥被毀這麼長時間之後,竟然還沒有弄到新的火藥來使用。假如他們手裡有火藥,那麼前一次麒雲山之戰,靖王等人根本就等不到援兵的。北遼只要一頓炮火,山上的大齊兵將,就得折損大半了。
紹遠心念電轉之間,幾乎就可以斷定,朝廷裡果然是出來了內奸,並且這內奸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火炮的製作圖紙泄露給了北遼。不可能是成品的火炮,那東西目標太大,是不可能運的出去的。只有圖紙和懂行的工匠,比較靈活,很容易就出了大齊去往北遼。
“阿言,咱們先別說話,等會兒你想個辦法,把這件事跟王爺說一聲,看看王爺是什麼想法。”紹遠在這邊,只是一個普通的將領,想要見到靖王不算很容易。不像嬌顏,一直跟在靖王身邊,能夠跟靖王說的上話。
二人正在說話間,那邊的火炮已經預備停當,五門炮接連放響了。就聽得一陣陣比雷聲還要響亮的動靜,接着,遠處空地便是冒起滾滾煙塵。等到煙塵散去,有人前去查看,只見前面二三裡處,幾個好大的深坑。
衆人見到成果,都是咋舌不已,誰也沒想到,那黑不溜秋的東西,竟然會有這樣大的威力。“王爺,這可是天佑我大齊啊,有了此物,我大齊一定可以所向披靡,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那些將領一個個喜笑顏開,歡呼不已。
靖王聞聽此言,卻是不由得皺了皺眉,但是並沒有說什麼。“好了,既然已經驗看完火炮的威力,那就回城吧。。”說完,便率先扭頭往城裡走了。
衆將領都很是納悶兒,王爺這是怎麼了?如今得了這樣厲害的神兵利器,怎麼也不見王爺高興呢?衆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有紹遠和嬌顏兩個,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心裡有數
。之前嬌顏曾經跟紹遠說過,這種類型火炮的一些缺點。靖王也是戰場上的大行家,想來是也看出了些門道來。
衆人進城,靖王就吩咐,把那五門火炮,暫時先放在城中,派人好好看守,不要讓人隨意靠近。之後,靖王就會到了自己的府邸去了。
衆將領還是一臉的莫名其妙,他們有些搞不懂,王爺這是怎麼了?有的人猜測,可能是王爺的傷好沒有好,精神不夠用的,所以纔會是今天這樣的表現。大家在一起議論了一陣,然後就把靖王的事情給拋在了腦後,而是熱烈的議論起那火炮的事情來。
嬌顏隨着靖王回到了府邸裡,正好趕上靖王身上的傷該換藥了,於是嬌顏就拿了藥,幫着靖王換藥。一邊換藥,嬌顏就故意試探的說道,“王爺,在下在雲州的時候,也曾經見過剛剛的那種火炮呢。”
靖王正閉着眼睛趴在炕上等着嬌顏換藥呢,聽到嬌顏這麼說,忽然就坐了起來,“阿言,你說什麼?你在雲州見過這東西?快,給本王講一講是怎麼回事?”
作爲一個軍事家,靖王有着非常敏銳的軍事直覺,今天他見到了那火炮之後,心裡一直在想事情。此時聽見嬌顏這麼一說,靖王就覺得這背後好像有什麼事情,故而便也不管什麼換藥不換藥了,就讓嬌顏講訴當時的情形。
嬌顏卻是笑笑,“王爺,您先把藥換了,然後阿言慢慢給您講就是。”說話間,嬌顏便動手給靖王把傷處都換了藥,然後收拾好東西,這才一五一十的,把雲州城一戰,他們是如何破敵的經過都說了出來。
“王爺,阿言剛剛也瞧見咱們的火炮了,真的跟那時見到的一模一樣。這種火炮呢,雖然看起來威力不小,但是限制也非常多。”
“第一個就是太笨重了,移動起來太費勁兒,那炮車需要最少四五匹馬才能拉得動,靈活性不好。第二個,裝填火藥費時,尤其是咱們大齊,主要面對的是北遼騎兵,騎兵速度很快,若是遇到突襲的時候,恐怕是不等火炮預備妥當,人家已經到跟前了。”
“還有第三,就是這東西的炮筒太容易發熱。一旦發熱,就沒法繼續發射炮彈了,必須停下來等待炮筒涼透才行,限制太多。第四個,剛剛在下也看了,咱們用的是石彈,看上去好像挺嚇人,實際上殺傷力並不是很大。”
嬌顏很是不客氣,直接就指出了那火炮的缺點來,而且還是好幾點。
靖王坐在那裡,聽着嬌顏侃侃而談,眼中異彩連連。眼前這小傢伙也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年紀,不曾想他除了在醫術上有那樣的造詣之外,竟然還能一眼就看透了火炮的弱點。
自己這樣征戰沙場十數年的人,也不過是看到了第一點和第二點,其餘那兩個,還都沒考慮到呢。不想這小娃,竟然可以說出這麼多來,而且還說的頭頭是道,讓人沒法反駁
。
“阿言,你這些都是怎麼看出來的?還是有人教給你的呢?”靖王看着嬌顏,很是感興趣的問道。
嬌顏有點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人教給我啊,我就是平時愛琢磨罷了,畢竟說起來,這火藥也是丹家煉丹時誤打誤撞發現的。我是醫者嘛,對於這煉丹,也是很有興趣的,難免就研究的多一些。再加上前次的經驗,所以才能說出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