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自古刑不上大夫,顧文韜顧文治二人皆是有舉人功名,此時二人罪名未定,豈可隨意用刑?李先生,你這麼做,是要把大齊律法當做兒戲麼?”史知府一進來就朝着李先生質問道。
不想,這李先生竟是絲毫不懼,“史大人,在下正是在審問這二人呢。顧文韜寫下反詩,在下奉郡王的命令,前來拷問,問出這二人有何同黨?這等陰謀造反之人,史大人難道還要包庇不成?”
史知府氣的臉色青黑,“你是什麼人?是刑部?大理寺?三法司?你有什麼資格審問?莫說你不過是郡王府的一個教授,九品之職,就是郡王,也不能輕易就拷打有功名的人。”史知府這時也是生氣了,乾脆也不管是不是得罪了榮郡王,直接就朝着李先生喊了起來。
“沒有朝廷的命令,沒有刑部和三法司的行文,你就這麼對待兩個剛剛中了舉人的讀書人,你這是要引起天下讀書人的公憤麼?你這是要置郡王於不義,此間之事,若是有人傳揚出去,只會讓人說榮郡王迫害讀書人,這是藐視天下讀書人的意思。我看到那時,你們如何收場?”
史知府可是正經走科舉出身的人,當年也是一甲探花郎呢,對於讀書人的品性,最是瞭解不過。此時拿了藐視天下讀書人這樣一頂大帽子壓下來,倒是很有些氣勢。
李先生微微有些發愣,他還真是沒想到,這位史知府竟然能如此護着文韜二人。這位李先生也是讀書人出身,可是因爲是江南人,考科舉競爭力太大,連着考了三回舉人都沒能考中。後來走了門路,去給別人做師爺,一點一點的往上爬,最後來到了榮郡王身邊做了郡王府的教授。
大齊律規定,親王府纔可設長史之職。郡王府中,只設教授一人,九品。典膳一人,從九品。雖說這教授一職品階不高,但是這權利倒是不小,郡王府的一般事宜,都由其分派。再者這李先生有深得郡王的信任,榮郡王又是京城皇族中的第一人,水漲船高,這位李先生在京城,也是衆人追捧奉承的人。
李先生本身沒考中舉人,對文韜他們這樣年紀輕輕就能中舉的,心中本來就有幾分妒忌。此時聽史知府這般說,這臉上可就難看的不行。“史大人,你這是拿話來壓我了?你這樣包庇他們二人,難不成是他們的同黨麼?”
史大人一聽這個,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放肆,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本官面前如此大放厥詞?本官好歹也是一府的知府,你不過是個九品的教授,也不過就是仗着郡王的名頭,也敢這樣誣陷本官?你不過就是仗着郡王的勢力罷了,可是你也別忘了,郡王也是要受大齊律條的約束
。你這樣行事,只能給郡王惹禍。”
史知府說完這話,乾脆也不管那李先生了,直接吩咐身後的人上前去將文韜文治兩人解開,然後送回牢房裡去。並且吩咐下去,從今往後,沒有刑部公文,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準前來大牢提審文韜二人。
李先生沒想到,這史知府的態度竟然如此的強硬,他看着史知府,冷哼道,“好,你有膽子,我倒是要看看,你得罪了郡王,會是個什麼下場。你等着吧,有你後悔的那一天。”說完,李先生就氣呼呼的帶着那幾個人,從大牢裡出去了。
而史知府則是連忙的讓人去找郎中,來給文韜和文治看病。自家閨女是如何看重文韜的,他最是清楚。這要是讓婉凝知道了,文韜受了這樣的罪,恐怕是閨女的眼淚就能淹了他。
史知府瞅着眼前這兩個渾身是血,疼的快要昏過去的兩個年輕人,不由得嘆息不已,“唉,你倆這也是無妄之災。別擔心,本府定然會想辦法,將你二人救出去的,你二人只能暫且忍耐一時了。唉。”
文韜文治忍着身上的疼痛,朝着史知府行禮,“多謝大人援手,今日若不是大人及時趕到,我們兄弟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呢。只是大人爲了我等得罪郡王,怕是對大人以後也不好。”
史知府搖頭,“本官身爲地方官,本來就該護衛你們的安全,榮郡王此等行事,實在是有失妥當。此事本官絕對不能袖手旁觀,肯定會想辦法爲你二人討回公道的。”
原本他以爲,榮郡王不過是借題發揮,意在顧家而已,不會真的對文韜文治二人如何。所以才一直沒有動作,等着朝廷的命令下來再做處置。不曾想榮郡王竟然如此行事,史知府也是心裡有些不滿,再加上自家閨女的緣故,他也真是忍不住要出手了。
