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孫統領等人的護送,路上倒是再也沒發生什麼事情了。路過一處縣城時,衆人直接住到了驛站去。有孫統領等人的護送,嬌顏又是郡主,住在驛站是理所當然的,誰也不會爲難他們。
晚間,嬌顏躺在驛站的炕上,卻是怎麼也睡不着了。她的腦子裡,一直都在思考着問題。
“顏兒,是我,你開門。”紹遠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嬌顏下地,敞開了門,讓紹遠進來。“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啊?”
“你不是也沒睡麼?我就知道,你今晚上肯定睡不着的,所以過來找你說說話。”紹遠瞧着嬌顏那滿腹心事的模樣,就知道,今晚上來對了。“來,過來,咱們兩個好好說說話。”說着,紹遠就扯着嬌顏坐下了。
“顏兒,我是想跟你說,不要再針對皇帝了,真的。不管他以前做過什麼,不管他殺了多少人,他對你,是真心疼愛的,你不能那樣對他。假如他真的有事情,你這一輩子都會懊悔愧疚的。顏兒,聽我的話,停手吧。”紹遠看着嬌顏,很是正經的勸道。
“紹遠,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我已經改了方子和鍼灸的穴道,就算是我現在收手,我又要用什麼樣的理由,去跟錢叔孫叔說啊?”嬌顏的心,其實早就動搖了。
皇帝和貴妃對她百般愛護,不說是在皇宮裡對她多好,甚至於擔心她路上有事,還特意派人前來護送。皇帝和貴妃對自己一片真心,她卻要用自己最擅長的醫術去殺人。說實在話,她的心裡,真的是過不去那道坎兒。
但是,事情她已經做了,現在要反悔,也沒那麼容易。無緣無故的,要是嬌顏直接就寫信讓錢、孫二人改變治療方式,那豈不是一下子就暴露了麼?意圖謀害皇帝啊,別說是嬌顏了,就是整個顧家,連同苗素問和紹遠,也都逃不掉的。
事到如今,反而是騎虎難下,嬌顏現在也是一籌莫展了。
倒是紹遠,仔細想了想之後,才道,“我記得,我孃的醫書裡有一味丹藥的方劑,那藥可以延年益壽,讓人身強體健。嬌兒,我們能不能把藥方略微改動一下,加幾位對心臟有利的藥物,減輕你所用方法的危害呢?”
嬌顏聞聽此言,眼睛一亮,師父的那些藥方,她倒是都見過的。紹遠說的那個方子,原本就很適合皇帝,如果能夠略微調整一下,絕對是可行的。“嗯,你這個辦法應該是可以。那這樣,咱們回去以後,就抓緊時間把丹藥製出來,然後想辦法送進皇宮裡。這樣,皇帝的病症,應該就沒事了。”
“紹遠,謝謝你,只有你能夠這麼懂我了。我不是不想幫師父,可是這些天,我真的不開心。只要一想到,三年之後,那個慈祥的老者,會因爲我的緣故就突然離世,我就覺得心裡特別不舒服。”嬌顏的神情有些沮喪,“我是不是太心軟了啊?”
紹遠含笑搖頭,伸手將嬌顏摟在懷裡,“你不是心太軟,而是你太善良了。你和我娘都一樣,都保持這一個醫者最本質的東西,那就是行醫救人。在你們的觀念裡,醫術是用來救人的,不是用來害人的。”
“所以我娘儘管心中怨恨悲痛,可是她卻可以強忍着傷痛,給皇帝治病。這種事無關仇恨,只是一個醫者的本能。你也是一樣的,所以這些天你纔會感覺到痛苦。顏兒,我不會怪你,我娘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這件事,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的心意,我和我娘,都能懂。”
“我說了,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什麼事情,也沒有你重要。外祖父他們的事情,交給我吧,讓我來努力。說不定有一天,我可以幫着外祖父重新正名。相信外祖父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我們爲了報仇,就去做這種手段卑劣的事情。”
紹遠摟着嬌顏,在嬌顏耳邊輕聲訴說着。暗夜裡,紹遠那低沉的嗓音像是帶有一種魔力般,漸漸地撫平了嬌顏糾結的心,讓嬌顏心情舒暢起來。嬌顏閉上眼,靠在紹遠的懷裡,竟是不知不覺中,就睡着了。
等紹遠發現時,嬌顏已經睡得很香很沉。“小丫頭,你這也是真的累壞了。這些天,你這樣成日提心吊膽的,心裡一定很難受吧?傻丫頭,你這樣爲我,難道我就不能爲你退一步麼?”
