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帝與紹遠文治在御書房裡商議良久,第二天早朝上,永康帝便當衆宣佈,暫時停止顧文治刑部侍郎一職,由旁人接任,而顧文治則是回家閉門反省。
這樣的旨意一出,朝臣也是各自驚訝不已。按說顧家並沒有找到什麼證據,單單隻憑藉着一封筆跡難辨的信,還有一個北遼隨從的話,其實是不足以給文治定罪的。但是永康帝這般做,很明顯的就是給文治,給顧家一個警告。看起來,永康帝對顧家,也沒有那麼信任了啊。
這樣一個結果,讓朝堂上的衆人也是心裡暗暗琢磨,有人高興有人擔心。文治倒是很坦然的接受了這份旨意,下了早朝之後,便回衙門與其他人交接了一下,然後就回顧家了。
顧家這邊閉門謝客,不管什麼人登門拜訪,都一律謝絕。同一時間,文平也稱病不去五軍都督府辦差,顧家從此關上門,不與外界聯繫。
但是顧家這樣的做法,並沒有讓事情平息,有一些事情經過醞釀之後,卻是越演越烈。接下來的日子裡,朝中不時有人蔘奏顧家的各種罪責。
什麼顧家爲禍鄉里,設計陷害同鄉姜家,什麼顧家與旁人爭利,暗地裡放火燒了別人的織坊,什麼顧家勾結官府,私了人命等等。當年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被人添油加醋故意扭曲事實,成了一盆一盆的髒水,潑到了顧家的頭上。
紹遠自然是在朝堂上據理力爭,一定要爲顧家洗刷罪名。但是朝中半數以上的大臣都藉着這個機會攻訐顧家,紹遠等人勢力單薄,一時間竟然無法與衆人相抗衡。
雙方堅持不下,鬧得永康帝也是頭疼,最後永康帝下旨,命大理寺負責查察此事,一定要把當年之事全都查清。若是顧家冤枉,定然要還顧家清白,若是顧家真的犯下這些事情,那就從重議處。
夏允辰是大理寺少卿,這件事本來應該是他負責。結果有人說,夏允辰是勇親王妃的義父,夏家與顧家乃是親家,有通家之好,夏允辰並不適合去調查這件事。沒辦法,夏允辰只好避嫌,讓另外一位少卿負責。
當然,永康帝也明確表示,查案可以,但是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藉口,前去顧家騷擾。( 好看的小說也不得以查案爲藉口,帶顧家任何人去刑部或是大理寺。顧承勇目前仍舊是永安伯,即便是顧家真的犯錯,也須得等到所有罪證集齊了,由皇帝親自宣佈罪狀和懲處才行。
有了這項保證,紹遠總算是心安。只要能夠保證顧家人的安全,其他的事情,倒是不怕那些人去查。顧家沒做虧心事,根本就不怕任何人查案。
當然,紹遠還是少不得要去顧家安撫一番的,故而早朝之後,紹遠就和嬌顏一起回了顧家。結果一到顧家就發現,整個兒顧家都籠罩在愁雲當中
。嬌顏不解,“爹,娘,你們這是怎麼了?”
“難道是爲了朝堂上的事情?那些事不用理會的,有紹遠在,還有我義父他們,是不會讓顧家含冤莫白的。”嬌顏以爲是這些事情,於是便出言安慰顧承勇和馮氏。
顧承勇卻是搖搖頭,“不是這些,這點兒事情爹爹還沒放在心上,顧家原本就是平民百姓,大不了就是這官不做,回家種地去。是剛剛青山村來信了,你爺不太好,已經病了三個多月,家裡請了不知道多少郎中,都說是要不行了。這不,你大伯派人送信來,讓我們趕緊回去。”
顧承勇取出來了家信,遞給紹遠夫妻,紹遠嬌顏看信才知道,原來顧家老爺子很是不好。顧家老爺子今年已經七十三歲了,人生七十古來稀,說起來這個歲數也是不小。這些年顧老爺子就總是有些毛病,好在顧承忠等人都非常盡心,一直用心伺候着。
這一次是真的病重,顧承忠見事情不好,實在是忍不住了,這才讓人送信的。
“父親,那你打算怎麼做?要立即回鄉去麼?”嬌顏明白顧承勇的那種心情,故而這樣問道。
“嗯,我打算即刻就帶着家裡人回去,剛剛已經派人去給你大哥還有三哥送信了,另外也讓人去南疆送信給你五叔他們。老爺子這樣,怕是真的沒多少時候,趕緊知會他們,讓他們都快點兒往回趕吧。”
這個年月講究的就是個孝順,老人臨死前,兒孫必須都要在眼前。若是誰家兒孫沒能趕上看老人最後一面,那可以說是最大的遺憾了。顧承仁如今還在南疆東蘭州呢,作爲老爺子最疼愛的小兒子,老爺子有事,他是必須要趕回來的。
“我想着即刻收拾好了就動身回家,但是如今顧家這般情形,怕是輕易不能離京。紹遠,還得你帶我進宮一趟,當面向陛下請辭。不論如何,顧家衆人都得回鄉去啊。”顧承勇看向紹遠,臉上盡是懇求的神情。
“這個不難,父皇本來也沒打算難爲顧家,不過是最近朝廷裡事情太多,有些不利於顧家罷了。父皇原本的意思,也是想讓顧家避一避。既然是這樣,暫時離開京城回村子,也不失爲一個很好的選擇。”
紹遠半點兒沒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顏兒,你現在這邊幫母親收拾一下,我帶着父親進宮去,等會兒回來。”說完,紹遠就和顧承勇一起,離開了顧家進宮去了。
顧家這邊,嬌顏幫着馮氏收拾東西,“娘,你們也彆着急上火的,爺爺的歲數也是不小了,早晚都會有這一天的。你和我爹歲數也都不小了,千萬別太傷心,萬一你們再有個好歹,那我們這些人可怎麼辦?”