“等會兒郎中會來,你二人先好好養傷,有本官的命令,接下來不會有人再來打擾你們兩個。你們且安心等着,本官還有你們的父親,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們二人出去的。”史知府又安慰了文韜兩人一番,這纔出去了。
獄卒請來了郎中,也不是旁人,正是苗家醫館的郎中。這人醫術不錯,給文韜二人包紮了之後,留下藥膏等,然後就走了。文韜和文治兩個,身上的傷勢還不算太重,可是這大牢裡陰森森的,吃的又差,所以身體恢復的也就極慢。
史知府從大牢離開,臨行前特意有叮囑了一番,沒有他的命令,不許再讓人提審文韜二人。之後,史知府就讓人通知了顧承勇,自己則是去找了書院的院長商議,看看有什麼辦法能夠解救文韜文治二人。
顧承勇在家中得知兒子竟然被用刑,也是心急如焚,連忙和文齊又去了安園。可惜,安園門的守衛,見了顧承勇父子,連搭理都不搭理,直接就把顧承勇父子給趕走了。
顧承勇父子此時,真的是一籌莫展,文齊咬咬牙,“爹,今天晚上咱們摸進安園中去算了
。”
“胡鬧,你進去能做什麼?這安園裡成百上千的護衛,你跑去那不是找死麼?再說了,你知道郡王住在哪裡?就算是見到了郡王,人家也得把你當做是刺客。不行,這樣絕對不行。走吧,咱們先回去,回去再說。”顧承勇好像一瞬間就蒼老了許多。
而此時的安園之中,榮郡王正在跟李先生還有此次陪同榮郡王來東北的那幾個官員說話呢。榮郡王駐守遼東,監管兵馬糧草事宜,所帶來的官員,也並沒有職權太高的。只是戶部和兵部的兩個郎中,再就是太子府的幾個官員,也是太子派過來,幫助兒子處理事情的。
“王爺,如今邊關形勢,還沒到刻不容緩的地步,這徵兵之事,可以暫緩,不用太過着急。王爺不過是來監督各項事宜的,還要等朝廷下來旨意才行。”兵部的郎中建議道。
榮郡王離京來到遼東,一方面是惦記着嬌顏,但其實更多對的,也是想要有所作爲。他是皇長孫確實不假,可是皇族子弟中,也不乏優秀之人。光是以皇長孫的身份,其實並不夠用,總是要有一些功績纔好。
剛剛榮郡王就提議,說是要開始徵兵,爲邊關戰事做準備。他年輕氣盛,又是打算一展拳腳,有所作爲的時候,當然是不甘心就這麼一直呆在安園裡無所事事的。可是,榮郡王剛剛一提起這個話頭來,就被兵部的那個郎中給否了,這讓他有些不高興。
“這幾天,咱們商議了多少事情?這個你們說是不能做,那個也不行的。那到底本王來了,能做什麼?”榮郡王火了。
“王爺,你在遼東,就證明了朝廷的態度,證明朝廷對邊關戰事的重視,當地的官員,就不敢懈怠。此時邊關還未到形勢危急不可收拾的地步,王爺自己先要穩住了才行啊。”一位太子府賓客瞧見榮郡王這樣生氣,連忙好言相勸。
“王爺,眼下有件事,倒是需要王爺出面去處置。”那邊,李先生這時開口說道。
榮郡王看了看李先生,露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哦?是什麼事情?”
“就是那個顧文韜寫反詩,諷刺陛下,意圖不軌之事啊。王爺,你是皇長孫,有人竟然敢污衊王爺的祖父,當今的聖上,難道王爺不該好好追查麼?這個顧文韜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給了他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如此污衊陛下?這正是王爺體現一片孝心之時啊,難道王爺身爲陛下親孫,不該過問查實麼?”
這個李先生在史知府那裡吃了癟,心中不甘,就想着挑唆榮郡王,讓榮郡王出面,去收拾史知府還有顧家。
這一次跟隨榮郡王來到遼東的兩位太子賓客,其中一人,也姓李,就是李先生的本家親戚。此時聽了李先生的話,那位李大人便連連點頭,“就是就是,王爺,這纔是大事情呢,那股文韜不過是個小小的舉人,就敢這樣目中無人,恃才傲物,目空一切,實在是不能輕易放過
。”
“如今北方的讀書風氣日益濃厚,這個顧文韜此舉,影響極其惡劣。王爺想想,若是這些讀書人都是此等脾性,一朝得意便忘乎所以,什麼事情都敢胡說,那還了得?”另外一名太子賓客,韓大人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