紹遠輕輕的親了親嬌顏的額頭,然後把嬌顏抱上了炕,讓她躺下睡覺。“睡吧,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來,又是嶄新的一天。”紹遠輕輕地給嬌顏蓋好了被子,然後才起身從這邊出去,回到隔壁自己的屋子。
冬月下旬的夜裡,月亮已經看不見多少了,這樣漆黑的夜裡,可是賊人出沒的好時機呢。孫統領等人也沒敢掉以輕心,八十個人分成了四撥,輪流值守,生怕半夜裡再出什麼意外。幸好,這一夜還算平靜,並沒有再出什麼意外。
驛站裡風平浪靜,可是京城中的太子府,可就沒那麼平靜了。當太子聽說,他派出去的人,竟然只剩下二十人跑回來了,剩下的不是死了,就是被抓了的時候。太子就覺得一團火在胸口裡燃燒,燒的他快要崩潰了。
“該死,真是該死,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就是那麼幾個人,怎麼六十多個高手,竟然還能辦不成事呢?”太子氣的把桌案上的東西全都推到了地上。
“殿下,是皇帝派了宮中的禁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顧家那幾個人,竟然功夫都十分了得,就連顧家那丫頭,都一身的好功夫呢。咱們有不少人,都折損在那個丫頭手裡了。殿下,如今該怎麼辦啊?咱們派去的人,有一些被抓了起來,已經送到刑部審訊了。要是這些人嘴不延時,那豈不是要壞事麼?”太子身邊的一名謀士道。
太子聽了這個,更加的生氣,“該死的顧家丫頭,她竟然還是個會功夫的?這可是難辦了,咱們輕易殺不了她了啊。不行,這個臭丫頭必須死,她要是不死,難消我心頭之恨。”太子咬牙狠狠的說道。
旁邊有人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殿下,不如傳信給郡王。就跟郡王說,讓他在那邊隨時留意顧家的情況,仔仔細細的摸清顧家的底細,然後再想辦法。顧家那丫頭有絕世的醫術,其實也未必就非得殺了,若是郡王能夠想辦法得到她,或許那丫頭還會成爲我們的助力呢。”
太子搖頭,“你想的太容易了,如今父皇已經下旨賜婚,這倆人的婚事不可能再有變化了。而且經過這些事情之後,顧家肯定防範的很嚴,想要再找機會收拾顧家收拾那個丫頭,不太可能了。”
“殿下,事在人爲啊,咱們在遼東不是也安插了幾個人麼?讓他們想辦法跟懷遠縣的官員搭上關係。最瞭解顧家的,應該還是當地的官員,顧家這種暴發戶,想來也沒少得罪人,總有一些人會對他們不滿的。只要咱們好好利用,不愁着沒機會。”那個人卻是不以爲然,提出了一些不同的看法。
太子想了想,覺得這人說的也對,“嗯,你說的也對,那就送信給康兒吧,讓他再那邊見機行事。只要有機會,要不然就得到那丫頭,把她拉到咱們這一邊來,要不然就毀了她,不能再讓她給咱們搗亂了。”
“還有,刑部大牢裡的那些人,不能讓他們開口,想辦法,讓那些人永遠閉嘴。”太子眼中浮現一抹陰狠之色,爲了這大齊的天下,爲了皇帝的寶座,犧牲幾個人,根本就不算什麼。
“是,殿下放心吧,這件事容易,大牢裡也有咱們的人,他們會很容易就處理掉那些人的。”那謀士點頭,然後就退出去了。
太子站在書房裡,朝着皇宮的方向看去,“父皇,你既然一心要立嫡長,爲何還遲遲不肯將皇位傳給我?我是你的嫡長子啊,你爲何就不肯早點兒傳位呢?你若是早點兒把皇位傳給我,不就沒有這些事情了麼?你這樣遲遲不肯傳位,是不是還打算再看看?你覺得,老三老四,都比我強對不對?”
“好啊,既然你覺得他們不錯,覺得他們可能比我更適合哪個皇位,那我就讓你徹徹底底的失望吧。老四不在京城,那就從老三開始,父皇,你這樣對我,那就別怪我不念手足之情了。”太子口中喃喃自語,手緊緊地攥着,手背都暴起了青筋。“這天下,註定是我的,不管是哪個膽敢擋在我的面前,我都不會放過他們。”
“朱家,老四,你們先等着,別急,等你們平定了邊關再說。現在,我還不能對你們怎麼樣,我還指望着你們守衛邊關呢。等着我收拾了老三,回過頭來,再收拾你,老四。”
“還有顧家的臭丫頭,別以爲你能一直好運下去,早晚有一天,我會要了你的命的。”太子紅着眼睛,目光直直的看向遠方,口中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