馮氏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點了點頭,“知道了,這些我們都曉得,你放心吧,回去我會看好你爹的,不會讓他太難受了。”
“你們在京城,也千萬要當心,現在明擺着就是有人要對付顧家對付你們
。嬌兒,如今顧家也幫不上你們什麼了,你和紹遠一定要小心。實在不行,就從南疆再調一些人手過來,不說別的,一定要護住你們這一家子才行。再不然,就想辦法離開京城,回南疆去吧。”
馮氏雖然只是個內宅婦人,但是眼下的情形,她也看得出來,這是有人故意往顧家潑髒水,爲的就是逼着顧家離開朝堂。這樣一來,顧家就沒辦法幫着紹遠了。“唉,偏偏趕在這個時候,你爺又是這樣了,不然的話,老五還能留在京城裡幫一幫你們。”
馮氏說着說着,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她趕緊去櫃子裡翻找,好半天才找到了一樣東西。“對了,這個是當初我進宮去見太后時,太后賜給我的一塊令牌。如今我要回村子了,也用不上它,你拿着,指不定啥時候有用處呢。”
嬌顏以前倒是聽馮氏提起過,知道這令牌的作用,於是也就沒客氣,小心的把令牌收好了。“娘,你們回去路上也當心,多帶一些人手,畢竟這是老少上百口人呢,千千萬萬要當心。”
母女兩個都不放心對方,於是一遍又一遍的叮囑着。等到她們帶着人把回鄉需要的東西全都收拾好,紹遠和顧承勇也回來了。
“陛下已經恩准咱們回鄉的事情了,既然這樣,也不用管什麼時候,明天一早,咱們就趕緊出發。家裡這邊是不是都預備好了?把該帶的東西帶齊全了,這一路上也得十幾天,還有那麼些孩子呢,東西不能帶少了。”
就這樣,顧家忙活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一早,永安伯府門前,便排開了一大溜的馬車。伯府侯府兩處,連僕從加護衛的,一共不下四五百人。再加上他們要帶的東西不少,光是馬車,就不下幾十輛了。
得到消息趕來的許多與顧家相處不錯的人家,這時都在伯府門前與衆人話別。紹遠和嬌顏想當然也是帶着孩子們過來了,靖炎摟着顧承勇的脖子不撒手,大眼睛裡淚花閃爍,一副不想外公離開的模樣。
靖燁和靜嫺也是分別去與博睿玉恬等人告別,“博睿哥哥,你們在青山村等着我們,等着爹孃有空了,我肯定會磨着他們一起回去看看的。”靖燁很是喜歡顧家的這些表兄弟,這些時間衆人在一起玩的很好,冷不丁要分開了,靖燁心裡也是很難受。
當然,他們歲數還小,其實對於生死還是很懵懂,不過是捨不得玩伴而已。博睿和博駿聽了靖燁的話,全都點頭,“好,我們在村子裡等你,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啊,咱們一起去堆雪人放爬犁。”博駿笑道。
衆人依依話別,這時便已不早了,於是顧承勇吩咐一聲,衆人全都上了馬車,隊伍緩緩的離開了伯府門前,一路朝着北城門而去。
這一次,秀麗也帶着孩子跟着顧承勇他們一起走了,不過尉遲達沒有跟着。尉遲達身上還有不少差事,尤其是如今京城裡的形勢十分複雜,永康帝離不開尉遲達,所以沒放他走
。
雖然尉遲達沒跟着,不過有顧家這麼多人一起,倒是也不要緊。當然,尉遲達也是囑咐又囑咐,並且派了好些個護衛跟着。