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是女人,又是這後宮的妃子,按說是不該干預朝政的。陛下,老三他們是你的兒子,這件事就是咱們皇家的家事,臣妾纔敢大膽說幾句。人死不能復生,陛下莫要因爲一時憤怒,而釀成大錯。”
“民間百姓,哪怕是出來兒子忤逆不孝,頂多也就是趕出家門而已,誰也沒聽說過要兒子命的。陛下,皇家也是家,不要真的讓人以爲,天家無父子啊。”貴妃還是執意勸解。
皇帝點點頭,“阿若,朕聽你的,聽你的,朕也不想再失去哪個兒子了。不管如何,朕是不會要他們的命的,朕罰他們去皇陵如何?去給列祖列宗守陵吧,好歹留着他們的命,我這心裡也好受點兒。”
“至於陳相、楚尚書等人,流放充軍都行,朕這一次,不想再造殺孽了。”皇帝很是疲憊的樣子,於是就閉上了眼睛休息。“對了,好像之前有人還參奏過,這一次的事情裡,還牽扯到了顧家和新科的狀元。具體怎麼回事,朕有點兒記不清了,你記得提醒朕,等朕醒了,派人好好去查一查。”
皇帝這幾天真的是受了不少折騰,身心俱疲,再加上剛剛喝的藥裡有安神的成分,這會兒就有些昏然欲睡。可是他剛剛躺下,卻又是一陣咳嗽,不得已便又再坐起來。“朕這個身子也是不行了,舊病未去又添新病,看來,朕的壽數快到了啊。”皇帝的情緒很是低落,慨嘆道。
“陛下又胡說了,您這不過是因爲老三的事情着急上火,然後又感了風寒而已。內火外寒之下,好人也受不了的。陛下只管安心養一段時候就好了,這不是什麼大病的。”貴妃一見這樣,又趕緊勸。“可惜,嬌娘丫頭在東北呢,要是她在京城,陛下定然不用費這些時候還不好。”
貴妃這話還沒說完呢,外頭有內侍走進來,“陛下,娘娘,太醫院錢御醫求見陛下,說是給陛下送藥來的。”
皇帝和貴妃都有些納悶兒,這錢御醫並不擅長內科疾患,所以皇帝這一次生病,也就沒有讓他來醫治。此時錢御醫進宮送藥,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讓他進來吧,這人得過嬌娘丫頭的指點,說不定那丫頭曾經留給他什麼秘方也未可知。”貴妃不等皇帝點頭,就示意內侍將人帶進來。
內侍退出去,不多時便領着一名身穿御醫服色的人,從外面進來。來人正是錢御醫,只見他手裡捧着一個盒子,面上帶着喜色,進來便直接跪下,“參見吾皇陛下,貴妃娘娘
。”
皇帝瞅着錢御醫,“錢愛卿,你這手中捧的是何物?見愛卿滿面喜色,不知道是從哪裡得來了靈丹妙藥,或是驚世奇方?”皇帝這話,有幾分調侃的意思。這錢御醫之前給皇帝治療舊疾,與皇帝接觸頗多,皇帝偶爾也會調侃一回。
不想,錢御醫一聽皇帝的話,竟是連連點頭,“恭喜陛下,此盒子裡,真的是靈丹妙藥。此乃柔嘉郡主託人送來的,裡面有二十四顆丹藥。據柔嘉郡主所言,此丹藥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讓人保持青春活力。陛下,還請陛下親自查看吧。”
說話間,錢御醫便把盒子高高舉起,然後有內侍上前來,取走盒子,送到皇帝面前打開。那盒子裡面,是一個個的小錦盒,皇帝隨手取一錦盒打開,裡面是用蠟封存的藥丸。即便是這樣隔着外面的蠟衣,皇帝和貴妃也能夠聞到一股濃郁的藥香。那香氣讓人聞了,便神清氣爽,好像一下子就精神了不少。
皇帝驚訝不已,卻又不敢直接將蠟丸打開,怕一個弄不好毀了裡面丹藥的藥性。他瞧見大盒子裡還有一封信,便拿出那信來細讀。那信上言明瞭丹藥的主要幾種成分,以及丹藥的功效,還有服用的方法。
皇帝看完之後,大喜不已,“這是嬌娘那丫頭讓人送來的?小傢伙竟然還一直都惦記着朕呢,竟然送來了這樣的好東西。送藥的人在哪兒,朕想見一見,當面問問,小嬌娘最近如何?這丫頭也是個命苦的,成親當天丈夫被帶走從軍,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皇帝見了那丹藥,心情大好,就想要打聽一下嬌顏的近況。於是非得要讓送藥的人進宮,他想見一面。不想,錢御醫卻是撲通跪下,“陛下,送藥的人說,郡主遇上難事了,還請陛下給做主。”
皇帝愣了,“嬌娘遇上難事了?怎麼回事啊?快,趕緊把送藥的人宣進宮來。”皇帝着急不已,立即命人去帶人進宮。
皇帝有旨,宮中的內侍和侍衛當然是要趕快去執行了,林長生和文壽就在錢御醫的府上等着,內侍前去傳旨,不多時就把這二人給帶了進來。
二人雖然是頭一回進宮,可是他們也不算多麼驚慌。見到皇帝之後,規規矩矩的行禮,然後就按照皇帝的吩咐,把顧家和苗家的事情都說了。
這些事情,文壽最是清楚不過,於是就把文韜中狀元回鄉之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說給了皇帝和貴妃聽。說到紹遠戰死,嬌顏半夜離家時,文壽也是忍不住就掉了眼淚。等到說起顧家人被抓,文壽更是泣不成聲了。
“丹藥是郡主回到村子之後就開始煉製的,耗費了郡主幾個月的心血,纔算是煉製出來這二十四顆丹藥。原本打算拜託二公子和四公子回京時進獻給陛下,可是不曾想,就出了秦公子戰死的事情。”
“接着,顧家也出事了。二公子和四公子被迫逃走,老爺和夫人少夫人全都被抓了起來,押解進京
。可憐我家那兩位小少爺,一個纔剛剛出生一個半月,另一個也不過九個月呢。他們當時就嚇壞了,如今,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
文壽對顧家的感情很深,只要一想到此時此刻顧家衆人怕是還在受罪,他這眼淚就咋地也止不住了。至於什麼御前失態,衝撞聖駕之類的,他腦子裡也沒這些。幸好,皇帝倒是也沒有怪罪這些。
“出事之後,苗娘子讓人找到了小的,讓小的跟林管事兩人快馬進京,將這丹藥呈送給陛下。肯請陛下,念在顧家和郡主一片忠心的份上,饒過顧家這一回。”文壽說完,便連連磕頭。
皇帝聽到一半的時候就氣的不行了,等到聽完,更是勃然大怒,“混賬,簡直是混賬,朕什麼時候說要抓顧家人了?這個秦劭康,他膽子可真是不小,什麼時候連假傳聖旨的事情都敢做了?”
貴妃又趕緊的上前來,安撫皇帝,“陛下,你不能生氣的,千萬別動怒。康兒年紀太輕,做事太隨****衝動,他怕是心裡還記着仇呢。年輕人心高氣傲的,難免犯錯,陛下可別跟孩子生氣,當心你的身子啊。”貴妃這話,明裡是求情,暗地裡可就有點兒上眼藥的意思了。關鍵是榮郡王行事囂張,貴妃也有些看不過去,所以纔會這樣做的。
“孩子?他都娶了媳婦有了兒子了,他還是孩子?你看看他都幹了些什麼?讓他去東北,他抓了顧文韜,非得說人家寫什麼反詩。朕讓他閉門思過,結果他攪了嬌娘的婚禮,把紹遠那孩子弄到了戰場上。”
“朕把他從東北喊回來,讓老大好好管教,還不是盼着他乾點兒正事兒,別讓朝臣總挑他的毛病?結果怎麼樣?他消停了才幾天,竟然又跑去東北,還帶人去抓顧家人了。這個孽障,這一回要是不給他點兒教訓,我看他是要反天了。”
“來人,傳朕的旨意,秦劭康任性驕縱,囂張跋扈,恣意妄爲,奪去其郡王封號,送去西京大營裡從軍。另外,顧家衆人,即刻釋放,派人立即護送他們回鄉。還有,查抄的所有財產,全數歸還。”皇帝立即下旨道。
皇帝連牽涉造反案的陳相和楚家都沒有嚴懲,根本就不可能懲處顧家,即便是沒有嬌顏的藥送來,皇帝也會這樣處置的。而此刻皇帝看着面前嬌顏送來的藥,又想起紹遠戰死,嬌顏離家前往邊關,生死未卜。當下便覺得,對不住嬌顏和紹遠兩個人了。
“傳朕的旨意,封顧氏嬌娘爲忠義公主,追封秦紹遠爲忠信侯,其母苗氏,爲一品榮華夫人。”皇帝覺得,也只能這樣彌補一下了。對於嬌顏,他真的是覺得遺憾又同情,所以,皇帝並沒有封嬌顏爲侯夫人,而是公主。皇帝的心裡,還想着以後說不定嬌顏可以有新的人生。
皇帝身邊,自然有人負責草擬聖旨,這邊皇帝的旨意下來,那頭就寫好了。送到皇帝面前看了一下之後,皇帝點頭,便重新寫在明黃聖旨之上,加蓋玉璽,然後就有人領聖旨,出宮去了
。
這一次去的,還是孫統領和江公公等人。皇帝特意叮囑,讓孫統領一定要護送顧家衆人,安安穩穩的回到青山村去,然後監督着當地官員,將所有的財物都交還給顧家才行。另外,也囑咐顧家人,顧文治的功名還在,只要找到了,讓他即刻回京任職。
至於顧文韜,雖然其本身沒有過錯,但是身爲林瑾瑜的兒子,改換身份進京趕考,這狀元的功名即刻抹除,但是可以饒他一命,不予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